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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2024-08-27 04:39:20 作者: 吾玉
  冷月下,一個身姿纖秀的俊俏少年,孤身凜凜地站在屋中央,一手攬緊駱青遙,一手拽緊著一條床單,一刻不停地揮舞著,狂風陣陣,滴水不漏間,強勁的內力將靠近的人紛紛震了出去,那股毀天滅地,銳不可當的氣勢,仿佛揮舞的不是一條床單,而是一條風風火火的飛龍!

  「看不出啊鳥兄,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駱青遙叫辛鶴攬在懷中,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場中瞬間扭轉的戰局,又驚又奇,扭過頭,卻見那張俊俏的臉頰蒼白如紙,冷汗涔涔,想是被腹中蠱蟲害得吃了不少苦頭。

  駱青遙有心關懷幾句,卻不知怎麼,說出口時莫名其妙地又變了味,聽著倒像在冷嘲熱諷般:「鳥兄,你說你何必呢?早點出手不就好了嗎?非要跟我犟著,白白吃了這麼多苦頭,要是一開始就……」

  「你給我閉嘴!」辛鶴一聲喝道,白皙的額頭上又冒出一層細汗,她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偏駱青遙嘴上還在不停道:「我又沒說錯,咱們現在可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說好聽點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難聽點就是死都得死一塊,我要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閉嘴,駱青瓜!」辛鶴忍無可忍,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床單,一邊咬牙切齒道:「我一定是前輩子欠了你的!」

  床單所過之處,如暴雨疾風,猛龍騰飛,一道道人影應聲摔出,慘呼連連,轉眼間,地上便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

  「好、好……好可怕的內力啊!」岑子嬰看得雙目圓睜,舌頭都打結了,一臉匪夷所思:「這傢伙什麼來頭?也太生猛了吧,除了阿朔,我還沒過這麼能打的人!」

  被打飛在地的徐坤聞聲抬頭,鼻青臉腫地爬了過來,抱住裴雲朔的腿,狼狽又羞愧:「少,少主你來了,都是兄弟們無能,不敵,不敵這小子……」

  蕭然在一旁清媚一笑,又搖起了羽扇,嘖嘖打量道:「模樣身段都不錯,合該唱花旦的苗子,卻偏偏做了個武生,有趣,有趣。」

  「有趣個屁!」岑子嬰眼見一屋人都被打趴下了,急地一跺腳:「阿朔,還等什麼呀,快上吧,不然咱們驚蟄三絕的招牌都要被拆了!」

  裴雲朔眉心一沉,縱身飛起,白髮紛揚間,落在那風暴中央,徒手一把抓住了那舞動的床單,冷聲驟然響起:「師從何派,我來會會你!」

  如波紋蕩漾開去,餘波散去一圈後,兩人各據一頭,那強勁的大風總算止住,所有人都齊齊望向了屋中央那對峙的兩道身影。

  辛鶴抓緊那床單,滿頭大汗,喘息不定,迎上裴雲朔冷冷的目光,咬牙道:「無門無派,野草一根,我不想跟你會一會,我今夜壓根就沒想動手!」

  「沒想動手還幫駱青遙出頭,哄鬼呢,你莫不是看上他了?」岑子嬰在門邊扯著嗓子喊道。

  辛鶴臉上一熱,又氣又惱:「你才看上他了呢!我是叫這王八蛋暗算了,被他下了連心蠱,給蠱蟲綁在一起了,不得不幫他……總之,總之我是來這念書的,不想多管閒事!」

  「什麼蠱?」岑子嬰眉梢一挑。

  「就是……」辛鶴還想再解釋清楚時,拽緊床單另一頭的裴雲朔已經冷冷道:「動手。」

  他一臉冷峻,目光直直望著辛鶴,一字一頓道:「無論緣由從何而起,此事已與旁人無關,現在是我,想同你打一場。」

  夜風颯颯,月光投入屋中,白髮飛揚間,襯得那張英俊面孔愈發清寒肅殺,辛鶴卻是急了:「你,你有病嗎?」


  她拽著床單,一張俊俏的臉漲得通紅:「我不想和你打,我就想好好念書……」

  「鳥兄,別娘們兮兮的跟這白毛廢話了!」駱青遙在她耳邊哼了聲:「梁子都已經結下了,你以為自個兒還能全身而退嗎?」

  「你閉嘴!」

  辛鶴呼吸急促,盯著眼前那張冷峻面容,一時間進退維谷,騎虎難下。

  開什麼玩笑,自己若真跟這白毛地頭蛇打起來了,以後在驚蟄樓里還要不要混了?

  「其實,其實都是誤會一場……」辛鶴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家同為書院學子,一起吃住念書,沒必要打打殺殺,傷了和氣,又不是什麼血海深仇,不然這樣吧,我數三聲,咱們一同鬆手如何?就當今夜這事沒有發生過,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各自早點歇息,所有不快一筆勾銷,權當交個朋友,處個兄弟,日後有來有往,皆大歡喜,成不成?」

  「誰要跟你交朋友,處兄弟了?」門邊的岑子嬰又插了一聲,白皙的下巴高高抬起:「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配不配?」

  他倒是一副趾高氣揚,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旁邊的蕭然輕搖羽扇,悠悠一笑:「又改唱文生了。」

  屋中央的裴雲朔卻動也未動,依舊是簡單的兩個字:「不成。」

  他定定望著辛鶴,還是那冷冰冰的一句話:「我想跟你打一場。」

  「你,你!」辛鶴快這油鹽不進的白毛怪氣死了,抓住床單的手一緊:「你別逼我!」

  「逼你又如何?」裴雲朔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冷得似個冰疙瘩。

  辛鶴氣結,正待開口時,旁邊的駱青遙已經搶先一步道:「這你還能忍?」

  他煽風點火道:「打就打呀,誰怕誰!」誇張的聲音響徹屋中:「鳥兄,這白毛太囂張了,你就和他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你擼起袖子放心大幹一場,我一定在旁邊為你搖旗吶喊,助威生勢……」

  「閉嘴,王八蛋!」辛鶴將他狠狠一推,擋在了身後面,「給我滾回床上去!」

  她上前一步,揪緊那床單,瞪向裴雲朔,壯士斷腕般:「你今夜非要跟我打一場不可?」

  「沒錯。」裴雲朔薄唇如刀,淡淡吐出兩個字。

  辛鶴死死看著他,目光幾個變幻後,忽然長吸了口氣:「好!」

  她陡然一聲喝道:「駱青瓜,給我把腦袋抱住了,全身上下都仔細護好,一處都不許傷到,躲我後頭別下床,聽清楚了嗎!」

  駱青遙被這一聲吼得渾身一激靈,無來由一股熱血翻湧起來,乾脆利落地應道:「好,絕不給鳥兄拖後腿!」

  他這「軟飯」吃得毫不猶豫,倒叫辛鶴一陣磨牙:「死青瓜,上輩子欠了你的!」

  「六郎,蕭然,你們也後退。」裴雲朔也冷冷出口,五指慢慢施力,兩人之間的那條床單越繃越緊,屋中又開始捲起一陣陣勁風了,窗欞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是你說要打的,別怪我不留情!」辛鶴腳下寸寸前移,手中內力綿延不絕,攫住裴雲朔的雙眸,屏住呼吸,伺機出招。

  事已至此,退無可退,大不了放手一搏!

  「豎子猖狂,動手便是!」裴雲朔冷笑了聲,說時遲那時快,倏然欺身上前,以手為刃,狠狠將床單一絞,只聽一記撕裂之聲在屋中響起,那床單竟然節節碎去,眼見便要將辛鶴的手也卷了進去!


  「小心!」駱青遙在後頭看得分明,一聲提醒道。

  辛鶴瞳孔驟縮,閃電般抽回了手,向後腳尖一點,身形靈巧地躍上了半空,提起一掌便向裴雲朔頭頂凜冽襲去。

  裴雲朔一仰首,眉心一蹙,將手中破碎的床單向天一拋,也飛身而起,穩穩地接住辛鶴劈頭襲來的一掌。

  漫天碎布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兩人電光火石間已過手數招,勁風烈烈,衣袍翻飛,白髮與黑髮交纏在了一起,打得難解難分,激烈無比,仿佛他們已不在這一方小小屋中,而是置身於山野天地間,纏鬥得飛沙走石,日月無光。

  漫天碎布下,駱青遙坐在床上,抱緊被子,冒出個腦袋,盯住半空中那道纏鬥的纖秀身影,雙眼放光。

  原來,原來這就是……被人罩著的感覺?

  過往在宮學中,他當慣了一呼百應的「遙哥」,從來都是擋在一幫兄弟前頭,還從未有人這樣護在他身前,為他遮風擋雨過,沒想到,這滋味居然……還不賴?

  「鳥兄啊鳥兄,你這隻仙鶴大腿,我可一定要牢牢抱住才行,沒恢復內力前,我綁也要跟你綁在一起!」

  心裡正感慨萬千時,一盞燈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靠近門邊,夜色中驟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大半夜的不睡覺,拆房子呢!」

  駱青遙心頭一激靈:「葉少傅!」

  他伸長脖子往門外望去,果然,門邊提燈站著的,正是一身寬袖白袍,穿得跟個道爺似的葉歡,葉少傅。

  駱青遙正想出聲喚他,卻沒想到自他身後又騰地冒出了一人,頭髮灰白,拄著拐杖,怒聲道:「都給我住手,快停下來,別打了!」

  正是這驚蟄樓的主管太傅,祝玄瑾,祝太傅。

  他顯然氣得不輕,手中的拐杖不住敲擊著地面,雖年逾花甲,嗓門卻吼得不輸年輕人,嘴邊的白鬍子都快飛起來了。

  那半空中纏鬥的兩道身影總算分開了,各自堪堪落地,裴雲朔倒尚算鎮定,辛鶴卻是望著那門邊的老人,臉都變綠了,慌亂喊道:「祝,祝太傅!」

  她髮絲凌亂,喘息未平,先前跟裴雲朔干架都能面不改色,此刻對著這老者卻猶如老鼠見到了貓,緊張不已。

  天可憐見,若是給祝太傅落下不好的印象,她還怎麼離開驚蟄樓啊?!

  果然,祝太傅在葉歡的攙扶下,一步步走進屋中,痛心疾首地斥道:「你們這些混帳東西,真以為這裡毫無章法,沒人治得了你們嗎?」

  辛鶴被吼得心頭一跳,裴雲朔一群人卻無甚反應,尤其是那岑子嬰,還滿不在乎地別過了頭。

  祝太傅更加惱極,正要再罵幾句,眼睛一轉,卻望見了床邊的辛鶴,不由怒上加怒,將手中拐杖重重一叩。

  「還有你,第一天來驚蟄樓就打架,還有沒有將老夫放在眼中,簡直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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