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現在，倒是什麼都瞞不過了。」
江行簡一愣，顯然是驚詫沈書瑤的直白。
廢話！
就原主那終日面首笙歌不斷的，能留意到什麼。
沈書瑤沒有接話，只安靜地等候下文。
「西州王一死，繼任者年少，不過是個傀儡。以眼下西州與北梁的戰況，陛下必定會派人去邊界駐軍。」
名為鎮守邊界，實為接管西州。
「看來公子在朝中，還是有些人脈的。」
與自己預想的結果差不多，沈書瑤輕笑一聲，也不挑明。
她一直知道，江行簡明面上做了長公主府的面首，看起來不爭不搶雲淡風輕。
實則一直在籌謀他的計劃。
與朝中一些大臣也有聯繫。
此番陛下派去接管西州的，必然是與江行簡有利益關係的大臣。
畢竟西州，雖說經此一役沒落下去，不過有這些年的基業在，還是有不小的發揮空間。
換句話說，江行簡藉機製造西州王的「自盡」，是方便為「接管」西州的大臣鋪路。
「公子放心，本公主不會閒到去皇兄那嚼舌根。」
都是聰明人，沈書瑤用不得江行簡多問，直截了當道。
她與蘇宴安近來雖有緩和，到底沒有表明同一戰線立場，還得繼續觀望。
因此，在長公主府，她多半還要依仗江行簡，為她出謀劃策，通氣朝中。
「多謝公主殿下。」
沈書瑤看得出，江行簡對她這般冷靜的態度有些驚詫。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微拂衣袖，換了輕快語氣道：「公子也別先急著謝。本公主還有別的事相求。」
「公主請講。」
江行簡頷首，應道。
「想必公子方才，也聽見了苑外的動靜。」
墨冰的嚷嚷聲仿佛還在耳邊。沈書瑤揉了揉眉心，道。
「聽見了。不過，不是第一次遇見，便沒有出面。」
江行簡薄唇微勾，如實道。
「本公主現下，的確沒什麼精力應付他們。」
沈書瑤隨意編了個藉口：「不如，就由公子替本公主擋一擋？」
「既如此，長公主殿下今夜，就在江某這安寢吧。」
江行簡會意。
次日清晨，不出沈書瑤預料，整個長公主府就似炸開了般。
只是有昨晚墨冰的前車之鑑在，沒人敢再當她的面死纏爛打了。
沈書瑤走出江行簡別苑時，有意無意抻了抻胳膊。
昨晚江行簡睡的榻上，與她都不在同一間寢室。
不過——
不愧是原書里用「清雅出塵」「溫潤君子」形容過的「面首」，沈書瑤回想起江行簡的寢室，入目古畫，檀香繚繞，處處透著風雅。
很難將其與曾經殺伐果決的錦衣衛聯繫在一起。
數日一晃而過。
沈書瑤堪堪過了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轉瞬就到了京城兩年一度的品花會。
書里具體情節，她記得都不太清。
不過她知道這品花會，也是書里一個關鍵節點。
概括來說，就是教坊司挑一批美人，參與選美。
個中佼佼者，要麼入了宮，要麼被達官顯貴挑走，都好過在教坊司。
臨近傍晚，沈書瑤一番忙活，將自己打扮成了男子模樣。
「公主，這品花會上，可沒清俊的小倌小生。」
貼身侍女走進，顯然被沈書瑤的裝束嚇了一跳。
結合長公主殿下最近不親男色的堅定態度，侍女思慮片刻，得出一個驚人結論——
她們長公主是不是轉了取向了！
「想什麼呢。」
一眼看出貼身侍女的心思，沈書瑤扶正額前的方巾，無奈道：「本公主只是去看看湊個熱鬧。」
「公主上年不是還向陛下提議，除了品花會外，對小倌小生們也來個『品茶會』。」
侍女撇撇嘴，替原主打抱不平：「可惜這個提議被蘇大人駁回，少了多少樂趣。」
這倒是。
沈書瑤被侍女的反應逗笑，跟著點點頭。
同侍女叮囑了幾句府中的事之後，沈書瑤順著長公主府後門，溜上了輿轎。
天色已晚，不過今日的城中遠比往日夜市還要熱鬧。
「不知今年的花魁又是誰。」
「是誰，總歸不是咱的。」
尚未走到舉辦品花會的棲鳳樓，沈書瑤就聽見幾名公子哥討論。
「今兒各位官人大駕光臨，實為我們棲鳳樓的榮幸！」
站在最前的，是為約莫三十上下的婦人。
沈書瑤聽著眾人議論，這位既是棲鳳樓的老闆娘，也是教坊司的嬤嬤。
「以本公子瞧著，這位媽媽就不錯。」
站在沈書瑤身側的公子哥評價完，還不忘問了句：「這位兄台覺得呢？」
我麼？
沈書瑤一愣，對上那公子哥調侃又玩世不恭的目光，尚未回應，就聽對方若有所思點點頭，補充：「兄台也不錯。」
「……」
看來是性別沒卡死的一位。
沈書瑤抿了抿唇，選擇閉麥。
圍在棲鳳樓前的人越來越多，熙攘熱鬧。
不遠處驟然炸開簇簇煙花，沈書瑤抬眼，心中卻陡然升起幾分蒼涼。
對這些尋歡作樂的官人公子哥來說，這自然是盼望已久的盛宴。
然而，對這裡間的女子來說……
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不排除有人想借著品花會嫁入達官顯貴家中，哪怕做妾，也能保榮華富貴。
但更多的，則是迷茫彷徨。
「待會哥們幾個眾籌些銀兩，怎麼著也要拿下一個。」
就在她感慨之際，方才同她搭訕的公子哥道。
原來，品花會上，有些姑娘是可以接受多位「金主」的。
因此，一些不算富裕的男子，為了一親美人芳澤，便會幾人共出銀兩。
若遇到的姑娘初夜還在，則出銀兩最多者，先得到這姑娘的初夜。
作為穿書前生活在21世紀的現代人，沈書瑤顯然越聽越覺得生理不適。
只得朝人少的地方走了些。
約莫又過了片刻，棲鳳樓前舞樂齊奏。
一時，天際的煙花也愈發絢爛。
身材窈窕纖細，風情萬種的美人們在眾人或是覬覦，或是好奇探究，或是下流露骨的目光中，款款走上台。
「那個不是……」
沈書瑤正觀望著，忽然，有人指著其中一位低眉垂首，仍掩蓋不住美貌青澀的年輕女子，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