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心下暗暗思忖，自己預感果然沒錯。
沈書瑤駐足，詢問那姑娘。
「常姑娘她，她……」
到底還是對長公主有所畏懼，又許是跑的太過慌張倉促緣故。
那姑娘磕磕絆絆了幾句，方才將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本公主回去看看。」
沈書瑤回身，又像想起什麼般，補充：「若是江公子不便出面，就先回府等候本公主的消息。」
「江某同公主一起去。」
江行簡斟酌幾秒，道。
兩人趕回棲鳳樓，老闆娘正要讓人將攔住店小二的常晴拉開，就聽見一聲斷喝：「且慢！」
「長公主殿下。」
老闆娘看向沈書瑤，也是一派有苦難言的模樣：「您是不知，對面那條街以前也有座酒樓，生意是全京城最好的。」
「後來那酒樓里有兩名客官喝大了，在酒樓里打起來出了命案。從那以後，酒樓的生意就徹底沒落下去，最後只能草草收場。」
「你先別急。」
知道老闆娘顧慮的是什麼，沈書瑤來時就已經命下屬尋個藉口，吩咐裡間暫時不得進人。
幸好保護了現場。
她看向倒在血泊里的黎然，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晴姑娘說，不是她推的，是黎姑娘自己摔下去的。」
老闆娘一拍手，明顯是想幫常晴說話，又想不到證據。
「我問了樓里其他人，當時都沒看見。到底怎麼回事，只有她們二人知曉。」
「公子，麻煩幫下忙。」
沈書瑤取過筆墨，將黎然跌落的位置大致圈了出來，又在勘驗了其他情況後，示意店小二可以先將黎然屍體搬走了。
她走到江行簡身邊，壓低聲音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江行簡就要來了一個同黎然身形體重都差不多的假人。
「西廠從來不缺這些。」
對上沈書瑤有兩分驚詫的目光，江行簡輕笑一聲，解釋。
有時遇著征戰，禁衛軍還會將假人借過去，用來做埋伏陷阱迷惑敵人。
「公子是去西廠要的？」
捕捉到江行簡話中的信息，沈書瑤試探著問。
「以前做錦衣衛時剩下的。」
江行簡不急不緩道。
沈書瑤估計，就江行簡的別苑，看似清雅閒適，整日裡檀香繚繞，高山流水的彈著。
實際上，必然藏有錦衣衛的機關道具，有與她所看見恰恰相反的一面。
只是現下，她根本來不及考慮太多。
只讓江行簡搭把手，開始模擬假人從台階跌落後，可能會落在的地方。
一次，兩次……
沈書瑤試了數種推倒的方式，假人都沒有跌進她用筆墨圈出的，黎然倒地位置。
「有諸位在此做了見證，黎然大概率，是自己失足跌落……」
最後一遍，看著假人摔落的位置，沈書瑤心中基本有了數。
不過最後「致死」二字到了嘴邊，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法醫的經驗讓她不敢妄下定論，只能先洗清常晴的嫌疑，卻不能多定論黎然死因。
顯然，接連兩樁命案讓整個品花會都徹底變了味。
老闆娘雖然還能勉力打起精神招呼客人，但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仵作那邊明日才能出結果。」
夜色已深，眾人面上都浮現了一絲倦意。
沈書瑤思量片刻，決定當晚就在棲鳳樓住下。
免得再生事端。
「這裡有兩間空屋。」
常晴領著沈書瑤，來到走廊里側後，又似想起什麼般：「當然，殿下若與公子同住，這一間會寬敞些。」
「……」
從方才回到棲鳳樓，沈書瑤就留意著，常晴一直在刻意避開看江行簡。
寧願同她這個堪堪才培養了一點信任，但仍舊算有仇的情敵說話，都不同江行簡出言。
要說那會子人多，而且在討論黎然的死，所以沒有太過微妙。
那麼眼下，走廊里只有他們三人，就顯得十分尷尬了！
好在常晴也沒要他們當面選擇，只躬身點首，便退下了。
「天都快亮了。」
沈書瑤望了眼窗外，驟然怔住了！
因為窗台邊緣恰好有被踩過的痕跡！
「這個腳印，應該是有人不久前踩的。」
能在五層，悄無聲息的進入……
是密探一類的人麼？
「今夜品花會，到場的人多。趁機混入，或者動什麼手腳，都是個好契機。」
江行簡眉頭微鎖。
沈書瑤從他神情的變化里，隱隱猜到兩分。
他在懷疑出入棲鳳樓的是西廠的人！
「此事走向有些複雜，還是不宜聲張。」
沈書瑤與江行簡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要徹查棲鳳樓少了什麼或者過往的官人，也許這腳印的主人也不難找。
只是他們不能打草驚蛇，難保這棲鳳樓的姑娘里，就有身份叵測的。
「江某看公主神情，也已經乏了。不如先去休息，等仵作給了結果再說。」
自品花會開始後發生的一連串事，總像是一團迷霧般，混亂又透著說不上的關聯。
江行簡估計，他們要等一個突破口切入調查，或者一條更具體的線索，還得再等等。
「也好。」
腦子的確有些懵了，沈書瑤揉了揉太陽穴。
她進了屋，裡間許是很久沒人住的緣故，透著有些潮濕腐朽的氣息。
沈書瑤推開窗，正想透透氣，就見一個年輕姑娘從後院出去了！
這個時辰點，起得早倒也不奇怪。
只是，沈書瑤瞧著，那姑娘離開時的姿態屬實有點不對。
不但一手捂著後腦，像是不太舒適。
更緊張地朝四下瞧了又瞧，像是擔心被人發現什麼般。
她本想追上前，又估量著等自己下樓到後院，這姑娘都沒人影了。
索性先記住對方的衣著打扮，準備晚些時候私下問問老闆娘，那姑娘的來歷。
「你說什麼？黎然死了！？」
就在她回到床邊，想小憩一會時，樓下又傳來爭吵聲。
也罷，這個覺也用不著睡了。
沈書瑤無奈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公子，您聽我解釋。」
外頭站著的，是個貴公子裝束的男人。
沈書瑤猜著，多半這公子就是想買下黎然的。
「黎姑娘昨夜出去，不知怎的就沒回來。」
老闆娘堅決不肯承認黎然是在自己棲鳳樓沒的，直接編了個理由：「我讓店小二去一找，結果就發現，黎姑娘倒在了一處街市的牆根下，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