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除夕

2024-08-06 07:41:38 作者: 北鼎
  發放糧食的那天,正好是除夕的前一天,街道上熱鬧非凡。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五彩的綢緞隨風飄舞,集市上人頭攢動,吆喝聲、歡笑聲此起彼伏。賣春聯的攤位前,人們精心挑選著寓意美好的詞句;賣糕點的鋪子散發著陣陣甜香,吸引著孩子們的目光。

  陳旭帶著妻子劉夢璃走在街頭,他們看到前方圍了一群人,擠進去一看,原來是精彩的舞龍舞獅表演。陳旭的眼睛緊緊盯著那上下翻騰的金色巨龍,臉上滿是驚嘆,雙手不自覺地跟著比劃,仿佛自己也融入了這熱鬧的表演之中。劉夢璃則興奮地拍著手,笑容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她微微踮起腳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嘴裡還不停地讚嘆著:「這表演真是太精彩啦!」

  走著走著,劉夢璃看到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她好奇地拉著陳旭過去。攤主熱情地說:「大人,夫人,給您二位做個特別的糖人。」說著,很快就做出了一對恩愛的夫妻糖人。劉夢璃開心地接過,眼睛彎成了月牙,說道:「真好看。」陳旭寵溺地看著她,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

  這時,旁邊飄來了一陣誘人的香氣,原來是一家賣餃子的店鋪。劉夢璃拉著陳旭走進去,只見店內熱氣騰騰,一碗碗飽滿的餃子擺在桌上。劉夢璃夾起一個餃子,輕輕咬了一口,鮮美的湯汁在口中四溢,她滿足地眯起了眼睛,說道:「這餃子味道真好。」陳旭笑著說:「喜歡就多吃點。」

  兩人繼續在街上走著,突然聽到一陣吵鬧聲。原來是一個小孩不小心把糖葫蘆弄掉了,正坐在地上哭。陳旭連忙走過去,把小孩扶起來,給他重新買了一串糖葫蘆,小孩破涕為笑,奶聲奶氣地說:「謝謝叔叔。」劉夢璃看著這一幕,心裡暖暖的。

  走著走著,他們來到了一個猜燈謎的地方。只見那燈籠上掛著的燈謎寫著:「一把刀,順水漂,有眼睛,沒眉毛。(打一動物)」陳旭皺著眉頭,眼睛緊盯著謎面,嘴裡喃喃自語,劉夢璃在一旁歪著頭,目光中滿是思索。片刻後,劉夢璃眼睛一亮,輕輕扯了扯陳旭的衣袖,低聲說道:「夫君,我猜是魚。」陳旭恍然大悟,笑著點了點頭。

  接著又一個燈謎是:「紅紅果子棍上掛,外裹糖兒滋味佳。(打一食品)」劉夢璃咬著嘴唇,眉頭微蹙,一時想不出來。陳旭握住她的手,輕聲鼓勵道:「別急,娘子,咱們再想想。」劉夢璃深吸一口氣,突然靈光一閃,興奮地說道:「是冰糖葫蘆!」兩人相視而笑。

  當他們猜出最後一個燈謎「弟兄七八個,圍著柱子坐,只要一分開,衣服就扯破。(打一蔬菜)」答案是「蒜」時,周圍的百姓都歡呼起來。

  人群中站著一位老人,頭戴一頂深色的圓形帽子,身上穿著深藍色長衫,領口和袖口繡著若隱若現的精緻花紋,老人站在一旁,眼中滿是讚賞,微笑著捋了捋鬍鬚,點頭說道:「這小兩口,真是聰慧過人!」

  陳旭興奮地一把將劉夢璃抱起來轉了個圈,大聲笑道:「我們贏啦!」劉夢璃滿臉通紅,嗔怪道:「快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看著呢。」

  就在這時,陳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老人,他雙頰微微下陷,顴骨略高,濃黑的眉毛下,雙目深邃而明亮,下巴蓄著精心修剪的短須,黑白相間。他右手輕捻著一串佛珠,手指修長而有力。腰間繫著一條淡紫色的腰帶,上面懸掛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

  這老人摘下腰間的玉佩遞給他們,說道:「年輕人,相遇即是緣分,這是給你們的新年禮物。」陳旭和劉夢璃疑惑地對視一眼,陳旭拱手問道:「老人家,這玉佩貴重,萍水相逢我們不能拿。」


  老人微微一笑,眼中滿是讚賞,說道:「不為財寶彎腰,有氣節!你們夫妻二人恩愛和睦,又聰慧過人,這是你們應得的。拿著吧!」

  劉夢璃感激地說道:「長者賜不敢辭!多謝老人家,不知您尊姓大名?」老人卻擺擺手,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有緣自會相見。」

  兩人仔細觀看那玉佩,呈圓形,溫潤通透,上面雕刻著龍鳳圖案,栩栩如生,仿佛要騰空而起。

  陳旭和劉夢璃驚奇不已,正準備好好欣賞玉佩時,突然來了兩個身強體壯的人,為首的人看到劉夢璃手中的玉佩,大聲說道:「大膽!這玉佩是我們老爺的,你們竟敢偷拿!」

  陳旭眉頭緊皺,說道:「這是老人家送給我們的,怎會是偷?」那群人卻不由分說就要上前搶奪。

  只見老人猛地轉過身,雙目圓睜,怒喝道:「放肆!都給我住手!」他雙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腰杆,渾身散發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那為首之人瞬間嚇得臉色蒼白,連忙低下頭,哆哆嗦嗦地說:「老爺,小的們不知,冒犯了。」

  老人說道:「還不快向他們道歉!」

  那群人趕忙道歉,灰溜溜地走了。

  老人再次看向陳旭和劉夢璃,說道:「讓二位受驚了,這玉佩你們好好收著。」

  陳旭和劉夢璃連忙道謝。

  接下來,陳旭夫妻悠然地踱步於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街頭,盡情沉浸在這熱鬧非凡、歡騰喜慶的節日氛圍之中。

  劉夢璃被一個擺滿精巧香囊的攤位牢牢吸引住了目光,陳旭便耐心地陪著她在攤前仔細挑選。劉夢璃輕輕拿起一個繡著鴛鴦圖案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尖輕嗅,眉眼間瞬間盈滿了歡喜,朱唇輕啟,柔聲說道:「夫君,這個香囊甚是好看,香氣也宜人。」

  陳旭微笑著點頭,那目光中滿是無盡的寵溺,溫聲道:「娘子喜歡,那便買下。」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喧鬧。原來是一個賣藝的班子正在表演令人嘆為觀止的雜耍,高超絕倫的技藝引得眾人紛紛圍攏過來,圍觀叫好聲此起彼伏,如浪潮般洶湧。

  人群中,蘇婉被身後一個行色匆匆的人不小心推搡了一下,一個踉蹌,身形不穩,險些摔倒。方宇眼疾手快,如閃電般迅猛地一把扶住了她。

  「蘇姑娘,你沒事吧?」方宇關切地問道,眼神中滿是濃郁的擔憂,眉頭微微皺起,一隻手緊緊抓著蘇婉的胳膊,力度不大卻帶著堅定不移的守護。

  蘇婉站穩身子,雙頰瞬間緋紅如天邊絢麗的晚霞,輕輕搖了搖頭,聲如蚊蠅般細軟,「多謝方公子,我沒事。」她抬起頭,目光與方宇交匯的瞬間,又如同受驚的小鹿般迅速垂下,雙手不自覺地擺弄著衣角,仿佛那衣角藏著她滿心的羞澀與慌亂。

  方宇看著她微紅的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蘇姑娘小心些,這人多擁擠。」說著,微微側身,高大挺拔的身軀為蘇婉擋去了一些人群的推擠,手臂張開,如同一堵堅實無比的牆,將她穩穩護在其中。

  蘇婉輕輕點頭,蓮步輕移,跟在方宇身旁,小心翼翼地走著。偶爾,她會偷偷抬眸飛快地看一眼方宇,當方宇的目光轉向她時,她又趕忙移開視線,心如小鹿亂撞,抿著嘴唇,努力平復著自己慌亂如麻的心情。

  陳旭和劉夢璃聽到這邊的動靜,轉頭看去。


  「這不是蘇婉和方宇嗎?」劉夢璃驚喜地說道。

  眾人的目光交匯,彼此臉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難以抑制的笑容。

  「陳大人!夢璃姐!真是巧啊!」蘇婉歡快地打著招呼。

  劉夢璃也滿臉欣喜:「蘇婉,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

  方宇朝著陳旭走去,拱手行禮,身姿挺拔如松,盡顯恭敬之態。

  劉夢璃看到方宇後,低聲打趣蘇婉:「你怎麼把我家的護衛方宇拐來這裡的?」

  蘇婉微紅了臉,嬌嗔道:「我找方宇保護我。」

  劉夢璃掩唇失笑:「知府的女兒還要找我家的護衛保護?」

  蘇婉趕緊岔開話題:「今日這街上熱鬧非凡,不如我們一同逛逛?」

  眾人紛紛點頭,準備結伴而行。這時,一陣寒風吹過,劉夢璃不禁打了個寒顫。陳旭趕忙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為她披上,關切地說:「娘子,莫要著涼。」

  蘇婉看到這一幕,眼中滿是羨慕。方宇見狀,輕聲說道:「蘇姑娘,我……我也會護你周全。」

  蘇婉的臉瞬間紅透,輕輕「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天空中綻放出絢麗的煙火,五彩斑斕,美不勝收。街邊一群孩子也在興高采烈地放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徹街頭,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也此起彼伏,歡快無比。

  陳旭笑著說:「這才有點過年的樣子嘛。」

  不遠處,有人家在熱熱鬧鬧地貼春聯,一家老小齊上陣,其樂融融,溫馨滿溢。陳旭不禁暗嘆:「這就是過年的幸福和團圓啊。在現代,我父母早逝,叔嬸待我刻薄,不然該想家了。」不對,看著身邊的劉夢璃,陳旭想著:「我已經有家了!」

  接著,陳旭四人又看到有人在精心製作年夜飯必備的糕點,那香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仿佛化作了絲絲縷縷的細線,勾動著人們的味蕾。

  劉夢璃不時湊過去觀看,蘇婉則在一旁耐心地給她講解。

  劉夢璃好奇地問:「這糕點是怎麼做出來的呀?」

  蘇婉微笑著回答:「這糕點需先準備好麵粉、糖和各種餡料,然後經過揉面、包餡、蒸煮等多道工序,才能如此香甜可口。」

  劉夢璃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真有趣。」

  一路上,四人有說有笑,分享著彼此的趣事和歡笑,讓這原本就熱鬧的街道更增添了幾分溫馨與歡樂,宛如一幅生動鮮活的人間煙火圖。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悠揚婉轉的笛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坐在街角吹奏。

  那女子身著一襲淡紫色的羅裙,裙袂飄飄,宛如仙子下凡。她肌膚如雪,眉如遠黛,雙眸猶如秋水般清澈動人,朱唇不點而紅。一頭如瀑的黑髮隨意地挽在腦後,幾縷髮絲隨風輕輕飄動,更添幾分嫵媚。

  劉夢璃被這美妙的笛聲深深吸引,不禁讚嘆道:「這笛聲真是宛如天籟,姑娘,可否再為我們吹奏一曲?」

  女子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陳旭身上,款款走來,柔聲問道:「這位公子可是陳同知?小女子林瑩瑩,青川縣人士,久聞陳同知在揚州的大名,心中甚是仰慕。」

  陳旭微微一怔,隨後抱拳道:「姑娘過獎,陳某隻是盡分內之責。」


  劉夢璃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微笑著說道:「原來是夫君的美名傳揚在外。」

  林瑩瑩欠身行禮,說道:「夫人莫怪,小女子只是心生敬佩。」

  隨後,林瑩瑩又行了一禮,道:「我家兄長名喚林澤。我們本出生於一個平凡但溫馨的家庭,父母早逝,自幼便與兄長相依為命。兄長為人正直善良,靠著販賣布匹的小生意辛苦拉扯我長大。

  兄長誠信經營,布匹物美價廉,因而頗受百姓喜愛。可也正因如此,搶了城中富商趙奎不少生意。那趙奎在城中頗有勢力,為人蠻橫霸道,早就對兄長心懷不滿。

  昨日,趙奎府上的一批從江南新進的珍貴絲綢布匹失竊。案發當日,兄長恰好去城外給一位老主顧送貨。那老主顧是城外一家布莊的掌柜,因著之前預定的布匹急用,兄長便親自送去。誰曾想,兄長回來時,趙奎竟誣陷是兄長偷了他的絲綢布匹。趙奎一口咬定,說有人看到兄長在案發那幾日在他府上附近徘徊。可兄長明明是在城外送貨。小女子深知大人公正廉明,還望大人能為我兄長洗刷冤屈。」

  陳旭神色一正,說道:「林姑娘莫急,若你兄長確係被冤枉,陳某定會查明真相。」

  劉夢璃在一旁寬慰道:「林姑娘放心,夫君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蘇婉也附和道:「是啊,陳大人定會為你兄長昭雪。」

  林瑩瑩感激涕零,盈盈下拜:「多謝大人,多謝夫人和各位。」

  眾人繼續前行,一路上,陳旭向林瑩瑩詢問更多關於此案的細節。

  林瑩瑩說道:「那趙奎向來與我兄長不和,我們在青川縣無依無靠,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只能來這揚州。」

  陳旭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後說道:「此事必有蹊蹺,待我派人調查,定會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劉夢璃看著憂心忡忡的林瑩瑩,說道:「林姑娘,你且放寬心,夫君定會為你兄長主持公道。」

  林瑩瑩點點頭,眼中滿是期待。

  除夕,熱鬧的揚州城正沉浸在喜慶氛圍中,忽然捷報傳來:一個月前,北狄敵軍突襲樓城,邊關戰火紛飛、硝煙瀰漫。朝廷迅速派遣郭建濤將軍率軍出征,一番浴血奮戰後,大獲全勝,北狄潰敗。

  此消息瞬間傳遍揚州城,全城歡騰。街頭巷尾,人們歡呼雀躍,鞭炮聲不絕於耳。舞龍舞獅的隊伍歡快地舞動著,獅子威風凜凜,巨龍上下翻騰。戲台上,戲曲演員們唱著喜慶的曲目,台下觀眾喝彩聲此起彼伏。小孩子們拿著糖果,嬉笑追逐著。

  蘇錦年、王謙、陳旭三人喜氣洋洋地聚在一起。蘇錦年身著華服,雙手抱在胸前,眉頭舒展,笑著說道:「此次大捷,實在令人欣喜。」

  王謙捋著鬍鬚,微微點頭,眼中滿是歡喜:「沒錯,只是這暗影會最近蠢蠢欲動,不得不防啊。」說著,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慮。

  陳旭則緊蹙雙眉,神色凝重,憂心忡忡地說:「這暗影會神出鬼沒,手段陰狠,確實讓人擔憂。」

  王謙雙手握拳,表情嚴肅:「我們得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不能讓他們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太平。」

  陳旭望著遠方,目光堅定:「必要時,咱們得想辦法主動出擊。」

  隨後,三人相互拱手道別。蘇錦年微笑著說:「那各位,先各自回家與家人共度除夕,年後再議此事。」王謙回應道:「好,就此別過,祝蘇兄除夕快樂。」陳旭也說道:「願各位都過個好年。」說完,三人便各自轉身回家。

  除夕之夜,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鞭炮聲震耳欲聾。陳旭和劉夢璃一起坐在桌前,享用著豐盛的年夜飯。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有香氣撲鼻的紅燒魚、軟糯香甜的年糕、鮮嫩多汁的燉雞。林瑩瑩則在家中憂心忡忡,盼望著兄長能早日出獄。

  陳旭感慨地說道:「希望新的一年,百姓們都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劉夢璃點頭應道:「一定會的。」

  而那幾個糧商,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裡,聽著外面的歡聲笑語,心中充滿了悔恨。肥頭大耳的糧商在獄中嚎啕大哭:「我悔不該當初啊,為了錢財丟了性命,連個年都過不成了。」

  尖嘴猴腮的糧商則一臉絕望,呆滯地望著牢房的牆壁。

  身材矮小、面容猥瑣的糧商瑟瑟發抖,嘴裡念叨著:「我不想死,不想死,這年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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