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不期而至,猛烈地砸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刺耳聲響。Google搜索床上的李瑩玉不耐地翻了一個身,煩躁地看著濃稠的漆黑,一絲亮光都沒有。
下午那一幕幕折子戲一般在腦中回放,陸夷光那張盛氣凌人的臉放大了又放大。猖狂什麼,還不是連自己的未婚夫的心都留不住。沖她發火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對付杜若和謝存華去。
萬萬沒想到,杜若竟然喜歡謝存華,黑暗中,李瑩玉面上刻滿了譏諷,膚淺的玩意兒,不就是看上了謝存華那張臉嗎?原以為杜若是個謙謙君子,結果他也不能免俗。
李瑩玉又翻了一個身,想起自己當眾被陸夷光下了臉,那些嘴碎的肯定會對她評頭論足,不過有陸夷光他們三個的桃色新聞在,更多注意力應該在他們身上。
如是一想,李瑩玉略略鬆了一口氣,雖然事情發展不盡如人意,但是有意外之喜。
胡思亂想間,李瑩玉在嘈雜的雨聲中入眠,次日醒來,因著被禁足不用去請安,她便沒有立刻起床,而是又睡了一個回籠覺,睡飽了才慢騰騰地起來,洗漱時發現大丫鬟春雪不在,隨口一問,「春雪呢?」
捧著毛巾的春月就笑,「今兒輪到春雪休息。」
李瑩玉哦了一聲,洗漱好,去用早膳,然後開始抄寫《道德經》。
「二姑娘,太妃請您過去一趟。」慶太妃跟前的大丫鬟菊月恭敬道。
「祖母喚我何事。」李瑩玉心裡沒底,現在可是禁足期間。
菊月微笑,「奴婢不知,姑娘過去了不就知道了。」
李瑩玉穩了穩心神,隨著菊月前往沉香院,一路上都在琢磨著所為何事,不知想到了什麼,心頭跳了跳,忙忙壓下去。
沉香院裡,不只有慶太妃,慶王妃也在,以及難得一見的慶王。
比起富麗堂皇的王府,愛玩的慶王爺更喜歡郊外別莊,可以盡情陪伴自己的寶貝鵝。
不過慶王不著家,除了大鵝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為了躲清靜。留在府裡頭,少不得要處理家務事,清官難斷家務事,更別提他這個只會吃喝玩樂的荒唐王爺了。
這幾年隨著慶王妃和金側妃之間的形勢越來越劍拔弩張,慶王也越來越後悔沒有處理好妻妾嫡庶的關係。
當年阿姐就提醒他,不想家宅不寧就別把金側妃的心養大。只哪個男人不好色,花容月貌的美人兒可憐兮兮地哭泣懺悔,他的氣也就慢慢的消了。
直到慶王妃懷著嫡子時發現飲食被人動了手腳,最後查出是一位姨娘動了手腳,然而慶王妃堅信金側妃才是幕後黑手。
從此兩邊連平和的表象都維持不住了,明爭暗鬥不休。慶王后悔不及,不勝其擾之下,索性躲了出去。
今天他是被慶王妃派人叫回來的,慶王擰眉盯著踏進門的李瑩玉,頭疼起來。謝存華落水真的是她一手設計,為了讓恪兒英雄救美,恪兒是否也參與其中?
覺出屋內氣氛不同尋常,李瑩玉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脊背,「瑩玉給祖母,父王母妃請安。」
慶太妃掃一眼兒子兒媳,隨即看向李瑩玉,淡聲道,「且問你個事,你如實回答。」
李瑩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撲通撲通狂跳,「瑩玉不敢妄言。」
「謝存華是怎麼掉進水裡頭的?」
李瑩玉呼吸一滯,心跳都漏了一拍,「清雅崴了下腳不慎把她推了下去,清雅說是有人絆了她一下。」
慶太妃捻了捻佛珠,大周道教昌盛,她偏偏是信佛的,院子裡還有一個小佛堂,「你知道是誰絆的嗎?」
冷汗倏爾冒出來,李瑩玉勉強維持著鎮定,「當時太過慌亂了,孫女沒有察覺到。」
慶太妃忽然一嘆,定定看著她,「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是不肯說實話?」
李瑩玉再是控制不住白了臉焦急道,「祖母在說什麼,孫女聽不明白。」
旁邊的慶王妃嘲諷地挑起嘴角,不見棺材不落淚,都這樣了,還在自作聰明。
「我的話你聽不明白,」慶太妃一改平和模樣,怒聲說道,「那你就聽聽她們的話能不能明白。」
話音剛落,菊月帶著狼狽不堪的春雪和兩個婆子出來。
李瑩玉勃然色變,耳邊轟隆一聲炸開,呆了片刻,她膝蓋一軟,噗通跪倒在地,失聲痛哭,「祖母恕罪,瑩玉知道錯了,瑩玉年幼無知,一時鬼迷心竅鑄下大錯,瑩玉罪該萬死。」
「孽障,小小年紀居然能想出這麼下作的手段來。」慶太妃那個氣啊更是痛心,原以為這丫頭只是糊塗,沒想到她心術不正到這般地步。
居然想出把謝存華推進水裡,再讓婆子見機行事給李恪創造英雄救美機會的餿主意,太下作了。
不只下作還愚蠢,眾目睽睽之中,這個計劃成功性並不高,反而很容易露出馬腳,就算讓李恪救起了謝存華,在他們府里出事還被他們家爺們救了,外人會怎麼想,頭一個懷疑的就是他們家。
他們慶王府看著尊貴,可兒子就是個閒散宗室,也就是龍椅上那位念著情分,還有女婿的面子在,外人才客氣幾分。
謝家卻是手握重權,祖孫三代都是抗倭名將,保東南沿海平安,是國之棟樑。
這回是她運氣好,沒被外人抓了個現行,不然謝家要是追究到底,皇帝為了安撫軍心,十有**會給一個交代。
區區一個王府庶女還能比軍心更重要,便是公主,攤上這種事都得吃掛落。
慶太妃真想掰開她的腦子看看,下面人吹捧兩句,她就輕飄飄找不著北了,是不是以為出了天大的事都有人能護著她。
無意間撞上慶王妃譏諷的面孔,慶太妃臊了臊,歸根究底,李瑩玉這德行,她也有責任,年歲大了,對孫輩越發縱容。
慶太妃運了運氣,「我再問你,你要是讓我發現說了一句謊話,我就把你送進庵堂,青燈古佛一輩子。」
李瑩玉駭然失色,嚇得軟了身子。
慶太妃直視她的雙眼,「這事恪兒有沒有參與?」
慶王妃拽緊了手心,李恪才是她真正的目的。那婆子是聽命春雪這個丫鬟行事,無法證明李恪參與其中,而春雪說李恪並不知情都是李瑩玉的主意,動了刑也沒改口。令慶王妃好生遺憾,李恪不倒,金側妃一系就是燒不盡的野草。
李瑩玉眼神閃爍。
「有沒有?」慶太妃重重一拍茶几,震得茶蓋跳了跳。
「沒有!」李瑩玉嚇得聲音發抖,「大哥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張,我無意中發現大哥思慕存華,我也喜歡存華,就想要是存華能嫁給大哥就好了,可我知道,謝家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腦子一昏才出了昏招,祖母,父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就這麼肯定,恪兒一定會下水救謝姑娘。」一直沒言語的慶王妃不陰不陽地插了一句。
「大哥真的不知道。」李瑩玉疾呼,「祖母,父王,你們還不知道大哥嗎?他怎麼會做這種事,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要是大哥知道,他怎麼會不下水救人,昨天他是靠得最近的。」
她賭的就是一個可能,大哥要是下水救了,那兩個婆子就會幫大哥擋開其他人。大哥不下水的話,謝存華就自求多福吧。
聞言,慶王妃眼底閃過濃濃的失望,知道自己想藉此事壓下李恪是不可能了。就算證據確鑿,太妃和王爺都有可能保下李恪這個文武雙全已經長成的庶長子,更何況無憑無據。
「蠢貨!」慶太妃氣得抄起茶杯砸過去。
「啊!」李瑩玉下意識一躲,茶杯砸在她右肩,茶水潑了她一臉。
慶太妃更氣,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你還有臉躲,大道不走,盡走歪門邪道。你個蠢貨,你以為就你聰明,別人看不穿你的把戲。你以為你在幫你哥,你是在害他。幸好你哥沒下水,不然滿京城都猜得出是我們設的計。就像你擠兌阿蘿,你是不是打量著別人都不知道你心思,自作聰明,愚不可及。」想到這兒,慶太妃心有餘悸,幸好事情沒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李瑩玉唰得一下子褪盡了血色,慌得牙齒切切說不出話來。
慶太妃厭惡地看著她,「是我把你寵壞了,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你給我去佛堂里跪著,沒我的話不許起來。」
李瑩玉從來沒見過祖母這樣冰冷的眼神,方寸大亂,連求饒都忘了,愣眉愣眼地被兩個婆子半拖半扶到了小佛堂。
慶太妃撫了撫胸口順氣。
「母親息怒。」慶王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早晚被你們氣死,氣死倒好了,省得糟心。」慶太妃恨恨瞪一眼慶王,在宮裡的時候,皇帝把兒子當樂子,只寵不教,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妃還能說皇帝不對嗎,結果就把他養成了這麼個德行。
慶王悻悻,「兒子不孝。」
看著他就來氣,慶太妃轉臉看著慶王妃,語氣緩和幾分,「辛苦你一下,給瑩玉找一戶人家,不拘門第,後生體面些老實些即可。」
公主挑駙馬都挑民間貌美者尚,她也甭指望高門大戶了,省得她再作妖,「離京城遠一些。」遠離京城就算再出么蛾子,殺傷力也有限。蠢材自作聰明起來,後果可大可小,譬如這一回,幸好恪兒不是個糊塗性子,沒跟著瑩玉胡鬧,不然這回慶王府真是麻煩了。
之所以讓慶王妃挑,是安撫,好歹能讓她把氣順一點,免得又節外生枝。王妃給瑩玉找的人家肯定不會多好,但是也絕不會太差,她還活著呢。
好歹是王府千金,就瑩玉那性子,吃不了多大虧,也就是沒權沒勢她得抓心撓肝的難受。難受就難受吧,都是該的,要不是親孫女,她都想一碗藥灌下去一了百了。
慶王妃站起來,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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