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詭鎮（17）
惡魔盯著寧昭昭看了很久，眼睛眯成一條縫，半信半疑，桌布上的瓷盤一直沒動。
「我需要默千的心臟，而你有能力殺了她，我去幫你解除默千家門口的封印，你動手報仇，我拿心臟，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嗎？」
寧昭昭的同伴都站在她的身後，沒有看見她深黑色的瞳仁里，有一種暗紅色的光芒在時隱時現。
那像是一種充滿特殊魔力的色彩，勾著萬物的靈魂，讓你在她的世界裡不斷下墜、入迷，一不小心就會失去自我。
惡魔的目光逐漸呆滯，它的眼瞳里蒙上一層失神的暗光，就像整個人呆滯了般，下意識點了點頭。
就在其他人驚異於惡魔的配合程度時，它的眼神突然一變，仿佛從深海被拖出水面，終於清醒過來，兇巴巴地瞪著寧昭昭呲牙咧嘴。
要是被綁住，它用得著害怕這幾個人類？
不小心才會落到這個地步，要是讓它掙脫……哼哼，它一定把這群人的腦袋全部咬下來。
第一個就咬那個看起來特別可愛的傢伙！
哼！
虛偽！
她和她的外表一點都不搭，長得可愛，不干人事。
「那我們說好咯？
我們合作，等我去破壞了封印，你殺默千，我拿心臟。」
天真爛漫的眼神外放著甜甜的哀求，寧昭昭天生就有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魔力。
哪怕心裡很不爽，惡魔還是下意識點了點腦袋。
一切非常順利，他們以一種看似和平的方式溝通成功，還有了一起對付默千的約定。
事情實在太順利太成功了，讓鍾濤有點恍惚。
「好了，惡魔先生，我幫你鬆綁。」
寧昭昭把其他人擠開，勤快地扯著它身上的繩子，認真地解著之前綁好的死結。
綁惡魔他們還不怎麼怕，要給惡魔鬆綁，其他人心裡還是止不住發慌。
放開一個有懸殊的威脅體，誰心裡能平靜。
裴閱已經丟了菸頭，握著石頭戒備。
不遠處的鐘濤和喻茵彤也握著手裡的東西充當武器，同時捏著解開大半的繩網，眼睛都不敢挪開半秒。
惡魔很配合地躺平，由得寧昭昭給它解綁、鬆開，等到它雙手雙腳都恢復行動後，那枯瘦的四肢騰地跳起來，張大血盆大口就朝寧昭昭的喉嚨咬。
女孩拿著繩子淡定如初，瞥了眼迎面而來的醜陋臉龐，鎮定地做出了嫌棄的表情。
她還有時間嫌棄它？
正在整理繩索的手背上鑽出一抹黑煙，那醒目的黑色紋身不見了，空中出現了一條靈活如黑龍的東西繞上了惡魔的身軀。
黑霧宛如兇猛的旋風，一圈一圈繞上惡魔的身軀，將它擰緊包裹。
那深棕色的枯瘦肢體逐漸發黑，黑到極致後龜裂開一道道細縫。
縫隙中透出橘紅色的光，就像岩層下滾動的岩漿。
「吼——」
惡魔被提到半空，痛得慘叫不絕，身體懸著掙扎了半天，那裂縫越來越多，好像下一秒它就會爆炸開變成灰燼。
「小烏，算了，殺了它也會重新刷新的，浪費力氣。」
寧昭昭招了招手掌，已經顧不上在旁邊被嚇傻的同伴，柔聲靜氣地提醒。
就好像主人叮囑自家正在撕咬弱小的烈犬，別下死手，留條活路。
施施然的樣子讓惡魔生生起了一背雞皮疙瘩。
它怕了還不行嗎？
它真的怕了。
這女人恐怖就算了，她身上都有些什麼玩意兒啊！
黑霧一繞上它的身軀，渾身像墜入地獄的火海，痛苦難忍，灼燒幾乎穿透它的魂體。
「惡魔先生，」寧昭昭語重心長，雙手抱懷地搖搖頭，「我可是真心誠意和你做交易呢，你怎麼能偷襲我呢？
你再這樣，那我只有走第二條路了，第二條路有你沒你我的計劃都可以進行，懂？」
威脅！
吃果果的威脅！
惡魔的尊嚴已經被踐踏成了一張餅，它欲哭無淚地點頭，除了答應還是答應。
它怕自己現在走錯一步，身上這不知名的黑霧又要讓它體會一次爆炸的痛苦。
「好啦，小烏回來吧，」寧昭昭伸出手背，語氣歡快到像談了件愉快的事情，「惡魔先生，你也要好好配合我的計劃哦。」
黑霧重回寧昭昭的手背，乖巧到像一隻小黑兔，對她來說好像一點威脅都沒有。
但剛才被黑霧燃燒的痛楚還未散去，惡魔虛弱地掉在地上，爬了半天才爬起來。
它怯怯地瞅著寧昭昭，一點一點往別的方向挪，可憐的小眼神似乎在徵求她同意。
「好啦，暫時也沒你的事了，我要準備一下，明晚天一黑，我們在默千的別墅門口見，」寧昭昭朝它開心揮手，「不見不散哦。」
點了下腦袋，表示自己知道了，惡魔轉身拖著疲憊的身軀步履蹣跚地走了。
三位同伴無語望向那遠走的身影，有種深刻的同情。
同情歸同情，他們回過神後，想到寧昭昭身上突然出現的黑霧，全都興趣高漲。
「昭昭，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技能，那黑霧是什麼東西？」
裴閱第一個發問，他的眼睛放光，羨慕之情像油一樣快要流出來，「是你進來後撿到的道具？」
「對啊，你在哪裡撿到的？
快告訴我，我也要去找找看！」
喻茵彤也很興奮，她本來就沒什麼戰鬥力，要是有這樣一個道具，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
連平日裡淡定少話的鐘濤也忍不住了：「昭昭，這真的是道具嗎？
我都沒見過。」
他羨慕嫉妒，不恨，但是很悲傷。
人家有這樣的運氣，他卻沒有，藍瘦香菇發芽了。
「我剛進遊戲的時候，在路上撿到一個紋身貼紙，就隨手貼上了，」寧昭昭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有很強的說服力，「我也沒想到這東西能保護我！」
「你直到剛才才發現嗎？」
鍾濤眯著眼睛懷疑。
寧昭昭搖搖頭，氣息平穩，回答淡定：「之前我被惡魔追的時候，就是這個東西突然救了我，但是……那時候我們不太熟，我就沒敢告訴你們。」
聽起來好像……理由很充分。
得知寧昭昭有這種秘密武器，大家士氣倍增，對於完成任務有了更大的信心。
喻茵彤一直抿著唇在思考，想了好一會才說：「既然昭昭有這樣的道具，不如我們讓那團黑霧去對付默千，勝算是不是更大一點？」
「不行，」寧昭昭皺起眉頭，「小烏很難溝通，而且它的能力只能將獵物直接燒死，萬一它沒能理解我們的計劃，直接把默千燒成灰燼……再或者默千被燒死後沒有刷新，那我們就必須用自己的心臟給默文了。」
「這樣啊……」喻茵彤失望地沉下肩。
「重要NPC被殺後一般會刷新、掉好感度，但也不能保證每個NPC被殺死後都會刷新，」鍾濤在聽過寧昭昭的解釋後，才補充道，「默千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不能出岔子，千萬不能冒險，要用足夠保險的計劃才能萬無一失。」
「不過，這個惡魔也太弱了點，讓它去對付默千，真的行嗎？」
喻茵彤想到了自己砸碎惡魔牙齒時的手感，指尖不由得抓了幾下。
寧昭昭一聽，就笑了：「你以為它真的是失手被我們抓到啦？」
喻茵彤：「？」
湊上前，寧昭昭特別小聲地說：「它也想利用我們進默千的別墅，才假裝自己很弱被抓住，裝作被迫和我們合作，我們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啦。」
全程在狀態外的喻茵彤這才明白，盯著寧昭昭那笑容滿面的樣子，一陣悚然。
她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懂，但又什麼都掌握在掌心裡。
這一夜忙碌得幾乎沒怎麼睡覺，天亮後，其他人找了個陰涼的角落躺著休息。
寧昭昭睡不著，把昨晚用過的工具、麻繩收拾起來扔到了默千家附近的垃圾桶里。
收拾好後在附近轉了轉，不知不覺又走到默文的家門口。
像是在門口守了一夜，看到寧昭昭出現的一瞬，默文打開門，欣喜藏不住地躍出他的眼睛：「昭昭，要吃早飯嗎？」
那個……她現在不太需要早餐。
寧昭昭需要的是陽氣，還是不可描述方式才能補充。
渾然不知的默文期待地看著她，看得寧昭昭有點心虛，不敢答應他的好意。
「昭昭，我想了一夜，我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
默文見她沒有立刻回應，又急忙補充了一句。
像怕丟出去的誘餌不夠似的，又趕緊再扔點吃的填上。
他這麼一說，寧昭昭還真來了興趣。
「我不吃早餐，你跟我說說你想到的辦法吧，我還有事得快些回去。」
寧昭昭朝默文走近，門邊的男人笑容充滿期待，雙眼沒有一刻離開過他。
在她沒看到的視角，那雙瞳仁里充斥著未加掩飾的占有欲，仿佛是一張陷阱的大網，準備打撈自己看中已久的獵物。
回到屋裡，默文給她泡了一杯咖啡，寧昭昭沒有喝，催著他快說他想到的新計劃。
「昭昭，你討厭我嗎？」
默文冷不丁問。
「？
不討厭呀。」
未加思考，寧昭昭如實道。
從小到大，寧昭昭的性格都很好，她可以和大部分性格的人友好相處，也不會輕易對人產生厭惡和反感。
尤其默文一直都主動為她提供食物、住宿等幫助，她喜歡「樂於助人」的人。
這個答案讓默文有點激動，他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抿緊唇艱難地滾動了下喉結，又問：「那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陪你？」
「嗯，」默文使勁點頭，「我會永遠照顧你，給你想要的一切，讓你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想的，我都無條件去為你實現。」
「真的嗎？」
面對瘋狂告白，寧昭昭沉著得讓他意外。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像是怕她不信，默文帶著怯意繼續吐露自己的心聲，「我想了一夜，不確定要不要提出這個要求。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留下來，我怕再晚一點就會失去告訴你的機會……昭昭，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渴求一個人留下來，和我在一起。」
「等等，這算是告白嗎？」
後知後覺般，寧昭昭撓了下腦袋。
默文臉頰通紅，點了點頭：「是告白，你接受嗎？」
「你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
寧昭昭問。
對面的男人不停點頭，嬌羞和忐忑溢於表面，像在做一件極其沒有把握但又不甘心不做的大事。
「那你陪我出門逛街吧？」
寧昭昭說。
默文：「？」
「你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噠，出門逛街都不行嗎？」
寧昭昭頓時委屈了，眼神里的失望把默文刺痛。
「可是，昭昭你知道我不能出去的。」
「男人果然都愛說大話，麻麻沒有騙我。」
默文：「……」
空氣靜默了幾秒，默文突然站起身，深情款款地握住寧昭昭的手腕：「昭昭，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留下，留下來陪我……只要你留下來陪我，心臟什麼的……我不要了。」
寧昭昭沒料到他會突然有肢體接觸，按照以往默文表現出的性格，他一點也不像是會這麼衝動的人。
除非……情緒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
【新消息】默文好感度+3，當前好感度96。
說什麼就來什麼！
本來基礎好感度就高，寧昭昭感覺她沒做什麼，就把好感度刷得快滿了……頭疼啊！
她很想找人問問，好感度快刷滿了會怎麼樣，但是老玩家鍾濤他們都不在，她只能隨機應變。
手腕被抓到的瞬間，手背一陣刺痛，黑霧肉眼可見地浮出，宛如一條破海而出的黑龍。
默文瞬間就被小烏掀翻出去，化成黑霧的小烏纏繞著他舉到半空，默文的身上現出一道道發光的裂痕，像一顆快要爆炸的火球。
眼前的黑霧一半纏著默文，一半已經凝聚成人形，以一種憤恨漠然之勢欣賞著默文痛苦的掙扎。
寧昭昭感應到其中莫名的憤怒和暴走，小烏生氣了？
它氣什麼呢？
莫名其妙。
「小烏，停下！快停下！」
寧昭昭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