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蘇大人入獄後，公主的每一步，小人都在暗中留意保護。」
這黑衣人沒有說太多，可短短兩三句，還是在沈書瑤的心中掀起一道漣漪。
「公主放心。往後，小人也會盡心盡責護好公主。至於這趙公公的事——」
「麻煩公主和蕭公子二人在陛下面前呈奏了。」
蕭公子？
沈書瑤一愣。順著黑衣人視線方向看去，發現一位有兩分面熟的年輕公子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這不是……
她拼命在腦海里搜索記憶，最後猛地回想起來！
是先前愛慕黎然，在黎然出事後還想看黎然最後一眼的公子哥兒！
黑衣人與蕭公子低語兩句後，旋即就不見了。
「這趙公公究竟是什麼來頭？」
沈書瑤望向蕭公子，好奇地問。
「聽棲鳳樓的老闆娘說，公主後來為黎然驗了屍。」
看得出，蕭公子是真心對待黎然的。
他先後退一步，躬身向沈書瑤道禮，以示尊重後，道：「不知公主外出時，可聽說過江湖上有一派系，承天派。」
「這名字，還真夠敢取。」
承天。
沈書瑤單聽這名字，就想起了陳勝吳廣起義時，為自己造勢做的那些準備。
「先帝在時，江湖上便有這承天派的聲名。不過那時的承天派講究一個『義』字，做的都是善事。修橋修私塾，為民打抱不平。」
「雖有朝臣提醒過先帝，最好還是招安承天派。先帝見他們做事隨性，對國忠心，便沒有過多干涉。」
「然而這兩年，承天派內部出了分化。一部分人多了野心，借著承天派這些年積攢下的聲名，四處作惡，搜刮百姓。」
「這趙公公，就是承天派留在陛下身邊通氣風聲的。」
說話間，不覺已經快到宴廳了。
沈書瑤有意放慢腳步，聽聞蕭公子繼續對她道：「這伙逆賊學會了錦衣衛顱內藏針的殺人手法，並在京城暗暗壯大自己的勢力。」
「不出意外，黎然，還有其她受害的女子，都是曾經受過承天派的賑濟，跟隨承天派來到了京城。」
「承天派打著報恩的聲名，要她們學習歌舞，侍奉京中大官人，最好能嫁進宮中。」
想起黎然同自己訴說的，棲鳳樓還有教坊司教她們的種種規矩，蕭公子苦笑了一下：「黎然死後，我一直在追查她的死因。雖說她對常晴確有刁蠻任性，可是在那環境中，很難不心理扭曲。」
日復一日的賣笑和訓練，讓黎然等女子意識到這承天派並不是為她們好，只是想利用她們。
因此，黎然等人決定想辦法揭露承天派的這一行跡。
在黎然等人的想法和計劃暴露後，承天派雖然想殺她們滅口，然而礙著這些女子都有了主，有了官人，不能明晃晃殺掉。
便借用顱內藏針的辦法，將這些女子滅口。
「黎然當初，想必也是覺得有我的庇護，承天派不敢拿她怎樣。」
蕭公子越說越懊惱：「是我疏忽了，沒保護好她。」
「在黎然等人被滅口後，承天派的人還數度進出過棲鳳樓，確定她們沒留下什麼書信口風。」
蕭公子這麼一說，沈書瑤突然想起，先前她和江行簡都當作是錦衣衛留下的腳印痕跡。
「想不到竟是這樣。」
難怪江行簡說，顱內藏針一案，涉及的是另一樁事。
沈書瑤心下對這些女子起了憐憫之心。
「待會見著陛下，倒也不急著提這茬。」
畢竟宴席上人多嘴雜，蕭公子說完，沈書瑤突然意識到一點！
「你是……」
能參加宴席的，絕對身份不凡。
她原本以為這蕭公子只是誰家富商之子。
不過能查這些事的，想必也不是簡單人。
「蕭某是蘇大人的師弟，翰林學士蕭譽。」
蕭公子淺笑一聲，應道。
「那，你們的先生是？」
回想起江行簡也說過，蘇宴安是個尊師重道的人。
沈書瑤不由得好奇起他們的師父來。
「此事日後再說。」
蕭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最後應道。
「本公主瞧著，蕭公子分明是個該說就說，沉著冷靜之人。」
回想起在棲鳳樓見到蕭譽的第一面，這人十分衝動，有又是報官又是要違背家法的那幕——
只能說此人要麼是個戀愛腦，要麼就是……
「當時隨同我來的小廝，也是承天派的細作。承天派知道黎然在同我交往，又得知黎然有別的心思後，就收買了這小廝，讓他實時留意我們動向。」
只是當時，蕭譽只是猜想，對自己家僕會背叛自己一事尚且存疑。
所以在得知黎然死後，他一面是心痛，一面那般激動，也是為了試探小廝的反應。
「當時，公主也問了他一句，覺得他好像很在意報官的事。」
蕭譽回想，小廝的反應恰好證實了他的猜想。
也成了他查此事的切入口。
不是純戀愛腦就好。或許往後，還有事要同這位蕭公子合作。
沈書瑤在心中琢磨。
「三妹今日來的有些晚了。」
不覺間走到了宴廳前，沈書瑤遠遠便聽著舞樂。
沈致鴻先同她寒暄了一句，隨後在看向蕭譽時，微微有些驚訝。
「蕭愛卿今日終於不住在翰林，肯來宴席同樂。」
沈書瑤聽沈致鴻話里意思，倒是挺賞識這位蕭公子。
蕭譽微一頷首，尚未出言，沈書瑤就聽見一旁有大臣譏諷。
「同樂？臣記得蕭學士和蘇宴安可是同門師兄弟關係。以臣之見，蕭學士不是來助興，恐怕是想替蘇宴安說話，讓陛下掃興的吧？」
果不其然，沈致鴻聞言，捏緊了手中的杯盞。
又似徵求答案般，看向蕭譽。
「蕭某自進殿，隻字未提蘇宴安之名。是誰要掃陛下的興，」蕭譽目光一凜，看向挑事的那位大臣。
宴廳內一時陷入有些僵持的沉寂。
「陛下，鶯兒為您斟酒。」
還是有眼力勁的舞女率先上前，打破了這一僵局。
酒過三巡，有近來受寵的嬪妃提出想看煙花。
沈致鴻大手一揮，宮人們立刻呈上一批新進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