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
陳濤明顯感覺到立夏的注意力不集中,神不守舍,僅僅一堂課的時間,便多次有意無意地看向程七七、還有小四。
細雨綿綿。
大課間不用做操,數學老師也沒拖課。等他走後,立夏便趴在了桌上,遮住了臉,一副自閉了的模樣。
陳濤伸出一陽指,戳了戳立夏的後背,結果對方像小泥鰍似地扭了扭,不想說話。
陳濤沒有繼續戳,而是陷入了思考與觀察。
觀察對象,自是嫌疑最大的程七七和小四。
一般而言,陳濤也沒辦法看透小四的霧眼,但程七七的面部細節很好把握。
目光對視十秒,程七七矜持地笑了笑。
陳濤眼神瞥向小四,隨即又回看向她。
她露出害羞的神色,微微地點了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但陳濤還是發了條簡訊向程七七確認:【你和小四是不是已經交往了?】
很簡單的問題,程七七卻難以回答。簡而言之,就是做過並≠交往。
已經過去一周,她還沒跟小四談交往的事,而小四也對此避而不談。
在正常人看來,小四就是不想認帳。但程七七是青春小說里的角色,並非常人,腦迴路有些不一樣。
她也對小四有濾鏡,自認為是趁小四之危,不該以這種事逼他和自己交往,而只應該作為拉近關係的契機。
所以,就造成了當前比較尷尬的現狀。
廁所西邊的長廊。
陳濤打量程七七幾眼,把她看得發毛,然後故作驚訝:
「你和小四做過了吧?」
程七七先是一愣,然後嗯了一聲:「我其實知道他喜歡的人是立夏、也清楚他因為立夏和你走得近,而感到難受。但我就是喜歡他。十四號晚上,我陪他喝了不少,然後沒回家。」
十四號,就是小四敗給齊銘的那個周日,也就是陳濤趁機親立夏的那天。
好像還是母親節……
陳濤下意識地看向了程七七的肚子,關心道:「小四有沒有用那個?」
程七七難繃道:「有必要問得這麼詳細嗎?那你有沒有跟立夏做過?」
「沒有。」
陳濤憋著笑道:「我已經有了女友,哪能和立夏亂來?就是我願意,她也不可能同意。」
「我不信。我覺得,立夏也很喜歡你,而你顯然不是一個安分的男生,只要你願意,她逃不出你手心。」
「只要我願……呵呵,我是聽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讓我繼續纏著立夏,防止她以後影響你和小四交往?」
「……」
程七七點頭默認。
陳濤輕嘆道:「你不用擔心立夏了。在她心裡,小四一向都很乾淨,而現在呢?竟然輕易跟你做了。他這麼做,已經毀了他在立夏心裡的形象,不值得立夏去愛了。」
程七七聞言,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陳濤又潑冷水:「這也證明了我對立夏說的小四是三不渣男的事實,就是不主動、不拒絕和不負責。你別急著樂,換作李嫣然白送,他也會要的,你能笑到最後嗎?我覺得未必。」
程七七不悅道:「你對小四有成見,他絕不是這種人。」
陳濤呵呵一笑:「只是給你提個醒,信與不信都由你。」
說罷,轉身下樓,給易某人買炸雞排。
話說,魔都方言,雞排是怎麼個發音?
第三節課上完後,立夏總算恢復正常,主動轉身,要和濤哥說悄悄話。
在一旁的女同桌那一臉不解的目光中,陳濤說道:「我已經找過七七。」
立夏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看向了七七。
後者點頭致意。
她又看向小四。
小四沒有迴避。而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裡,依然是瀰漫著終年不散的大霧,估計比寂靜嶺的霧都要多得多!
立夏見狀,沒有再像以前一樣覺得他乾淨,只會忍不住想他睡七七的畫面。
立夏承認,那晚被濤哥得逞確實她也有錯。
但和當晚直接搞在一起的小四和七七一比,她簡直是純潔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到底是為什麼啊?
為什么小四真是濤哥口中的三不渣男?為什麼看起來是那樣乾淨的他,竟然來者不拒?
程七七可以得手,李嫣然肯定也可以,其他喜歡他的女生當然也可以!
人盡可妻。
太反差了!
立夏實在接受不了小四這樣的形象,趕緊移開目光,和渣得明明白白反而顯得乾淨可愛的濤哥聊天,再也不理小四。
傍晚,晚自習之前。
音樂教室外面,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立夏坐在濤哥身邊,聽他彈奏鋼琴。
聽著聽著,就像是聽了網抑雲一樣,眼淚都下來了,而且哭個不停,肩膀還抽動著,儼然極為傷心。
而濤哥卻無動於衷,等一曲終了後,才故作無奈道:
「我沒說錯吧?下雨天聽這種傷心的曲子不好,以後我不給你彈了。」
立夏擦了眼淚,哼道:
「既然你答應我了,就一定要說到做到,我還要聽!」
陳濤沒有說話,只是以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
而她先是不解,隨後便意識到什麼,臉色發紅,目光躲閃。
陳濤低下了頭。
燈只開了兩盞,因此室內並不明亮,氣氛迷離。
立夏既躲不開,也不想躲。
乾脆閉上眼睛。
至于濤哥已經有女友……
抱歉,立夏的腦子裡現在沒空想這些,只想在濤哥的懷抱里沉淪下去,不再醒來。
哪怕她穿的裙子,而濤哥的手不安分,也不在意。
直到一隻躲雨的小野貓突然跳上窗台,不解風情地對她連喵了好幾聲,才恢復理智,也像是偷腥被抓到的小貓一樣,慌張地鬆開了抱著陳濤的雙臂,又輕拍了他幾下,讓他也鬆手。
陳濤沒有拒絕。
立夏走到一旁,邊整理自己的衣服,邊輕喘道:
「這次就算了,以後絕不能再這樣!」
陳濤笑著點頭。
立夏又紅著臉嗔道:「不許這麼笑!」
陳濤笑著狡辯:「我只在最開心的時候才這麼笑。如果再沒有讓我這麼開心的事,那麼我就是想笑,也笑不出來。」
「笑不出來拉倒!反正我以後絕不會再上你的當。」
說完,立夏又挪到了陳濤的身邊坐下,笑著催促:「不要傻看著人家,接著彈呀!」
「還聽悲傷的嗎?」
「不,要歡快的!」
「看來那樣安慰,還是挺有效果的嘛!」
「渣男!」
夜裡十二點。
從好男友模式進入聖賢模式的陳濤,給易遙分享了程七七不講武德、趁虛而入拿下小四的精采故事。
易遙嬌哼道:「你是不是羨慕小四?羨慕他有漂亮女生投懷送抱啊?」
陳濤順勢打趣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真的沒有漂亮女生倒貼。以後我要努力,不能輸給小四。」
「不許努力!」
易遙輕咬了一口:「我可沒有倒貼,我是你每天捧著鮮花等我放學,還為了我打架,苦苦追求到的!」
這是事實。
陳濤把她摟在懷裡,笑道:
「我有點後悔了,我就該一直保持單身,這樣就有一園子的鮮花等我摘,現在呢?只能守著你這一朵了!」
「哼,現在後悔,是不是太晚了一點?你要曉得,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但有避運的藥。我隱隱有一種預感,程七七可能會懷上小四的孩子。」
「啊這、這……」
易遙來了精神,身上的疲倦一掃而空,分析道:
「當晚,她和小四隻是臨時起意,準備不足這很正常,但是之後,她難道沒做措施嗎?就算沒做,也不至於這麼巧吧?」
「無巧不成書嘛!再說了既然她那麼主動,難道不正說明她可能在排亂期?」
「有道理!哈哈,本姑娘也算後繼有人了!」
「……」
濤哥無力吐槽了。
青春小說嘛,不就是這樣。
小時代四姐妹中,按設定最美的南湘,也早就被男友席城搞大過肚子。
次日,傍晚。
陳濤在校外的飯店為易遙舉辦生日宴,除了顧家姐弟,還請來了齊銘。
立夏不肯參加,畢竟她沒法面對易遙。
至於小四和程七七,陳濤倒是邀請了,畢竟易遙很願意看他倆的稀奇,但他倆沒來。關係沒到那份上,甚至有嫌隙,只能當表面朋友。
席上,易遙還撮合顧森湘和齊銘複合,但沒能成功。
因為顧森湘還戴著她的男友送的玉墜,甚至夜裡也偶爾夢到她的男友。
***
時間一天天過去。
隨著關係的突破,立夏如今對聽音樂更感興趣了,偶爾會讓濤哥給她彈琴。
作為報答,她每次也讓濤哥稍微沾點便宜。
這當然挺不道德,她心裡也暗暗慚愧,但有時候,也只能在事後慚愧。
不然又能怎麼樣?她真沒法拒絕濤哥,能夠守住底線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快到了六月份。
高三學生自然是要緊張地應付高考,而陳濤等高二學生也沒空閒著,畢竟期末考試眼看著就要來了。
六月六日,芒種,儘管高考是明天才開始,但學校肯定要先騰出來做考場,所以高一高二的學生都要離校,到十號才返校。
這幾天假,易遙當然是打算用心複習,爭取在期末考試中考到前一百,於是就向顧森湘提議開學習會,這樣遇到問題,也能請教對方。
顧森湘同意了。
顧森西如今還是舔狗,怎會不想見易遙?舉雙手贊成!
陳濤也沒意見。
畢竟他又用不著參加,有空不如找個地方野釣。
七日下午。
陳濤拎著從菜市場買來的兩尾鱖魚,並其他各色食材,回到了家中,給他的正牌女友、未來的女友和覬覦他正牌女友的未來小舅子,做一頓豐盛晚餐。
「真好吃!」
顧森湘其實並非首次來濤哥家做客,每次都為他的廚藝而讚不絕口。
至於次臥改成書房,易遙和濤哥同居且同房的事實,也讓首次過來的他倆大受震撼。
不得不說,齊銘的保密工作真的做得很好,他倆還不知道易遙曾懷過孩子。
四人邊吃晚飯,邊討論起了今天早上考的語文「我想握住你的手」的命題作文。
易遙篤定道:「這種題目肯定是不能涉及愛情,否則會被扣很多分!」
陳濤笑道:「廢話,既然都不能早戀,哪來的愛情?一般人沒有經歷,就是想寫這方面他也寫不出來。」
易遙哼道:「是啊,我哪懂什麼愛情?只有你這種感情史豐富的渣男,才能輕易寫出滿分愛情作文嘛!」
竟敢既揭老子的底?
陳濤也輕哼道:「說得就好像你不喜歡齊銘一樣,暗戀難道也是愛。西西暗戀你,也算是愛情萌芽。」
這話一出,顧森西這當事人首先繃不住道:「我沒有!我才沒有暗戀遙遙!」
易遙緊隨其後,竟然睜眼說瞎話道:「我也從來都沒有暗戀過齊銘!」
顧森湘頭疼道:「感情話題暫且打住,咱們正經地聊一聊這個作文吧!等吃完了,再各自寫一篇作文。」
這個提議,獲得一致通過。
當然,陳濤自己肯定不會寫這篇作文,要寫就寫明年高考的命題作文。
顧森西也不想寫,他更想看濤哥搬運的歷史小說,但是有長姐如母的顧森湘壓著,他只能用心地學習。
八點一刻。
陳濤泡了一杯茶,以【文科狀元】的暱稱,在天涯網上發出銳評。
復旦大學某宿舍。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一路靠體育成績畢業的唐宛如,大聲地嚷嚷道:
「顧里,顧里,你的一生之敵又罵你了!」
在她開口前,顧里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而現在卻很抓狂。
顧里湊過去,心懷忐忑地見到那【批駁《當月時經》顧某文章七】的帖子公然寫道:
這一期的內容基本等於狗屎上撒貓尿,毫無誠意,分明是被我罵傻了,自暴自棄,亂七八糟胡扯一通,一看就知道顧某還是個大學生,沒入社會,充滿了天真與幻想,總在沒什麼用的細節上摳字眼,而無法理性思維看待事物本質,不值一駁,只有八條建議如下:
……
顧里捏緊的拳頭,看完建議後又鬆開了。
她這位學會計的高材生一直都自豪於為被唐宛如讀作【當時月經】的雜誌寫評論文章。
哪怕最刁的編輯,也不會這麼批評她。
而與其說一生之敵不如說天敵一樣的【文科狀元】自兩月前盯上她後,從不留情,把她批得一無是處。
她真的不想再寫。但雜誌社要蹭流量,她自己本身其實也不願意服輸,只得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