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夷男可汗固然不敢直接單獨出兵攻略大唐城池。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但聯合吐蕃吐谷渾,報復一下大唐,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樣一來,大唐的局勢必蒙上一層陰影。
薛延陀的鐵騎,固然大唐不放在眼中。
可是三家聯合,大唐就得掂量掂量了……
最要命的是,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最後結局如何,他李愔都必然會成為擾亂國策的罪人。
鍋太大,李愔不想背……
沉吟良久,李愔咬了咬牙,將門外的親兵喚來:「請獨孤將軍過來。」
「喏!」
親兵領命而去,片刻之後,獨孤守忠急匆匆趕來:「王爺何事吩咐?」
李愔道:「本王立即北上白道口,若是大度設潰逃至那裡,當率軍將其殲滅!」
「這馬邑城便交託給將軍,定要嚴加戒備,不可疏忽大意,謹防大度設狗急跳牆昏了頭,前來攻城。」
獨孤守忠奇道:「大度設瘋了不成?馬邑城屯駐重兵,北地皆知,他就算能夠逃脫額楊林上右武衛的堵截,焉敢來到此處?」
「末將以為,倒是應當加強定襄城的防禦才是,畢竟現在薛仁貴將軍領軍駐守白道口,定襄城等同於恐成一座,萬一大度設去攻定襄城,必然失守。」
那大度設又不傻,焉能放著兵力空虛的定襄城不去,反而跑來馬邑?
李愔搖頭道:「惡陽嶺一戰,無論戰局如何,大度設都必然成為驚弓之鳥,那個時候,人的思維是與平素不同的。」
「定襄城越是空虛,他就越是不敢去,唯恐掉進咱們的陷阱,所以大度設唯有連個選擇,要麼亡命奔逃直奔白道口,試圖返回漠北。」
「要麼破罐子破摔,企圖攻略馬邑,給咱們狠狠的插上一刀。」
獨孤守忠亦是久經戰陣的戰將,與薛延陀時不時的小仗打上幾次,對於薛延陀亦算是了解。
想了想,覺得李愔分析得有道理,便鄭重點頭:「大帥放心,末將誓死守衛馬邑,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其實,他心裡尚有一絲疑慮……
薛仁貴只是帶走了右屯衛三成兵力,現在馬邑城中尚有不下於兩萬鐵騎。
各式步卒、輔兵亦有萬餘,這些兵力足以保衛馬邑城。
就算大度設昏了頭敢來,也定然能夠將其留在馬邑城下。
何以居然全部帶去白道口?
心念電轉,旋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低聲問道:「王爺,可否是意欲直出白道,插入漠北……」
李愔有些意外,這位馬邑守將的警覺性倒是不低。
也不隱瞞,道:「你知我知,莫要宣揚。」
獨孤守忠看著面前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王爺,簡直無語。
茲事重大!
眼下雖然薛延陀入侵大唐境內,但是說到底並非衝著唐軍而來。
惡陽嶺一場狙擊戰,甚至是白道口的惡戰,都可以說是唐軍殲滅入侵之敵寇而作戰。
打是真的打起來了,但是都在雙方的容忍之下,時候誰輸了誰道歉,那就是鴻臚寺的事情了。
但直出白道兵臨漠北,絕非僅僅是報復而已,這是衝著人家郁督軍山的可汗牙帳啊!
獨孤守忠腦袋冒汗,趕緊拉住李愔,勸阻道:「王爺,三思啊!眼下萬萬不可與薛延陀全面開戰。」
「否則那夷男可汗一怒之下,極有可能在東邊趁著我大唐對抗吐蕃吐谷渾搞出事情!」
「一旦戰局如此,責任盡在王爺一身,縱然陛下如何寵信重用於你,亦不可能容忍有人破壞北方大計!」
……
何止是陛下?
眼下整個大唐上上下下都將北方的吐谷渾和吐蕃視為一場功勳的饕餮盛宴。
這是最好、也幾乎是最後大規模撈取功勳的機會,誰敢破壞這個局面,誰就是與整個軍方為敵!
各股勢力暴怒起來,即便是李愔也得給撕成碎片……
如此莽撞,殊為不智。
李愔心中倒是有些感動……
這獨孤守忠乃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趨利避害幾乎就是本能。
能夠這般當著自己的面前說出這番懇切之言,極為難得。
「世人皆知征伐吐蕃吐谷渾乃是攫取功勳最好之時機,卻無人看得到薛延陀帶給大唐的威脅以及隱患。」
「薛延陀統一鐵勒諸部,將其納入汗國之中,已然形成一股強悍之極的力量。眼下大唐昌盛威武,可老虎亦有打盹的時候。」
「一旦大唐國力衰減,軍隊戰鬥力降低,薛延陀人糾集起來的這股力量便會成為大唐的心腹大患,哪怕薛延陀衰弱,也定然會有回紇等部族崛起。」
「到了那個時候,大唐之北疆,將成為胡族牧馬之地,大唐之子民,將成為胡族欺凌之奴隸,錦繡山河任憑胡人鐵騎來去自如,如之奈何?」
……
看著李愔一臉正氣,語氣鏗鏘,獨孤守忠呆了一呆,有些茫然……
身為世家子弟,他們從來都是家族第一。
生也好死也罷,都是為了家族之昌盛,血脈之繁衍。
「忠君愛國」這等詞彙,大抵也只是在書之上見過……
獨孤守忠自幼所受到的教育裡頭,從來都不曾有過「忠君愛國」這四個字。
「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句子縱然讀過,卻未去深究其意。
在他的認知之中,唯有家族才是讓子弟拋頭顱灑熱血為其犧牲性命之存在。
可眼前的李愔,明知與薛延陀全面開戰之後將會面臨舉國皆敵之局面。
卻依舊堂堂正氣,不惜此身!
放在以往,獨孤守忠面對這等人、這等事,會嗤之以鼻,一臉不屑。
認定不過是裝模作樣、沽名釣譽。
然而此刻站在李愔對面,感受李愔言語之間透露出來的那種「為國為民、死亦無妨」的堅定與高尚,內心的觸動極大。
相比之下,難免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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