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唐朝無論世家子弟亦或是文人官宦,沐浴在盛世華彩之下。記住本站域名
皆未有後世那般寡廉鮮恥、毫無底線,他們追逐著自己的價值觀。
卻並不將別人不同的理想與抱負視為愚蠢並且抱以嘲諷不屑。
這個年代的人,對於一切偉大、高尚的事物都能夠保持足夠的尊重,並且因為自己無法做到而給予讚美與支持。
「屆時奏疏之上,署上末將之名,亦讓末將也沾個光,哈哈……」
獨孤守忠大笑。
李愔也笑起來:「既然如此,這等潑天之功,本王又豈會獨吞呢?」
若是直搗郁督軍山,覆滅夷男可汗的牙帳,自然當得起潑天之功這個讚譽。
但只要達不到這一步,沒有覆亡薛延陀汗國,使其內部四分五裂難以插手吐蕃吐谷渾之戰事,那就是大罪一件。
獨孤守忠如此表態,算是表明了立場,他不會參與其中。
但絕對不會扯李愔的後腿,在奏疏之中說三道四加以詆毀。
況且若是李愔一人去承擔那後果,與北疆將校一起承擔,局面自然大不相同。
這些人身處北疆,直面戰事,按照大唐的律令,便擁有著非常大的處置權。
在朝廷未有明令的情況下,有權做出任何抉擇!
即便此舉違背了目前之國策,但法不責眾,有李愔頂在前頭,一眾將校分擔火力。
總不至於便讓李愔像李泰那般,打落塵埃……
這是一個天大的人情,李愔必須領情。
「獨孤兄厚愛,某又焉能牽累兄弟,讓兄弟受罪?」
「此番北行,必將轟轟烈烈的肆虐草原大漠,不打到郁督軍山,不在夷男可汗的牙帳里喝杯茶,不讓夷男可汗跳一支胡旋舞,誓不回返!」
「獨孤兄且坐鎮馬邑,開春之後,定有捷報傳來!」
言罷,大笑著推門而去。
獨孤守忠站在門口,看著李愔寬厚的背影大步流星的走出衙署。
路上右屯衛的將校盡皆匯聚在他的身後,紛紛騎上戰馬,奔赴城西的右屯衛兵營。
不久之後,便有消息傳來,右屯衛整軍出城,直奔定襄。
獨孤守忠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輕輕嘆了口氣。
身為世家子弟,起步便比那些個泥腿子的寒門高上幾個等級。
若是自身再有一些才華,立即官路亨通青雲直上。
然而強悍的家族勢力為子弟們提供扶持之餘,卻也等於給他們套上了一個枷鎖。
顧慮太多,忌諱太多,限制太多。
縱然才情絕世,又有幾人能夠掙脫這個枷鎖,恣意翱翔為所欲為呢?
……
雁門關下。
大度設瞪著眼前斜斜插入地上的狼牙箭,再抬頭眺望遠處橫亘在山巒之間的北地第一雄關。
心頭一股怒火升騰,目眥欲裂!
眼瞅著屠盡突厥人這等蓋世之功勳即將到手,卻生生被唐軍所阻斷,何人能不憤怒欲狂?
但他好歹尚未失去理智,知道謀求雁門關這等事不僅僅眼中違背父汗的命令。
更何況唐軍據險堅守,此行並未帶上工程軍械的薛延陀騎兵即便是用人命去填,卻也未必能夠填出勝利。
若是非但未能奪下雁門關,反而損兵折將,回去之後無法向父汗交待,更會有損自己的威望。
草原上的胡人最是現實,只以成敗論英雄。
他大度設第一次率軍出征便鎩羽而歸,不僅不能得到那些旁觀部族的青睞相助。
反而會導致自己的班底也人心浮動,實在是得不償失。
他面色狠厲,半晌之後,才看了一眼身邊的吐迷度:「吾欲搶攻雁門關,渠帥意欲如何?」
吐迷度心裡罵了一句,肅容道:「吾乃粗人,不識軍略,只知以二王子馬首是瞻!」
「您說撤就撤,吾悉聽遵命,您說打就打,回紇鐵騎聽候您的調遣,甘為先鋒!」
他早看透了大度設的脾性。
志大才疏、好高騖遠,且自私自利、殘暴成性。
最要命的是遇事猶豫難以決斷。
這等人豈有膽子徹底違抗可汗的命令,率領數萬大軍硬撼雁門關,挑起薛延陀與大唐的全面戰爭?
之所以問自己,不過又是耍小聰明,意欲試探自己的忠誠度而已……
聽了吐迷度堅定的話語,大度設果然面容稍霽。
溫言道:「回紇亦乃鐵勒一部,吾等祖上盡皆血脈相通,吾又豈能人心看著回紇鐵騎以血肉之軀去強攻唐人之堅城?」
「論起騎兵野戰,唐人或許不是薛延陀的對手,但是論起固守堅城,薛延陀差距唐人遠矣……」
安撫了吐迷度幾句,繼而高聲道:「唐人已然早有準備,若是強攻雁門關,定然損失慘重,無奈諸位之主帥,不僅僅要帶領你們建功立業掠奪財富,更要將你們活著帶回去!」
「否則爾等之妻兒父母在草原之上日夜啼哭悲傷不已,吾又豈能心安?」
環視一周,見到這番言語果然打動了不少人,心中略微得意,大聲道:「聽吾號令,即刻撤軍!」
「吾等返回定襄城,將其攻占,從此之後將整個白道川都納入汗國版圖之內,吾等子子孫孫,皆能在此溫暖之地放羊牧馬!」
「二王子威武!」
「吾等聽二王子的!」
……
沒人願意打仗,即便是習慣劫掠為生的薛延陀人,亦是如此。
活著才能享受佳肴美酒、漢人女眷,而打仗就意味著死人。
況且大唐覆滅突厥之戰就在眼前前。
其縱橫天下所向無敵之威勢非但未曾減弱,反而愈發強橫,誰願意同這樣的敵人作戰?
故而大度設的選擇頓時得到擁戴,臨陣後退乃是胡人為之恥辱之事。
這時候反而為大度設獲得了一個「愛兵如子」的好名聲,很是收割了一波忠誠度……
大度設冷冷看了一眼一箭之地意外列陣的唐軍,那錚亮的盔甲雪亮的陌刀,令他無比艷羨。
突厥也不會冶鐵,但是他們能夠統治草原上最善於冶鐵的部族,從而得到很多鋒利的兵器甲具。
然而薛延陀幾乎完全繼承了突厥的疆域和部族,卻那些擅於冶鐵的部族卻寧可西遷,也不願意接受薛延陀的統治。
反倒是回紇與其關係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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