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詭鎮（15）
在廚房忙了會的默文端著一杯豪華加料的飲料出來了。
寧昭昭像個飢餓到失去理智的人，眼睛發紅，機械地吸了吸空氣里的味道，雙眸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望著她有些失神的眼睛，默文恍惚感覺似有一雙溫柔的手鑽進他的腦子，輕輕將他的意識擰起，拿在手裡肆意地把玩。
一種難以控制的衝動在心口翻騰不息。
身體有那麼一瞬越來越輕，整個人仿佛快要飄起來似的。
周圍的一切在變得模糊，只有坐在對面那張漂亮的臉蛋越來越清晰，那笑容宛如帶著致命吸引力的誘—惑，在瞬間擊潰理智和意識，讓人想要瘋狂地占為己有。
默文目光直愣，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朝著她伸出手臂。
本能釋放出迷惑獵物的幻覺後，寧昭昭只有即將開吃大餐的激動，意識和理智是什麼鬼？
她早就忘了，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兩人越靠越近時，寧昭昭的手背忽得刺痛了下，手掌跳起來，把快要和默文挨著一起的她推開了。
沒錯，寧昭昭自己被自己的手推開了……
黑色圖案的位置隱隱一陣刺痛。
痛苦永遠是最讓人清醒的良藥，幾乎瞬間，寧昭昭恢復理智，屏住呼吸不去聞空氣里越發濃烈的美味。
因為獵食本能釋放的幻覺和魅力被寧昭昭瞬間收斂。
默文混亂的思維漸漸恢復正常，看著自己不前不後的站位，疑惑地退坐回沙發上，心臟還抑制不住地瘋狂跳動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越看寧昭昭，心口越是發熱。
為了不被發現異樣，默文若無其事笑著問：「昭昭，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她憨笑著，目光下落到他擺在桌上的飲料。
玻璃酒杯里盛著橙色的果汁，上面還堆疊著芒果的果肉，旁邊用花朵裝飾，還插了一把小傘。
看得出默文花了不少心思，儘管樣式算不上精緻，但努力傳達給人一種「他盡力了」的訊息。
謝過默文，寧昭昭接過飲料，開始推動自己的計劃：「默文，你之前說默千和惡魔做交易，她是怎麼做的交易，你還記得嗎？」
原本表情柔和的默文，臉色變了變，語氣瞬間結冰：「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你相信他告訴你的話？」
「他說了很多，他說他是你弟弟，」寧昭昭吸溜了口飲料，繼續道，「他穿著女裝，但是他說他是你弟弟，他說他一直很想當個女人。」
默文：「……」
沉默的男人神色怪異，似乎在盯著她判斷寧昭昭的想法。
「他特別討厭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寧昭昭委屈巴巴地憋著嘴，毛茸茸的腦袋冒著一根軟毛，看起來很可憐，「我也不知道我哪裡惹著他了，他說他從看見我第一眼就討厭我，討厭地要命。」
NPC好感度為負可不是蓋的……
「……大概因為你很漂亮，」默文抬起眼皮，眼神克制又有著一種奇怪的光芒，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她的身上有一種說不清的吸引力，「默千從小就想成為女人，他也認為自己是個女人。
你有著他夢寐以求的完美身材和外貌，這是他永遠都無法實現的，除非，借用特殊的力量。」
「所以他和惡魔做了交易？」
默文輕點頭：「嗯，就算可以做手術讓他成為一個女人，但他覺得自己終究缺了些什麼，永遠不會滿足。」
這一切聽起來好像很正常，也有理有據，但只要仔細想，就能發現不少漏洞。
寧昭昭看見的默千雖然留著長發，穿著裙子，但……他似乎還是男人的身體，否則她也不會聞到他身上的「陽氣」，以及衛生間裡掀起來的馬桶圈。
如果默千和惡魔做了交易，把自己變成了女人，他應該早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女人才對。
默文撒謊了。
假裝沒有發現其中的矛盾之處，寧昭昭把剩下的飲料喝完，好奇道：「那他當初在哪裡召喚的惡魔，你應該知道吧？」
「在地下室。」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什麼？」
默文很驚訝，雙眸里隱藏著一絲不情願，「你看這些幹什麼？」
「我想幫你啊，」笑得甜甜的寧昭昭語氣很堅定，十分講義氣地拍了拍默文的肩膀，「我答應過要幫你的，當然要制定一個計劃來幫你得到心臟。
在這之前，我必須做好所有準備，確定惡魔不會成為我計劃的絆腳石。」
「可是……」
「你不想我幫你嗎？」
雙手托著下巴，寧昭昭嘟起紅色的唇，漂亮的眉頭微微蹙起，失望又委屈。
「當然想。」
默文毫不猶豫回答。
「那走吧，我們去地下室看看，」拍著手掌起身，寧昭昭的行為註定默文沒有拒絕的餘地，「你快起來呀，我們一起去。」
找不到拒絕的藉口，默文抿緊唇，用極慢的速度帶著寧昭昭往另外一個地下室走。
其中一個地下室被改成了手術室，還有一個地下室用來堆放雜物。
他個子更高，一直悄悄低下頭在打量寧昭昭的頭頂，心裡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眼神深處隱匿的情緒里充斥著矛盾和陰鷙，顯得寧昭昭像個被大灰狼挾持的小白兔，渾然不知被蒙在鼓裡。
看起來活力十足的寧昭昭一直暗暗摸著肚子，心裡悄然嘆氣。
好餓……
餓得撓心撓肺！
那無關於美食，僅為了滿足一種本能的「進食慾」，讓寧昭昭覺得默文是塊美味的「食物」。
旁邊的男人還端端正正地往前走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小情緒。
寧昭昭覺得自己好像個變態，旁邊走著的男人估計沒想到自己在她眼中已經成了食物候選。
這個想法剛一成形，手背上忽得又一陣刺痛，喚回寧昭昭有點渙散的思緒。
疼痛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讓人保持清醒的好辦法。
她不知道小烏又怎麼了，難道想出來？
寧昭昭提前壓住手背，確定小烏沒有跑出來的跡象後，才把手鬆開。
地下室似乎很久沒有人去過了，在打開的瞬間，騰起一片嗆人的霧氣。
灰塵鑽入鼻腔，嗆得寧昭昭連打了幾個噴嚏，差點把腦袋都給甩飛出去。
「昭昭你在這裡等我，下面應該很多灰，我去打掃一下。」
默文溫柔體貼地給出解決方案，話末還附贈一個非常有愛的微笑。
「沒關係的，我陪你下去，我可以幫忙打掃！」
就在默文已經走下幾格樓梯，打算把蓋板先放下來時，寧昭昭速度飛快地竄了下去，就像一陣旋風。
本來搶著將人擋在外面的默文都被驚了一跳，他以為自己眼花……
人怎麼就進來了？
速度快到他都沒看清，只覺得一坨虛影下來，寧昭昭就聳立在他旁邊了。
「昭昭，下面灰多，你還是上去吧？」
默文努力將擋板往上掀，繼續「紳士」地展示體貼。
「不用了，我們下去吧。」
見他不肯走，寧昭昭直接朝著深處的黑暗裡走，她步履穩健，黑暗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地下室響起無奈的嘆氣，默文將擋板放下，抬手拽了下旁邊的拉繩，頭頂一個布滿蜘蛛絲的燈泡亮了。
寧昭昭沒想到地下室竟然有這麼多東西，有破舊的柜子、紙箱、書、廢舊報紙，沒用、被遺忘的東西似乎都被留在了這裡。
就在一個爬滿蜘蛛絲的木箱邊，丟著好幾張陳舊的獎狀，旁邊還放著不少紅色的證書。
在一堆廢棄物里，這些東西變得格外顯眼。
四處打量的寧昭昭突然走上前，將那些東西一把拿起，掃掉蜘蛛網後打開。
那些獎狀、證書有很多，上面全是一個人的名字——默文。
默文一直心不在焉，眼睛盯著某處，似乎怕被寧昭昭發現什麼，壓根沒想到她會突然對那疊東西產生興趣。
想要阻止已經晚了，寧昭昭動作很快，把那些陳舊的「獎勵」和「榮譽」打開，驚訝又佩服：「哇，你好厲害啊，這些獎狀和證書比我寫過的作業紙還多。」
「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默文保持著微笑，那笑意更像出於禮貌給予的回應，讓他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記得默千說過，他從小就比默文優秀，默文做什麼都不行，因此默文嫉妒他的優秀、嫉妒父母對他的認可。
現在看來……
寧昭昭好像發現了默千故事裡的謊話。
旁邊的角落擺著占據整面牆的書櫃，裡面擺放著不少書籍，大部分是和醫學有關的。
上面落著厚厚的灰塵，有的甚至被蜘蛛絲給蒙住，看起來很久沒人拿出來閱讀過了。
不過在這一堆髒兮兮的書殼裡，寧昭昭發現有一本書格外乾淨。
它的存在顯得格格不入，連書名也很另類。
寧昭昭面不改色，悄悄記下書的名字後，將視線飛快轉開。
「你還記得默千召喚惡魔時用的東西嗎？」
胡亂尋找也不是辦法，她打算從默文的身上入手，「我發現惡魔不會說話，也無法溝通，默千如果想和惡魔交易，一定有一個溝通的媒介。」
「這……」
不等默文說完，寧昭昭笑著反問：「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燒掉了，我可不信啊！」
話落，她發現默文的眼睛飛快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在確定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反應應該是出於本能，不太可能是裝出來的。
只是一瞬的變化，寧昭昭得到了她要的結果。
趁著默文在想該怎麼應付她時，寧昭昭轉過身，蹦蹦跳跳哼著歌來到剛才默文看向的地方，她隨手掀開蓋在上面的幾本書和木箱後，終於看到了一個特殊的東西。
惡魔召喚三件套。
一張寫滿了英文字母、數字的陳舊正方形布料，雕著古怪圖案的兩根蠟燭，以及一個帶箭頭的圓形瓷盤。
就在這堆工具的下方，還壓著一本薄薄的說明書。
上面詳細講解了該如何操作、怎麼和惡魔溝通，以及溝通後的收尾辦法。
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溝通」工具，恐怕和惡魔交易還有別的方式。
寧昭昭懷疑，在召喚出惡魔後，惡魔會告訴召喚者怎麼進行交易。
「這個難道就是默千和惡魔做召喚用的東西？」
她舉起這堆看起來像破爛的玩意，一臉難以置信，「你看，上面還貼著標籤，79塊錢買的呢，真便宜。
這惡魔才值79塊錢？
真是我見過的最便宜的惡魔。」
惡魔：喂，你侮辱魔格！
默文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這可能只是堆玩具，當初默千怎麼和惡魔做的交易，我也不知道，但這些東西看起來就像過家家似的，應該沒有什麼用的吧。」
「我也覺得，」寧昭昭點頭晃腦地真心附和，「一看就很不靠譜的樣子。」
正要舒口氣的默文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揚起慶幸的微笑。
「所以，我找你借用一下這些廢品，你不會拒絕的，吼？」
寧昭昭舉了舉手裡一堆髒兮兮、破破爛爛的東西，眼睛裡露出真誠又期待的光。
默文徹底傻住。
這是坑吧？
是吧？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