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果相信,自己的卜卦不會有錯,這才讓姜維出城尋找機緣。
可是,機緣沒尋到,卻買個女娃回來養豬,實在讓人鬱悶。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把女娃看了又看。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何年何月出生?」
「回夫人:小婢姓柳名沅,無字無號,成都本地人,生於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四月十六,申時。」
「你,姓柳?柳樹的柳?」
「回夫人:小婢不敢欺瞞。」
「姓柳?竟然姓柳?」諸葛果低聲念叨,不停地掐著指訣,「建安二十一年……四月……十六……申時……申時……」
突然,諸葛果目光一懍,「竟敢騙我?還不從實招來?」
「夫人,小婢不敢欺瞞!」那女娃也是嚇呆了,撲通下跪,不停地磕頭,「小婢所言句句屬實,請夫人明察,請夫人明察!」
「不,不可能!」諸葛果目光一懍,「從生辰八字來看,你必是生於富貴人家,又怎會淪落到賣身葬母?你到底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夫人!小婢沒敢說謊!真的沒有說謊!」
女子確實嚇傻了,不停地磕頭。
姜維實在看不下去,把諸葛果拉到一旁。
「果兒,不就個養豬的侍婢,幹嘛搞得驚風火扯啊!」
「將軍,你不會明白。」諸葛果有些急了,似乎想解釋什麼,卻不知從何開口。
深吸口氣,話鋒一轉:「將軍明日就要出征,果兒準備了慶功酒,先去換身衣服吧。」
「呵!大軍還沒動,咋就慶功了?」
「快去,果兒隨後就到。」
諸葛果如此貼心,姜維不再多問,徑直往正殿而去。
而諸葛果,仍在盤問那女子。
唉!
她實在是小題大作了。
魏延送來的侍婢和家奴,她從不懷疑,更沒見她盤問過,卻逮著個養豬的弱女子不放。
呃……
今日的晚餐,與平日大不一樣。
不,只是桌子不同。
往常,就算跟果兒一起吃飯,仍是一人一個小桌,彼此跪坐案前,彼此的酒飯是分開的。
今日,殿裡多了一張木桌,還有好幾張矮凳。
這樣的布置,終於有「一家人」吃飯的感覺了。
只是……一,二,三,四,五……
我去!竟然擺了五副碗筷?
加上張星憶和張遵,也才四個人吧?
難道,張紹或魏延要來?
正在疑惑,倆孩子嘰嘰喳喳衝進殿裡。
「師傅!聽說你明天要出征?能不能帶上遵兒?」
「別鬧!」張星憶一把拉過張遵,「伯約哥哥是去打仗,你以為鬧著玩啊?」
「我……我哪有鬧著玩兒?我學了好多好多兵法,還學了十三式槍法呢!師傅不是說過,我可以上陣殺敵麼?」
「呵!就你那矮墩子,也想上陣殺敵?」
張星憶猛拍張遵的腦袋,咯咯咯笑個不停,「你都還沒長槍高,怎麼上陣殺敵?」
「小姑,你怎能欺負人呢?把我拍疼了知道嗎?不拿兩顆喜糖賠禮道歉,我就哭給你看!」
「你哭!現在就哭!若是哭不出來,我就把你打哭!」
張星憶做勢要打,張遵真的來了勁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汪汪。
張星憶不僅沒有哄他,反而笑得前俯後仰。
姜維也樂了,笑呵呵看著他倆打鬧。
張遵也是的,比張星憶矮了一大截,眼淚還沒擦乾又去挑釁了。
張星憶也是的,下手毫不手軟,每次都打得張遵哇哇大叫。
將來,她入宮做了皇后,沒有遵兒可以欺負了,不知她能否適應。
…………
張遵不知被打哭了多少次,諸葛果終於進來了。
她的身旁,竟然有個陌生的侍婢。
我去!
這侍婢,不就是下午買回的那個,叫啥名字來著?
換了身乾淨衣服,好像還洗過澡。
頭髮也精心梳理過,不僅挽了髮髻,還插個精緻的步搖。
沒想到,只是簡單打理一下,竟然花容月貌。
「妹妹,你也坐吧!」
諸葛果指著飯桌,柳沅猶豫許久,戰戰兢兢,小心地坐在諸葛果對面。
四個位的小飯桌,姜維自然是上位,諸葛果與柳沅相對而坐,倆孩子並坐在下位。
呵呵了!侍婢與主人同坐,不僅姜維好奇,倆孩子也在好奇。
「果兒姐……」
張星憶剛要問話,諸葛果卻舉起酒碗,「夫君明日出征,必會旗開得勝。」
「好!伯約哥哥旗開得勝!」
「師傅旗開得勝!」
「妾身,祝夫君旗開得勝……」
柳沅舉起酒碗,聲音很小,頭埋得很低。
注意到她口中的「夫君」,姜維越發好奇,「果兒,這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真把我當妒婦了?」
諸葛果拂起衣袖,掩面喝光碗裡的酒,擦擦嘴角,目光轉向柳沅。
「妹妹出自名門,生辰八字跟你是絕配,果兒就自做主張,給你納妾了。」
「妾身,祝夫君旗開得勝……」
柳沅掩面喝下,猶豫著站起身,抱起酒罈。
見姜維的酒碗仍是滿的,她就傻傻抱著酒罈,無所適從。
「夫君,果兒也是剛剛想到,葛仙翁所說的「楊柳果」,可能不是柳樹的果子,而是分指三個人。」
這話一出,姜維直接愣住。
諸葛果的名字中有個「果」字,柳沅的名字中有個「柳」字,難道是巧合?
「夫君放心,妹妹名義上是妾,果兒卻把她看作親姐妹,不會欺負她。」
「果兒……」
「妹妹,坐吧,咱們是一家人,不必拘謹。」
勸著柳沅放下酒罈,諸葛果繼續說道:「柳家確實是益州大族,妹妹配得上你。
「妹妹的祖父柳璇,在劉璋時期官至江陽太守。
「妹妹的父親柳楨,生前曾任犍為郡功曹,先帝入主西川後辭官歸隱了。
「妹妹的母親徐冉,本是柳楨的侍妾。
「柳楨死後,母女倆被趕出家門,自此流落在城南的華陽縣。
「近幾年,幸虧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暗中資助,母女倆才僥倖活了下來。」
「哦?她還有個哥哥?」
「對,他哥哥名叫柳隱?」
「什麼?」姜維猛然一驚,眼睛瞪都老大,「柳隱?哪個「柳」,哪個「隱」?」
「怎麼,有問題?」
「呃,沒,沒有,我只是好奇。」
姜維知道,明朝末期有個名叫「柳隱」的名妓,柳如是。
在清朝,有個號「柳隱」的詩人於源。
在三國的後期,有一位脫穎而出的名將,名字正是「柳隱」。
據傳,這個柳隱,文能參贊軍事,武能衝鋒殺敵,曾跟隨姜維多次北伐,勇冠三軍。
漢中失守後,柳隱仍率領孤軍死守黃金圍,魏軍猛攻兩月仍不能克。
直到收到劉禪的詔書,柳隱才率部歸降魏軍,足見其忠貞不二。
「柳隱?你哥哥,真的叫柳隱?他現在何處?」
「回夫君:妾身的兄長,確實姓柳名隱,字休然,蜀群成都人,生於初平元年(公元190年)。
「幾年前,兄長響應丞相的徵召,入伍從軍。現在,是陽平關的什長。」
「什長?他只是一個什長?」
姜維實在有些驚訝。
按照軍中的官職,「什長」只是微乎其微的小官。
也對,自己都是個雜號將軍,此時的柳隱只是什長,好像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