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煙花這類物品,放在現代,質量不過關都極容易出事故。
何況是古代。
沈書瑤估計,這煙花鋪子出售的煙花,多半先前就出過問題。
所以蕭譽敢製造這起意外事故。
在索引上動手腳,能讓嫌疑轉移到運送煙花的下人們那。
就算與穎嬪交好,知道些內情的人覺得不對,也因為心中有鬼,礙著煙花質量,不敢細查。
「長公主殿下如此聰明,看來蕭某是攔不住了。」
所有說辭都被沈書瑤堵死,蕭譽苦笑了一下,無奈道。
「是。正如公主所猜測的,那兩家煙花鋪子在穎嬪的包庇下,為非作歹。甚至連極易出現事故的殘次品,都敢拿出來售賣。」
而且這類殘次品,那煙花鋪子店家基本都是賣給平民百姓。
畢竟平民百姓那,真出了事故也告不了。
不似達官貴人,深究之下穎嬪還有避諱。
「蕭某除在翰林教書外,往日也在一間學堂教課。」
蕭譽回想起,曾經有個豆蔻年紀,因為家中開明特意將她送來習書的女孩。
短短一生就是葬送在了除夕夜。
因為質量不過關的煙花。
「蕭某追查此事,得知穎嬪所為後,也曾想過稟知陛下。」
後面的話不用蕭譽細說,沈書瑤也明白。
沈致鴻不是個明君。
也不會把普通百姓的命當命。
屆時穎嬪只會受點不痛不癢的責罰,可是私下裡這些想討要說法的受害人家,甚至蕭家,都可能被十倍百倍的牽連。
「所以蕭學士就選用這樣的手段,讓孽力回饋到穎嬪自己身上。」
憑心而論,她沈書瑤也不是什麼聖母。
對於穎嬪的行跡,她只能評價一句自食惡果。
可是——
那個仍在襁褓之中,對著她眨巴著大眼睛笑的小皇子沒有錯!
「蕭某針對的,只有穎嬪。將小皇子捲入其中,實屬意外。」
蕭譽看出她的心思。
眼看蕭譽還想爭辯,沈書瑤打斷了他的話頭。
「錯。蕭學士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讓那小皇子一併活下來。」
否則,不會特意喊她去一旁議事。
為的就是讓她將小皇子還給穎嬪,讓穎嬪抱著孩子去點菸花。
「小皇子是沒有錯,那蕭某在私塾學堂教的女孩,又惹了誰?」
蕭譽頓了幾秒,反問。
「蕭學士一方面是為了替那些受害人家報仇。但另一方面,也是有你自己的私心。」
皇子一死,可是大事。
沈書瑤在心中揣測,要麼是蕭譽的家中,也和朝里哪位后妃有關係。
要麼——
「既然公主這般窮追不捨,那蕭某也只有實話實說了。」
蕭譽低了一回頭,像是對什麼事難以啟齒,下了巨大決心才準備抖露般。
沈書瑤微一頷首,斂眸,打量著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實不相瞞,今日之事,是蘇大人教蕭某做的。」
蕭譽說著,生生將蘇宴安搬了出來。
「單是一個穎嬪,陛下可能並不在意。然而小皇子一死,京中便有重大喪事要辦,所有牢獄訊問都會延緩。屆時還有天師坐陣布法,借用天道,蘇大人的計劃也會更好鋪排。」
「蘇大人的意思?」
沈書瑤聽他說的有理有據,卻輕輕搖了搖頭。
「憑本公主對蘇宴安的了解,就算他同意你對穎嬪下手,也不會允諾你動小皇子。」
在某些方面,她和蘇宴安的行事理念其實是相似的。
沈書瑤篤定,自己對蘇宴安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看來京中前些時日的流言,說公主與蘇大人感情甚篤,倒不僅僅是傳言了?」
原本沉沉壓著的烏雲被晚風緩緩吹散,月色下,沈書瑤看著自己拉長的影子,聽蕭譽似笑非笑道:「公主真以為蘇大人是什麼仁善之人嗎?」
「若蘇大人真如公主所想,又怎會讓公主做誘餌,引出趙公公?」
「誘餌?」
沈書瑤一愣。
「公主方才同蕭某對證時,應當就想到了這點。為何今日這麼巧,是公主撞見了趙公公為非作歹,又為何暗衛能那麼恰到好處的出現。」
蕭譽補充:「起先,蕭某並不想同公主說的那麼透,怕傷了公主的心。是蘇大人授意蕭某,先派人給趙公公送幾個清俊的男童小生,新鮮玩件,再命暗衛和蕭某在公主經過的路上等候。」
「蘇大人說,以公主的性子,聽見響動必然會進去查看。而趙公公先時就與公主有積怨,氣惱之下難保會向公主出手。」
「蕭某與暗衛便能順勢……」
「不可能!」
這下,終於換沈書瑤情緒激動起來。
她猛地打斷蕭譽的話,後退幾步,像是十分難以置信般,驚道:「蘇大人說過,不會讓我陷入危險!」
「是蕭某多言了。不過,有武力高強的暗衛在,也不算將公主置於險境。」
「這幾件事都是蘇大人吩咐蕭某做的。蕭某為查清黎姑娘的死,替自己的學生報仇,卻有私心,但也不為過。」
「至於公主,或許還是得重新審視下蘇大人,難免將來還有傷心的時候。」
蕭譽說完,又拱手道了一禮,這才朝宮外走去。
「公子今日怎麼親自來接了?」
又在原地定了片刻,沈書瑤才跟著走出宮門。
遙遙地,她就發現今天的馬車和平常不一樣。
是江行簡親自來接她。
「聽聞宮中出了大亂,江某不放心,過來看看。」
江行簡掀起轎簾,應道。
「公子與本公主,直言便是。」
若不是在看原著時,深刻感到了江行簡對常晴的用心,沈書瑤真得淺淺懷疑下,江行簡是不是想攀長公主這根高枝了。
僅因為聽聞宮內出亂子便親自前來,屬實不像江行簡的性子!
「公主今日出府不久,江某外出,恰好與公主同路。」
江行簡回憶,當時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總感覺有人在跟著沈書瑤。
這種感覺直到方才,他在宮外等候沈書瑤時,仍覺得四下有人在盯梢留意。
夜色愈發寂靜,車軲轆在轉過青石板時,發出厚重沉悶的響動。
沈書瑤回味著蕭譽那番話,心愈髮漂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