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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您是總在晚上捕魚?

2024-08-27 06:11:36 作者: 晚檸
  「恕臣冒犯。」

  沈書瑤話音未落,驟然發現自己身子失衡,被蘇宴安單手抱了起來!

  她本能地一驚,幾乎是下意識攀住了蘇宴安的肩,想要穩住平衡。

  「一瞬間的事。公主若是害怕,就將眼睛閉上。」

  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好似有風呼嘯而過。

  帶著男人周身清雅凜冽的氣息。

  等她再回過神時,兩人已經穩穩落地,來到了客棧外。

  「……」

  沈書瑤愣了兩秒,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圈著蘇宴安的脖頸。

  「咳,咳。」

  她連忙鬆開手,又欲蓋彌彰的輕咳了兩聲,與蘇宴安拉開距離。

  不遠處傳來細微響動。

  沈書瑤順著聲音方向看去,只見一行人從對面的巷口走出,手裡都拿著一根籌策!

  這行人腳步不快不慢,井然有秩,好似經過訓練般。

  百,百鬼夜行?

  沈書瑤腦海里剛冒出這個詞,就是一個激靈,又自己否掉了。

  尊重科學,相信科學。

  她在心裡默念了幾遍,隨同蘇宴安一起,跟上了那行人。

  月色下,這浩蕩整齊的隊伍怎麼看怎麼詭異。

  直至來到一條河邊,一行人站成一排,對著河面拜了又拜,口中呢喃有詞。

  像是什麼咒語。

  「建和興,胡君王?」

  沈書瑤斂聲屏氣,聽了半天,聽見這六個字。

  若她沒記錯,這興元府的知府,似乎就姓胡。

  好傢夥,擱這學陳勝吳廣,給百姓們洗腦呢。

  不多時,這行人都舉起了手中的籌策,像是要向上天,或者他們認定的「西王母」傳達消息。

  「集體癔症。」

  沈書瑤躲在一塊巨石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基本可以肯定了。

  在漢代的典籍記載中,就曾有類似的故事。

  公元前3年,天下大旱。在函谷關以東地區就曾出現過百姓無緣無故不工作,四處奔走,傳遞籌策的現象。

  甚至在傳遞籌策結束後,還有百姓們在里巷或田間小路上聚會,唱歌跳舞祭祀。

  直到當年秋天,這一怪象才算結束。

  古人眼中,自然認為這是百姓裝神弄鬼。不過沈書瑤回想起自己專門做過的研究,對這類現象有一個科學的總結。

  集體癔症通常發生在同一種環境下,同一個性質的群體中。這個群體眾人之間因為相互影響,而引起一種心理或者是精神的障礙。

  概括來說,或許這興元府曾有某個百姓,因為大旱一類的事焦慮發病,拿著籌策尋求西王母庇護。與他一同勞作的其他人,在目睹這一情形後,尋求庇護的心理互相感染,便出現了這類狀況。

  加上興元府這位頭兒,多半也是個會利用這些,裝的神乎其神為自己造勢的。

  久而久之,這一帶便形成了濃厚的迷信風氣。

  晚風在河面拂過,吹起一陣漣漪。

  片刻,沈書瑤看著那行人開始往回走。

  這下她看清了,其中一人,還是那會準備給她驗身的婆婆!

  沈書瑤知道,集體癔症還有一個特點在於,這是一種在暗示下形成的不自覺的模仿。

  患者本人是意識不到的。

  她思量著,就是改天去問這婆婆,估計對方也記不清自己今晚做了什麼。

  「喂,你們是什麼人?」

  就在沈書瑤準備,同蘇宴安商議要不先回去時,身後傳來一聲斷喝。

  她回身,看見一個漁夫打扮的人朝她和蘇宴安的方向走來。

  「在下蘇由,同胞妹才搬到這一帶。晚上沒什麼睡意,便出來走走。」

  蘇宴安不露聲色地將她擋在身後,順口謅了兩句。

  不對啊,就算自己方才在想事,沒留意身後有人。

  以蘇宴安的功力,不可能沒察覺!


  「是麼?我說怎麼這麼面生。」

  漁夫打量了他們幾秒,應道。

  「方才那群人,想必你們也看見了。」

  沒等他們出言,漁夫主動提及。

  蘇宴安微一頷首,算是默認。

  「整天西王母西王母的,一個個都和中了邪似的。」

  漁夫走到河邊,一面撒開漁網,一面道:「每次都來這河邊祭拜,說這一帶只剩這條河還沒枯竭,是水下有神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蘇宴安輕笑一聲,同漁夫周旋。

  「呵,什麼神明!」

  漁夫不屑。

  「我看你們是新來的,應當能同我說得上話。你們若有這種想法,過不了幾日,就要同那些人一樣咯。」

  「神明對人而言,總是一個寄託。不求神明,又能做什麼呢?」

  蘇宴安問。

  「事在人為。求神明無用,倒不如去求上頭大人查查,這興元府一帶近年有多荒謬!個個都是魚肉百姓的貪官!」

  沈書瑤打量,這漁夫雖然表現得憤世疾俗,或者說透著「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悲壯感,但總有點不對勁。

  「可是普通百姓,哪有機會見到上頭大人。」

  蘇宴安順著漁夫的話,問。

  「聽說過兩日,有大官人來微服私訪。」

  漁夫網了幾條魚,再度朝他們走來。

  「實不相瞞,老夫拼了這條命,也要見上頭大人一面。」

  「如果你們倆,不想變成那行人,整日如同傀儡般,就隨老夫一起去!」

  「我們才搬過來,對這一帶情況也不熟,做不了什麼。」

  蘇宴安擺出一副動搖但又有些怕惹事的模樣,恰好合了漁夫的心意。

  「不用你們說什麼。你們到時只要替老夫證實,的確看見了今晚的場景,聽見那句『建和興,胡君王』就行。」

  「此事重大,還容在下與胞妹想想。」

  蘇宴安拱手。

  「你們住哪?過兩日我來問答覆。」

  漁夫態度堅定。看似詢問,卻句句不容他們置喙。

  「不如等明晚,在此地見面。」

  蘇宴安應道。

  「成。」

  漁夫收了漁網,朝另一側走去。

  「在下還有一事請教。」

  蘇宴安背對漁夫,沉默了幾秒,突然出言。

  「您是總在晚上捕魚麼?」

  「就這麼一條河,白日裡人多,都在這一塊捕,將魚都嚇跑了。」

  漁夫也沒轉頭,只擺擺手:「倒不如晚間易捕。」

  「蘇大人覺得,這人究竟什麼來頭?」

  直到漁夫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沈書瑤復盤了一下這漁夫同蘇宴安的對話,沉不住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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