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給他押題後,又給他一份重要知識點總結,手寫的,各個科目都有。
何廖星抱著知識點看了大半宿,又刷了裴宿給他的題目。
後來何廖星都記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唯一記得的是做了許多夢,混亂不堪,有很多碎片畫面不清不楚,像是一片花白的老舊電視機。
唯一清晰的場景是漫天繁星下,他被抵在樹上,被面前人抱著,利齒一點點切入他腺體。
信息素蔓延。
是很久前夢到過的臨時標記。
……
第二天早上,隔壁寢室的蔡文順手來敲裴宿宿舍門,想跟他一起去食堂,順便請教幾個問題。
今天是月考前最後一天,從高一到高三全都參加,緊繃氣息瀰漫著校園每個角落,可謂一片肅殺。
蔡文住裴宿隔壁,對他作息時間了解得非常清楚,他知道裴宿每天固定六點半起床,然後卡著最後五分鐘進教室,一個月以來,基本沒有例外。
蔡文懷著憧憬和期待的心情,守在裴宿宿舍門外,翹首以盼,等著他出來。
他掐著點,六點二十過來,等了十分鐘,都快把門望穿個洞時,裴宿宿舍門靜悄悄,毫無動靜。
蔡文還以為是自己眼花或者手錶出問題了——畢竟裴宿這人就像是機器似的,時間觀念強到可怕地步,這一個月來,每回起床和休息的時間誤差從沒超過一分鐘。
可是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也過去了,裴宿宿舍還是十分安靜。
蔡文看著那扇門,緩緩沉思,最後在快到七點時,他忍不住擔心起來。
裴宿可別是生病了吧?
一中教學管理十分人性化,平時看著挺鬆散,老師也和學生有說有笑,但實則學習壓力很大,尤其看重考試。
無論平時表現怎麼樣,到考場要見真章,否則請家長寫檢討寫分析一條龍。
幾年前還有個心理素質差的學生因為考試沒考好,崩潰之下,直接從樓頂上跳下去了。
蔡文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在裴宿宿舍門口徘徊,最後終於沒忍住,上前敲了敲門。
過了會兒,門才被打開。
裴宿站在門口,才剛洗漱完,臉上淌著水珠,眉眼清晰如刻。
蔡文焦急開口道:「裴宿你沒事兒吧?」
他聲音有點大,裴宿伸手在唇邊一豎,比了個噓的手勢。
蔡文:「……?」
蔡文就很茫然。
怎麼著?裴宿不是一個人住嗎?為什麼讓他小聲點?
蔡文不經意間往宿舍里掃了眼,當即便驚了。
只見床上慢慢坐起來一人,臉上帶著睡痕,眼睛尚未完全睜開,側臉柔軟而乾淨,只是看著有點呆。
那人慢慢抬起手,揉了下眼睛,許是光芒有點刺眼,他歪了下頭,聲音蒙著層朦朧睡意:「……裴宿?」
蔡文:「……!」
蔡文:「!!!」
蔡文要如果是朵煙花,早就炸開了。
天吶天吶天吶,他都看見了什麼!
嗷嗷嗷嗷他們班上的校霸和校草居然在同一個房間裡醒來!
啊啊啊啊啊啊校霸聲音好軟啊啊啊啊啊他可以!
裴宿嗯了聲,回身道:「你先回去洗漱。」
何廖星沙啞地噢了聲,從床上爬起來,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時,愣了下,旋即抬手和人打招呼:「早啊。」
蔡文:「早!」
何廖星遊魂般從他身邊飄了出去,飄到一半時,他反應過來,回身拿裴宿給他的幾本資料。
他看了眼時鐘,驚了下,還以為鍾壞了,轉頭問裴宿:「你怎麼不叫我?」
裴宿挑了下眉:「你問這話前,先好好想想我叫了你多少回。」
何廖星:……
有幾個模糊記憶片段,似乎好像大概是裴宿叫他,而何廖星轉頭用被子捂住腦袋。
這個就不深想了,不然何廖星會覺得羞愧。
何廖星噢了聲,抱著資料離開了。
旁觀全程的蔡文瞅瞅何廖星,又回頭看看裴宿,莫名覺得……裴宿說話語氣和平時很不一樣。
就算依舊沒什麼波瀾起伏,但聽上去就是要親切要順耳很多。
何廖星離開後,裴宿看向蔡文:「抱歉,剛才沒太聽清你在說什麼,你有什麼事嗎?」
聽聽,雖然語調一樣,但聽上去就像是凍回了平時的清冷音色。
不過一班人都習慣了,裴宿這麼說話不是因為不喜歡誰,而是他無論對待誰都這樣。
蔡文按捺下瘋狂想八卦的心,開口道:「裴宿,我想請教你兩個題目。」
-
昨晚一直複習到凌晨三點半,何廖星拖著身體來上課,簡直覺得自己靈魂和身體是分割開來的,如果此時隨便晃一下他身體,靈魂說不定就飄浮著出竅了。
今天是考試前最後一天,老師們該講的都講完了,上課時沒講多少東西,留了很多時間給他們自己複習。
何廖星一邊打哈欠一邊複習,就這麼撐了一天。
梅菜看著都替他覺得辛苦,他伸手拍了下何廖星肩膀:「星星也別太辛苦,我看你這次應該穩了,不至於倒數第一。」
他跟何廖星說話時,何廖星已經困到睡著了。
考試前最後一天不上晚自習,下午最後一節課用來布置考場。
所有桌子全都要分開,變成單人單桌,摞在桌上的書也需要清走。
梅菜自己搬完書後,又去了五班幫陳芳語搬書。
班上有些沒走的人站在教室里對考號考場,對完考場後商量著說一起去考前聚餐下,鼓舞下士氣,於是集結了二十多個人。
何廖星,梅菜,秦書都去,但裴宿臨時有事,不參加這次聚餐。
一群人浩浩蕩蕩站在校門口公交站牌下,一路上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何廖星落在最後面,慢慢走著,梅菜發現他還在最後面,伸手過來拉他:「你還沒睡醒啊?你以前走路也沒這麼慢啊。」
何廖星笑了下:「來了。」
他們要搭的公交車已經停在站台了,班長招呼著大家趕緊上車,別落下人。
何廖星順著人流擠上車,來到最後一排坐下。
所有人都上來得差不多後,公交車緩緩向前挪動,逐漸加速。
何廖星支著下頷看窗外,忽然眼角餘光瞥見校門口附近停了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一個熟悉身影走過去,停在車外。
不多時,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下來,伸手攬著那人肩膀,親切而熟稔的姿態,另一隻手打開車門,讓那人上去。
倆人之間距離不算遠,何廖星能清晰看見他精緻好看的側臉,眉如遠山,眼睫低垂,帥氣而高冷。
那是裴宿。
何廖星還想再看真切點,但公交車卻慢慢開遠了。
白天大部分時間全都用來複習,騰不出腦子想別的。
這一瞬,何廖星想到早上那個做的夢。
還有之前他問裴宿,他們是不是見過,裴宿的回答。
梅菜正在和陳芳語說話,偏頭看見何廖星一個人兀自出神,立刻笑嘻嘻地過來摟住他:「星星,來玩遊戲嘛!」
何廖星瞥了他一眼:「語文詩詞背了嗎?」
梅菜:「……沒有。」
何廖星:「英語單詞表都掌握了嗎?」
梅菜:「……沒。」
何廖星:「數學選擇題蒙題方法整理了沒?」
梅菜:「……」
何廖星發出靈魂質問:「那你玩什麼遊戲?」
梅菜:「嚶我就是個垃圾。」
梅菜哭著投向陳芳語懷抱,被陳芳語一臉嫌棄地一巴掌拍走了。
秦書在一邊看著都要笑死了。
-
公交車到達站點後,學生們呼啦往下涌,跟下餃子似的。
他們有二十多個人,班長在來之前就定了個大包間,擺了三張桌子。
大家都彼此相熟,瘋起來無所顧忌,說是考前狂歡派對,這些人索性把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放鬆下來。
「我還是比較擔心明天的考試,這是高二第一次考試,學校提前給每位家長發了消息,提醒他們自家孩子要考試了。」李思思吐槽道,「我就沒見過這麼狗逼的學校。」
「是啊。」一個女生附和道,「我爸媽收到簡訊後,轉頭鼓勵我要好好考,別緊張,然後說下個月零花錢根據這次考試成績來定,讓我千萬要放鬆……我都不知道說啥。」
「那你真是太難了。」一個人插話道,「我聽說這次考試有人弄到卷子了,難度特別高,可能就是為了讓我們剛升高二的這群人冷靜下來,打擊我們。」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頓時驚了。
「臥槽?真的假的?有人還能弄到卷子?這麼牛逼?」
「難度特別高是有多高……等等,真有人提前搞到卷子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聽說,聽說。」那人刻意在聽說這二字上加重語氣,「這件事在年級是絕密,知道的人很少,保不齊是假的也說不定,反正大家好好考,放平心態。」
「如果真有人提前搞到卷子,那還考什麼啊。」一個人嘆了口氣,把筷子一摔,「這就相當於我們在打一個副本,有人開了掛,然後跟我們說,這個我們以為是普通難度的副本其實是困難模式……前有狼後有虎,心態都崩了啊,我選擇原地死亡。」
「你別這麼悲觀,他都說了只是聽說,也不一定是真的,來,吃菜吃菜。」
「雖然這個消息有可能是假的,但我知道有件事肯定是真的。」那人看向李思思,朝她擠了下眼睛,「我們班上不是有幾個人要去參加物理競賽嗎,我聽說……」
這人叫萬石,大家都喊他萬事通,什麼消息都特別靈通,但說話時又很喜歡吊人胃口。
李思思白了他眼,大大咧咧伸手拍了下他胳膊:「愛說不說!」
萬石不賣關子了:「我聽說老師打算做最後決定了,這次考完試後,月考物理成績占比百分之三十,考完月考,物理老師會自己出套題目給你們考,這個成績占比百分之七十,綜合起來進行排名,誰得第一,誰就能參加物理競賽初賽。」
這其實是比較公平的做法,像這種含金量比較高的競賽在重點高中就像塊肥肉一樣,拿到獎項,高考可以加分,走自主招生的路,別人也會問你有沒有參加過競賽,有沒有得過什麼獎。
李思思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一般這種名額是手到擒來,不需要任何競爭的。
有人開口笑道:「思思這回可要加油啊,我之前看過裴宿幾次物理作業,他都快近乎滿分了。」
「我又不是沒考過近乎滿分的成績。」李思思抿了下唇,「還是你更相信裴宿能得到名額,而不相信我?」
「相信你,但是客觀條件擺在那兒嘛。」那人拍了拍她肩膀,「不過是次小小競賽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這次錯過了,下回還有,不需要有太大壓力。」
別人是好心,可卻一下子戳到李思思最敏感那根神經。
裴宿有多厲害她這段時間也都看得見,周圍人全都有意無意在她耳邊念叨說讓她加油,或者對她能否得到名額而感到憂心。
——他們全都不相信她,全都看不起她,他們全都覺得裴宿最厲害最能耐。
李思思從小就最厭惡別人說她不行,攢了許久的不滿和怨氣一下子被這人的話點燃。
她臉色陰沉地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這桌吃飯的其他人頓時嚇了一跳。
李思思面無表情站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後她就離開了包間。
其餘人對視兩眼,小聲道:「她怎麼了啊?」
「不知道哎,是不是知道這次成績也要占到權重,所以壓力比較大?」有人不滿地瞪了眼萬石,「你真是,思思這段時間本來狀態不好,你還非要在考試前說這個。」
萬石一臉懵逼地攤了下手:「怪我咯?」
她要是真不想知道也可以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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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裴老爺子生日,裴家整個家族為了這次生日,準備了足足一個月之久,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愛熱鬧,也不愛鋪張浪費,於是最終地點定在市中心一家白金五星級飯店裡。
裴家是個大家族,當年裴老太太生了五個孩子,個個全都爭氣,是人中龍鳳,從事工作涉及各個領域,經商從軍搞學術的都有,裴宿家這一支屬於學術研究,裴父裴母出國深造了。
青出於藍勝於藍,裴家孫輩基因也強的一批,基本上沒有任何拖後腿的,全都是各種高幹,總裁,人中翹楚。
在孫子輩中,裴老爺尤其寵愛裴宿,從裴宿小的時候就手把手教他寫字,畫畫,彈鋼琴,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這次生日會,雖然明面上不說,但大家都知道老爺子最想看見的人是裴宿。
裴寂把裴宿接過來後,老爺子看了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握著裴宿手,問他學習怎麼樣,在小姨家住得習不習慣。
裴宿耐心地一一作答。
裴家家宴設置得十分溫馨,一張大理石長桌,三十盤美食珍饈,長桌周圍坐滿了人。
裴老爺子身後是堆成小山的禮物。
知道老爺子信佛,裴宿送了他一串佛珠,由上好檀木所制,大師開過光,十分珍貴。
老子眼睛笑得眯起來,得了佛珠後也不放一邊,當即就戴上。
裴宿小姨王依打趣道:「要不怎麼說阿宿是親孫子呢,老爺子果然最寶貝他,不僅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他,連他送的東西都喜歡得緊。」
「別說老爺子,難道我們就不喜歡他了?」幫老爺子剝蝦肉的裴鈺頭也沒抬,「裴宿是咱們家最小的,長得帥成績也好,我看著就喜歡,以後生孩子也要生個Alpha,最好像阿宿這樣。」
「夢想挺好。」三叔說,「要不是你連戀愛都沒談,我都要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周圍人一齊笑起來,氣氛輕鬆歡快。
裴鈺是個Beta,事業順遂,從小到大異性緣極好——可人家全都把她當兄弟。
她還積極幫人參謀,當戀愛軍師,她一個母胎solo敢說,別人也真敢聽,後來成了很多對,只有她一直單著。
愁得她媽花大價錢算命算這孩子是不是紅鸞星已經死絕了。
被取笑,裴鈺也不惱,反而笑呵呵的:「我是沒談戀愛,但我們家有人似乎有點情況。」
和她年紀相仿的裴笙好奇道:「誰啊?」
「我先保個密。」裴鈺神秘兮兮地比了個噓的手勢,「聽說某某人衝冠一怒為紅顏,嘖嘖嘖,那可是真豪氣。」
她越這麼說,別人越是好奇。
裴家人都是很理性的,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件事……聽上去像是小說劇本似的,有點不像是在座之人能做出來的事?
眾人一連猜了好幾個,裴鈺都笑著搖頭:「不是。」
就連坐在首位的裴老爺子似乎也受到這快活氣氛的感染,好奇地拉著老太太的手問:「小鈺她們在玩什麼?」
老太太:「在猜誰有對象。」
裴家家庭氛圍寬鬆,沒人硬性規定誰的人生軌跡必須是什麼樣,大家全都自由蓬勃生長,按照自己喜歡的路去走。
所以哪怕裴鈺單身三十年,也沒人催她,她愛結婚就結,不結婚裴家也養得起。
但話雖這麼說,老人家最開心的事還是看見兒孫們一個個成家立業,幸福美滿。
老爺子就很好奇:「小鈺說的人是誰啊?」
「是啊,我在說誰呢?」裴鈺把剝好的蝦肉隔著幾個人推給老爺子,有意無意看了裴宿一眼,笑得狡黠極了,「我還聽說,這人為了心愛之人,可謂是披荊斬棘,連大伯伯這種屠龍刀都請出來了,就是為了不讓對方受委屈。」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譁然。
裴鈺口中的大伯伯是裴鳴,春城公安局局長,每天不知道要操心多少國家大事,而且為人嚴肅刻板,就差沒把「精忠報國」這四個字刻腦門上。
這人居然能有這種本事?還能請得動裴鳴大駕?平時誰找他幫個忙,他都會背著手,虎著臉,囉里囉唆說一大通組織紀律,說不定還會被教育被一通普法,想一想就是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情,所以一般人不會去找他。
大家好奇心被吊高到頂點,有人甚至大膽探頭去問一本正經端坐著,硬是把便服穿出警服意味的裴鳴:「裴老大,那個人是誰啊?」
裴鳴端著酒杯,冷哼一聲:「你想從我嘴裡問出情報?你覺得可能?」
那人:……
惹不起惹不起。
桌上又響起一陣笑聲。
在眾人熱烈討論間隙,裴宿一直安安靜靜坐著,吃著東西,分外閒適。
裴鈺視線落在裴宿身上,聲音拔高:「那個人這麼有能耐,裴宿,你覺得呢?」
都是一家人,畫外音誰都聽得出。
「原來是小裴宿??」
「阿宿這麼厲害?」
「哦喲!」王依驚了,立刻隔著桌子問道,「阿宿你談戀愛啦?」
老爺子吃東西吃到一半,也頗為稀奇地看向裴宿。
咦,他乖孫談戀愛啦?居然有豬痴心妄想,想拱他家小白菜?
老爺子很不滿。
一桌子人視線全都齊刷刷看向裴宿。
少年慢條斯理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下嘴,眼眸低垂:「目前還沒。」
「目前還沒?」裴鈺興致勃勃地追問,「意思是以後說不定能成?對方是什麼樣子的?是男是女?是Omega還是Beta?」
少年安靜了會兒,彎了下唇:「是個很甜的Alpha。」
這一瞬,所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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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生日會在晚上八點結束,出來時,外面正下著大雨,暴雨如瀑,劈里啪啦在地上砸出水花,雨水連綿成線,似乎要將天地連接起來。
裴寂把裴宿接過來,自然也負責把人送回去,他看著這場大雨,不禁打了個寒顫,慶幸自己及時帶了雨傘。
正要轉身叫裴宿時,他便發現裴宿站在不遠處,正低頭和人發著簡訊。
「玩什麼手機?」裴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快走了。」
裴宿眼神未移動半分,敷衍地嗯了聲,等發完最後一條消息後,他把手機收起來,對裴寂道:「小叔叔,等會兒我要去接個人。」
裴寂今天穿得少,這會兒大雨一下,他凍得直哆嗦,聞言搓了搓手:「誰啊,你同學嗎?」
「嗯。」裴宿說,「他也住校。」
裴寂先開始並沒有想太多,覺得這種事挺正常,下大雨嘛,可能他那個同學是想搭個順風車回學校。
上車後裴宿報了地點,裴寂順手設了導航。
大雨中,各種燈光模糊成斑斕光團,路邊是舉著雨傘走路的行人,雨聲將一切全都隔離起來。
兩人一路閒聊,這個閒聊指的是大部分時間裴寂叭叭叭,裴宿偶爾回應。
他話不多,家人早就習慣了。
隨著導航聲「您已到達目的地附近」,車在大雨中停了下來。
裴寂把車停在飯店門口的停車場,他轉頭,剛想問「你同學能找到我們的車嗎」,便看見裴宿拉開車門,修長如玉的手撐開黑色長柄雨傘,下了車。
裴寂:「……?」
不是,都停門口了,為什麼不讓那人走過來?
淋雨也淋不了幾步路吧……裴宿對他同學可真體貼。
裴宿手搭在方向盤上,透過不斷被雨刷清理的車窗,看見裴宿繞過車身,走向飯店大門。
昏黃暖光從飯店裡投射出來,在地上鋪成一片,許是下大雨的緣故,周圍的店全都關了門,全都黑漆漆一片,顯得寂靜又冷清。
而在飯店門口站著個穿灰色衛衣的少年,頭髮烏黑,皮膚雪白,長相清俊,看著特別乖巧,他正低頭玩手機,下意識搓著胳膊。
裴寂挑了下眉。
裴宿走上台階,來到少年面前,低頭和他說話。
少年抬眸看他,沖他笑了下。
喲,笑起來還挺甜,有梨渦,看得人都想跟他一起笑。
等等……挺甜這兩個字是不是在哪兒聽過?
裴寂陷入沉思。
下一瞬,裴宿脫下身上外套,披在少年身上。
喲……喲!
裴寂挑起另外一邊眉毛,覺著裴宿是不是……體貼得太過頭了?還是說他對每個同學都這樣?
少年表情有點呆,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跟裴宿說什麼,但雨太大,裴寂沒聽清。
裴宿漫不經心聽他說著話,旋即抬手,輕輕揉了一把他頭髮。
……??
裴寂開始琢磨是不是自己脫離少年時代太遠了,還是說現在上學的小孩間關係都這麼好。
不過他很快代入了下他和他自己兄弟去想,瞬間釋然。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兄弟情深。
好哥們就是要在下雨的時候,拿著傘趕到你身邊,看見你冷,還會把外套脫下來給你披著,甚至還會覺得你可愛而揉你頭髮。
這才是兄弟的最高境界!
做不到這個程度的,都不能說這兩人是好哥們!
裴寂覺得自己真相了,同時,他為裴宿能夠在學校里交到個關係如此親密的朋友而感到欣慰。
沒過一會兒,倆人撐著傘從台階上走下來。
傘面有點小,兩個人又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只能擠在傘下。
或許是擔心把裴宿衣服淋濕,少年盡力縮在他身邊。
台階上有積水,又鋪了地板磚,十分光滑。
他一不小心踩滑,下意識伸手抓了下,裴宿剛好伸手去扶他。
少年手抓住他腰間的衣服。
他攬住少年的肩,頓了下,把對方帶入了自己懷裡。
何廖星抬眸看了裴宿一眼,雨聲浩大,細細密密的滴答聲敲擊在傘面上,裴宿一隻手撐傘,另一隻手擁著他,滿懷溫暖的清香。
他彎起眼睛,對他笑了。
隔著車窗看他倆的裴寂眼皮跳了下。
……怎麼這倆人看著跟對正在擁抱的情侶似的?
不,他都在瞎想什麼,他思想怎麼能這麼污.穢!
男生和男生之間難道就沒有正常友誼嗎?
看看裴宿和他同學,這才是一心為對方著想的純潔的兄弟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