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沈書瑤往前一步,像是看見了救星般,哭訴:「奴家爹娘去世的早,只有這一個兄長。」
「上年,兄長迷戀上那什麼葉子牌,輸的傾家蕩產。不僅爹娘留下的田地被賣空了,現在他還想,還想,賣了奴家!」
「你這兄長……」
徐縣令聞言,翻身下馬後走到蘇宴安面前。
沈書瑤一邊揉眼,一邊通過指縫打量著——
某位首輔大人當真是將一個無所畏懼吊兒郎當的紈絝兄長演到惟妙惟肖,讓她入戲恨得牙痒痒。
「徐大人,這是小人家私事。」
蘇宴安冷哼一聲,繼續道:「不觸犯律法,只是讓大人見笑了。」
「你這話不對。徐大人乃是一縣之主,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只要在這一帶,家家戶戶不分大小事,大人都有資格管。」
沈書瑤看著,這徐縣令的下屬倒是個會給人洗腦的。
一陣耀武揚威的吆喝,樹立起了徐縣令的威望。
「大人想怎樣管?」
蘇宴安擺出一副無賴狀,問。
「好說。」
徐縣令瞟了眼樂坊的匾額:「將你妹妹賣到這,倒不如將人給本官。」
「本官能付的銀兩,絕對比樂坊要多一倍。」
「大人要將她帶到哪?」
蘇宴安作出貪財又驚訝的模樣,問。
「這你就不用管了。跟著本官,總歸吃香喝辣不愁。」
徐縣令大手一揮:「怎麼,不信?」
「還不快謝謝大人!」
蘇宴安愣了幾秒,像是驚訝的回不過神來般,隨即催促沈書瑤:「能讓徐大人看上,可是你的福氣!」
「喏。」
徐縣令一轉頭,下屬立刻遞上一包錢袋。
那沉甸甸的分量,任誰收了都得眉開眼笑。
「以後可要聽大人的話,好好侍候大人!」
沈書瑤目送蘇宴安離開,心裡驟然湧起了幾分不踏實感。
希望這位首輔大人能像他自己允諾的般,一直在暗中跟著吧。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她回身,對徐縣令施了一禮。
「是雛?」
徐縣令擺擺手,示意她免禮後,問。
「嗯。」
本就被徐縣令像打量商品一樣的目光打量的不自在。沈書瑤強忍著心底的不適,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她也更切身體會到了過去女子的不易。
「那太好了!」
徐縣令看向下屬:「今兒不去樂坊挑人了。就這美人,即刻備轎,帶到府里去」
暮色漸至。
沈書瑤聽著綿延的車軲轆聲,來到了一座繁華熱鬧的城上。
比及他們先前待的地兒,這一片乾旱歸乾旱,煙火氣倒是重了不少。
興元府?
她微掀轎簾,看了眼城門上的字,心下瞭然。
這上面人物,恐怕就是興元府的頭頭了。
不過這徐縣令比她想的還警惕。
並沒有直接帶她去見那位大人,而是將她先送到了一家客棧。
「徐大人。」
看得出,這客棧店家與徐縣令倒是熟得很。
沈書瑤跟著走進,只見幾個婆婆上前,作勢就要帶她去一間空房。
「先驗個身。確定是雛,再教教侍候大人的規矩,練練酒量,過幾日給上面大人送去。」
徐縣令放了幾兩銀子在桌上,吩咐後就匆匆離開。
多半是去找自己在這興元府養的歌姬舞姬了。
「姑娘,請。」
往日送來的姑娘,總有是被父兄賣了,一路尋死覓活的。
所以婆婆們一般先禮後兵,起初都是好言好語。
「我……」
以往只在書里看過「驗身」這一陋習。
要不是礙著正事,沈書瑤真想好好給這些人科普一下驗身的不科學性!
「我來月事了。」
她大腦轉的飛快,迅速編了個最安全的理由。
古人都視月事不潔。
果不其然,幾個婆婆聽了,也紛紛皺緊眉,後退了幾步。
「既如此,姑娘先好生歇著,過幾日再驗。」
婆婆朝店家使了個眼色,示意只別讓人跑了就成。
這家客棧的環境倒是不錯。
沈書瑤得了空,獨自在房內安頓下後,繞著房間走了一圈。
一切擺設雅致整潔,就是正對著床榻的那副掛畫,總是透著幾分說不上的……詭異。
是西王母麼?
沈書瑤近前,盯著掛畫看了片刻,勉強辨認出最下方的小字。
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女仙之首,是主宰陰氣、修仙、生育萬物的女神。
腦海里划過一些玄乎的場景,沈書瑤驀地沒了睡意。
她試著打開了窗。
沒過多久,一隻信鴿就飛到了她的手邊。
蘇宴安在附近!
這一認知讓她稍稍寬了些心。
從信鴿腿上綁的信筒里取出字條,沈書瑤展開,上面是一行時間和地點。
子時末,東門。
這個時間點……
店家應該都鎖了外頭門了吧。
她怎麼悄悄溜出去。
沈書瑤將字條放在燭台上,看著字條一點一點燃盡後,思量。
不過,既然蘇宴安這麼安排,應該有他的準備。
本著對首輔大人的信任,沈書瑤倚在床榻旁,小憩了一會。
是夜。
聽見窗沿處傳來的窸窣響動,沈書瑤還沒回過神來,就見蘇宴安推開窗,旋即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房裡。
好傢夥!
從她這屋到地面,可是足足有兩層樓的高度!
還以為小說里的「飛檐走壁」「輕功」都是亂寫的,沈書瑤怔了怔,算是長了見識。
「已經查證,與徐縣令有勾結的,正是興元府知府,劉紹。」
蘇宴安周身還帶著夜色中浸染的寒氣。他三言兩語,將自己掌握的線索告知後,補充:「臣入城不久,便發現這城中不少百姓行事怪異,手中握有籌策。這讓臣想起漢末一事。」
「可是與這房中西王母的掛畫對上了?」
沈書瑤瞭然。
她穿書前,除去本職工作外,也愛讀一些史冊典籍。
知道蘇宴安說的漢末一事是什麼典故。
「沒錯。看來這劉紹,是要效仿。」
「具體晚些時候再細說。還請公主先隨臣出去一趟。」
「行。」
沈書瑤答應著,下意識走向門的方向,又停下了腳步。
「我們……怎麼出去?」
蘇宴安會輕功,她可不會!
這一躍,不得來個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