劉顯宗戰戰兢兢的坐回了位置上。
被趙文遠盯著,他只覺如坐針氈,如芒刺背一般。
之前醞釀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徹底被澆滅。
就在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聽公堂之外,又響起一道扯著嗓子的聲音:
「巡撫大人到!」
郭山魁立時看向趙文遠,後者微微搖了搖頭,顯然不是與他一路的。
不過趙文遠還是給他了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百姓散開,一個大腹便便,油光滿面的男子便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走了進來。
當看到趙文遠在場時,徐宏財的臉色登時愣了一下,隨後一臉笑意道:
「制台大人也在啊!」
趙文遠捋著長須道:
「比徐大人來的稍快一步!」
徐宏財假裝聽不懂道:
「本官只是聽聞當初刺殺狀元郎的兇手被逮捕歸案,這才特來看看,究竟是何等狂徒,竟敢在本官治理的轄地,如此猖狂!」
趙文遠道:
「那巧了!本督亦是如此!」
「哈哈哈,難得我與文遠兄能想到一起,那大家就一起聽聽?」
徐宏財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說道。
劉顯宗見救星終於來了,趕忙讓人搬來桌椅,請對方坐下。
甚至連茶都上好了!
當然,也沒落下趙文遠和楊辰的。
徐宏財端起茶杯來呷了一口,漫不經心的說道:
「劉大人,此案可是刑部交由你來徹查的,你可一定要辦好了!」
劉顯宗忙道: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放過任何一名兇犯!」
這話像是在對劉顯宗說的,也實則在提醒趙文遠和楊辰。
有了這位巡撫大人鎮場,劉顯宗這心裡就平衡多了。
「來人啊!繼續用刑!」
那兩名宗師強者聞言,便要上前。
陸少游和郭山魁同時運起內力。
趙文遠忙道:
「且慢!」
「怎麼一上來就要用刑?我和徐大人還什麼都不知道,便請劉大人重審此案吧!」
徐宏財嘴角一抽,心想怎麼還把我扯上了?
我其實知道知不道的,也沒那麼重要……
劉顯宗小心翼翼的看了徐宏財一眼,隨即就讓刺客王鰍,把如何跟陸少游密謀的事說了出來。
陸少游深知,方才那番辯詞,在只有劉顯宗的時候,還能起一些效果。
如今一位總督,一位巡撫在場,他要是還敢這麼說的話,且不說能不能帶亂節奏,以那徐宏財身為一方巡撫的手段,肯定會先治自己一個誣告朝廷命官的罪名。
等於是自己挖坑跳了進去。
必須得小心應對才行了!
聽那王鰍陳述完罪狀後,徐宏財冷笑道:
「很是簡潔明了嘛!」
「作案動機有了,人證也有了,由於是私下交易,銀兩又被王鰍揮霍一空,那也就不存在所謂的物證了!」
「劉大人,如今人證供詞無誤,還不依法判案?」
徐宏財幫劉顯宗先聲奪人,短短几句,便將案情避重就輕,梳理的完全對他們有利。
劉顯宗大喜:
「大人所言極是,來人啊!還不將這狂徒壓下去,先打三十……不對,打他一百大板!」
那兩名宗師強者面帶冷意,緩緩逼近。
「住手!」
趙文遠當即喝道。
「此案複雜,怎可聽信這刺客一面之詞?若是冤枉了好人,豈不令人寒心?」
「劉大人,徐大人,這陸少游如今在蜀中的威望如何,想必你們也都清楚,要是因此而判他有罪的話,且不說我等是否信服,就問這龍安府的百姓又是否心服?」
聞聽此言,公堂之外的百姓頓時附和了起來,臉上的神色無不義憤填膺,為陸少游大鳴不平。
他們可不相信一個救苦救難的神醫,竟會為了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而去刺殺朝廷命官。
就連楊辰也站出來說道:
「啟稟三位大人,下官與陸館主相識也有段時間了,我楊辰甘用這顆項上人頭擔保,陸館主與這刺客絕無干係!」
見連當事人都這般相信對方,百姓便叫的更大聲了,紛紛指責劉顯宗判案不公。
不過徐宏財明顯是有備而來:
「楊大人,此案現在已由不得你來做主了!這是刑部的命令,我等只要審查此案即可,若這陸少游不能自證清白,即便是你來求情,那也無用!」
「更何況你本為一方知縣,豈不知公堂之上,講究的是證據,而非所謂的交情道義,身為巡撫,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僭越了!」
楊辰心下一震,臉色急轉之下,變得有些難看。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刑部尚書正是他楊氏的門徒之一,起初劉顯宗說的時候,他還不怎麼在意,覺得對方不過在狐假虎威而已。
但此刻由徐宏財口中說出,他卻有種寒芒刺背之感。
難道是自己的家族要對付陸少游?
不可能,他明明已經寫信向雙親報過平安了,他們不可能再針對陸少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理會陷入沉思的楊辰,徐宏財說道:
「依我看,若不上刑,此人定是不肯輕易認罪……」
「文遠兄,審訊逼供也是你的老本行了,當案情陷入僵局時,就算給嫌犯上刑也是合乎常理,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徐宏財一番明嘲暗諷道。
趙文遠看著此刻如笑面虎一般的徐宏財時,目光忽然變得有些深邃,語氣冷漠道:
「看來徐大人已是成竹在胸?」
「都是奉命行事,本官也很是為難啊!」
徐宏財笑著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隙。
趙文遠冷哼一聲,沒有表態,也不再說話。
徐宏財看了眼一旁的劉顯宗。
對方後知後覺,趕忙拿起驚堂木一拍:
「來人啊!給我上刑,打到他肯招供為止!」
陸少游在一旁將這兩位巡督的明爭暗鬥看在眼裡,瞬間意識到這件事已經不單單只是楊辰被刺殺這麼簡單了,很可能是上面有人在操控,想要利用此事來做些文章。
否則不可能會等到現在才重審此案,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對方並不是完全沖自己而來的。
難道與楊辰有關?
陸少游對朝堂的局勢並不了解,也只能猜測到這件事或許跟弘農楊氏的仕途有關,但具體是什麼原因,就不是他一個江湖中人能知道的了。
不過管他什麼朝堂風雲,政黨之爭!
今時不同往日,若真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陸少游也不會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