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安取過一柄匕首,把玩了幾下,旋即走到胡志面前。
「別急,本首輔也沒打算從你口中問出什麼。」
匕首的尖端閃著寒光。
胡志低下頭,看著匕首一點一點划過自己胸口,不由得戰慄起來。
「呃……」
驀地,胸口處驟然一疼
胡志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出聲。
「這一刀,是為被你裝神弄鬼矇騙的百姓。」
蘇宴安慢條斯理地欣賞著那道血痕,最後匕首一轉,生生從胡志胸口處割下一塊肉來!
劇烈的痛楚讓胡志額前布滿了汗珠。
他發現,蘇宴安這人,最懂得一刀下去怎麼讓人痛不欲生。
偏偏又能保持清醒活著。
「這一刀。」
匕首稍稍下移,蘇宴安微一用力,又生生剜下一塊肉來!
「是為那些死去的學生。」
「蘇大人,蘇大人饒命!」
這一下,胡志是實打實的怕了。
眼裡根本沒了狠意,甚至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了!
「大人,大人求您了!您大人大量,有什麼想問的小的都會說!」
對一旁的徐縣令而言,此情此景無疑是巨大的衝擊。
蘇宴安不過回身瞥了他一眼,徐縣令立刻匍匐在地,連連叩首。
「你們說的,本首輔多半都已經掌握了。」
蘇宴安輕笑一聲,不給他們希望。
所以現下,嚴格來說也不算審問。
就是懲罰罷了。
「這一刀,是為被五石散所害的人家。」
蘇宴安語氣無瀾,連目光都是那般平靜,像是單純在考慮匕首下一瞬落在哪罷了。
胡志哆哆嗦嗦,原本因為山珍海味大補而極佳的面色,此刻也因為失血過多,變得十分虛弱。
就在他以為,下一刀會割在他的肩處時。
蘇宴安冷笑一聲,匕首重重地刺進了他的傷處!
本就被剜了一塊肉,還在血流不止的地方發出細微「噗呲」聲,是血肉與匕首交融的聲音。
「據本首輔了解,胡大人的罪行實在太多,簡直罄竹難書。」
蘇宴安冷眸微凝,一字一句道:「真算起來,怕是凌遲都不夠數。」
「你要幹什麼?」
胡志因為體力支撐不住的緣故,倒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絕望地看著蘇宴安拿過角落裡提前備好的濃鹽水。
灑在了他的傷處!
殺豬般的嚎叫聲響徹整個廩倉。
血水混著濃鹽水一起滴落在地,四下空氣都沾染上了血腥味。
徐縣令閉上眼,直接昏死過去。
等蘇宴安從廩倉走出時,天色已經徹徹底底黯淡下去。
「蘇大人。」
下屬一直在外候著,看見蘇宴安後,也不多問,道了一禮便進去處理兩具屍體了。
「連夜送信回京城,啟奏陛下,挑選兩名合適的來接任。」
蘇宴安將匕首扔進了角落,回到客棧後,先去沐浴更衣,方才去見沈書瑤。
「大人同那儒者閒聊,居然聊了這麼久。」
許是月事緣故,沈書瑤覺得整個身子都乏力的很。
她揉著腰坐到蘇宴安對面,半是打趣道:「看來大人與那教書先生還挺投機。」
「是挺投機的。」
蘇宴安執起茶盞,腦海里浮現出那教書先生死前還直勾勾瞪著他的模樣,應道。
「上次長公主同臣說的悲田院一事已經在落實了。在接任的官員到達前,臣會命下屬走訪各家情況,看看可還有要完善的。」
「蘇大人辛苦。」
沈書瑤點點頭,想起這些時日與蘇宴安的相處,倒也有兩分不真切起來。
畢竟,原書里對蘇宴安的形容,可是「生人勿近,亦正亦邪」的權臣人物!
想到這,她對自己之後的穿書生活,莫名又有些許說不上道不明的迷茫來。
「這些時日公主也辛苦了。」
蘇宴安起身,緩聲道:「後續的事都交由臣處理,公主好生歇息便是。」
接連睡了三日,沈書瑤可算養足了精氣神。
晨間,想起客棧店家同她說的,這附近有處鎮上專出頂級瓷器,便思量著去觀賞觀賞。
「小人已經打聽過了,這鎮叫景瓷鎮,上年還為宮裡提供過瓷器。」
沈書瑤上了馬車,馬夫一面駛過長街,一面同沈書瑤道。
「說來也奇,這一帶就屬這景瓷鎮燒出的瓷器最好看。儘管附近別的鎮也派了人去學,甚至是偷他們燒窯的秘方。可制出來的瓷器,總沒有景瓷鎮燒的好。」
「可能,那竊取來的秘方也不作數。人家真正的手藝絕學,哪裡會傳出來。」
沈書瑤望著街景,順口應了一句。
卻不想,這句直接一言成箴。
「從興元府來的?」
雖然只是一個小鎮,沈書瑤瞧著,出入看守的倒是嚴。
士兵看過他們的案牘後,居然又重複問了他們人數,隨後還親自查了他們馬車!
「姑娘有所不知。咱這鎮上就是靠燒制瓷器這門手藝活吃飯。上年那興元府中,也有幾人扮作商戶,說是來買瓷器,結果險些將燒瓷的方子搶去了!」
確定沈書瑤只帶了馬夫一人後,士兵面色緩了些許,好言好語同她解釋。
「理解。」
沈書瑤面上這麼應了,卻總在士兵放行她之後,感覺哪哪不對勁。
「公主,這士兵該不會是這一帶的哪個地頭蛇,強盜劫匪之類假扮的吧?」
能做長公主馬夫的,自然也有點本事在身上。
沈書瑤看著馬夫取出佩劍,心中也多了一分猜疑。
從鎮口到鎮上最有名的瓷器商家,還需要過一側江。
馬夫將馬車停在渡口後,朝最近的一葉小舟招招手。
「兩位客官是準備去哪?」
撐槳的是一位三十上下,船夫打扮的中年男子。
沈書瑤餘光一直留意著對方,生怕這人來個偷襲,搜羅他們銀兩然後將他們捆綁起來沉屍江中。
「去燒瓷大戶李家。」
她話音未落,便看見中年男子面色微變。
旋即又恢復如常。
「姑娘好眼光。這老李家燒瓷的工藝的確是出神入化,連周遭另外幾個大戶都望塵莫及的。」
船槳在原本平靜的江面盪開一層漣漪。
預想中的事沒有發生。沈書瑤順利上了岸後,看著通往李家的那條田間小路方向,卻仍舊有種難言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