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寧肅果然沒來接她。
長公主安排得很周到,臨湖雅居溫暖如春,地上鋪著柔軟的毯子。
甚至顧及她新婚的身份,連蠶絲被褥都換成了鮮艷的大紅色。
「今晚委屈你在這兒休息,不過明日一早應該就萬事大吉了。」她笑了笑,「當然,這還得看你夫君的辦事能力。」
沈南喬選擇性跳過這句一語雙關。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該問,但還是按捺不住內心擔憂,試探性開口道。
「外頭今夜到底是怎麼了?」
長公主院牆之外便是大街,她之前隱約聽著街上人來人往,還有喊打喊殺的聲音。
雖然明知京城地界,沒有廠衛處理不好的亂子,但要勞動寧肅在大年初一晚上徹夜不歸。
想也知道,不會是什么小事。
長公主也沒有瞞著她的意思。
「你知道上京每年都會有花魁表演吧?」見沈南喬點頭,她又繼續道,「那幾家大的青樓,都是我名下的。」
沈南喬瞠目結舌。
哪怕在已經見識過滿屋子的面首之後,乍聽到大楚唯一的長公主竟然是青樓頭子,還是難免驚訝。
長公主似乎對她的表情不覺意外,又自顧自給她解釋。
「但不是我一個人開的,有人跟我合夥。」
沈南喬知道這些都是開鋪子比較忌諱的核心機密,當下溫婉笑笑,不動聲色截斷她繼續要透露的內容,適時恭維了一句。
「長公主真是匠心獨具,選了這麼偏門的行當,還做得有聲有色。」
大楚什麼行業都可能式微,唯獨風月場所,永遠紅火熱鬧。
只見長公主嘆了口氣。
「原本今年的花魁表演,我名下的青樓楚館壓根沒派人去,可不知怎地,剛剛寧肅卻在外頭瞧見了。」她頓了頓,「所以定然是有人幕後指使。」
沈南喬眉頭微蹙,不明白這有什麼利害關係。
長公主也不藏私,細細解釋道。
「這些青樓表面上是供人享樂,但私底下也是情報傳遞的地方,所以整個京城的細作,都在這裡出入。」
沈南喬聽一知百,聞言立刻明白過來大半。
「您的意思,這裡頭混進了外面的細作?」
漲工資點點頭。
「所以剛剛管家來報,有蠻夷的探子挾持了花魁遇螢,易容成她的模樣,準備伺機製造混亂。」她輕輕嘆了口氣,「好在被寧肅發現了,只是事情鬧得很大,又是初一,這會兒怕是連夜進宮去回稟情況了。」
作為近臣,這是難免的。
沈南喬倒不是很介意被寧肅臨時丟在長公主府,她愁的是另外一件事。
次日便是初二,出嫁女都要回門的。
雖然沈靜怡此時已是落水狗,不足為懼,但她也不想落人話柄。
尤其自家祖母還在殷殷盼著,自己回門多少有些沒面子,只是事出突然也別無他法。
長公主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
「可是擔心明日回門?無妨,本宮親自送你回去。」
她用了本宮二字,這才提醒了後知後覺的沈南喬,這可是大楚貴女圈舉足輕重的人物。
誰不知道她特立獨行,孤傲不羈,別說是瞧不上眼的命婦,便是明帝,都要對她禮讓三分。
若是她親自送人回娘家,可想而知會羨煞多少人。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長公主一早便打點好一切。
待沈南喬隨著她出去之後,也被那陣勢嚇了一跳。
她用了御賜的公主府馬車,極盡華麗之能事,而且車上大包小包堆了半車禮物。
長公主把禮單塞到她手裡,輕笑道。
「快上車啊,傻愣著幹嘛?」
沈南喬回過神,急忙推拒。
「勞動公主大駕親自相送就罷了,這些東西斷斷不能再讓您破費。」
長公主哈哈大笑。
「這些不值什麼,你若覺得白拿不好,日後回府再還便是,事急從權,你眼下也來不及再去打點了嘛。」
這番話合情合理,沈南喬只得應下,心底暗暗提醒自己要還這個人情。
二人上了馬車,直奔沈家,長公主為了給她壯聲勢,特別帶了兩隊護衛,浩浩蕩蕩,好不神氣。
沈明德自上次跟女兒鬧翻之後一直忐忑,想找個機會修復,所以早早便帶著闔府上下等在巷口。
他執掌禮部,自然認得長公主的馬車。
原本還在詫異,結果車簾打開,就見小女兒正跟長公主坐在一起。
他大惑不解,但還得恭恭敬敬行禮。
長公主笑道。
「廠臣昨日因細作一事被皇上叫走,特地托我今日來送他夫人回門。」說著親自將沈南喬扶下馬車。
沈明德徹底驚呆了,這些年他可是太清楚長公主的脾性,等閒人等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眼下不但親自送沈南喬回來,還如此客氣,可見這個不服管教的女兒又多了個靠山!
長公主又溫言對沈南喬道。
「在娘家好好休息一日,晚間若是廠臣還不得閒,本宮親自來接你,還去我府上住。」
還要親自來接?還要去府上住?
這兩個「還」字簡直把沈府一干人等驚呆了,見目的達到,長公主滿意地要上車離去。
卻見沈靜怡不知從什麼地方撲出來,死死攥住長公主的袖子,壓低聲音道。
「姐妹,你也是穿越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