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寧老太君卻為這個嫡孫女日夜懸心。
一是因為她生母早逝,一個姑娘家隻身出嫁,也沒人教導,怪不容易的。
二來她嫁的人著實有些特殊,雖然寧肅三朝回門那日為她做足了場面,但作為祖母,還是難免擔心。
剛剛在門口那一場官司,早已有嘴快的嬤嬤搶著來稟報。
老太君原本聽聞寧肅沒陪她一起來,還有些擔憂,結果聽聞長公主親自把沈南喬送回來,心裡這塊大石這才落了地。
沈府四周鄰居也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官員,這下管保叫她們那些主母奶奶們羨慕死了。
正高興著,但見小丫頭打簾,一襲大紅衣衫的沈南喬便閃身進了門。
前兒未能回府,所幸她初一出門換了新衣裳。
長公主像是得了新玩具一般,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兩鬢遍插珠翠不說,腰間環佩叮鐺,妝容也比往日精緻了好幾分,站在那裡,恍若神妃下凡。
寧老太君上了年紀,就喜歡看年輕小姑娘打扮得漂亮。
於是一瞧見沈南喬,登時眉花眼笑起來。
「瞧瞧咱們喬姐兒,著實像個當家的太太了。」
沈南喬抿嘴笑著,上前行了禮,接著便起身靠在老太君懷裡撒嬌。
「人家還不到十七,祖母便張羅著把我嫁出去了,不然還能承歡膝下兩年。」
老太君身旁的嬤嬤聞言湊趣兒。
「那二小姐要如此說,就讓老太君做主,接你回府住他三五個月,你意下如何?」
沈南喬登時笑道。
「那有什麼不行,只要祖母捨得管飯,住三五年我都無妨。」
老太君被哄得高興,急忙吩咐丫鬟。
「去小廚房,做喬姐兒喜歡的鳳尾蝦和糖醋小排。」
丫鬟連忙回說:「早就做上了,少爺一早就吩咐了,還有二小姐喜歡的杏仁酥和蒸酪,都置辦齊了。」
沈南喬聞言倒有些意外,再看向沈宏時,他卻別開眼神,支支吾吾。
「我去讀書。」說畢便沒頭沒尾跑了出去。
老太君握了沈南喬的手。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自打你成親沒幾日,就關在家裡發奮起來,每日除了三餐,手不釋卷。」
沈南喬自然明白個中緣由,但又不好跟老太君直說,於是打馬虎眼。
「上進還不好?咱們沈家,日後就要靠他頂門立戶了。」
老太君點點頭,復又嘆口氣。
「你那個不爭氣的爹,自從被姑爺整治了,日日在家裡長吁短嘆,哪裡有半點當家人的樣子!」
沈南喬略有些踟躕,到底老太君是沈明德的生母,她的想法,自己不能一點都不顧及,於是試探著開口。
「祖母會不會有些怪我?」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背,出言寬慰。
「身為禮部尚書,他連自家府里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確實德不配位,姑爺這麼做也不光是為你。」
祖母越是這樣,她心底愈發不是滋味,於是深吸了口氣。
「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沈家若是因此走了下坡路,豈不是我的罪過?」
祖孫二人正說著,但見剛剛打帘子出去的沈宏去而復返。
未等沈南喬開口,他便已經三兩步上前。
「你也無需掛心這些,這府上也不是父親一個男人,待我這一榜若是中了,也可以入朝為官。」
沈南喬失笑。
「你可知從童生開始熬起,要哪年才能三元及第嗎?」
沈宏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十分俏皮。
「姐姐當我是傻子嗎?我自然知道不可能一步登天。」他頓了頓,「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即位之後,怕又是一番天地了吧?」
老太君聞言大驚。
「這話關起門來自家說說就算了,不可在外頭胡言亂語,皇上正值春秋,自然是要長命百歲的!」
沈南喬心下一動,他倒確實不是胡言亂語。
明帝身子抱恙其實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外頭不怎麼清楚罷了,就聽沈宏又道。
「太子昔日選伴讀,我還有幸入宮陪他讀了兩年,後來因著他身子不大好,這才沒在一處學了。」
沈南喬知道自家這個弟弟確實是塊讀書的料,她想了想。
「若是能得夏太傅舉薦的話,你有把握在殿試的時候躋身三甲嗎?」
沈宏立刻明白了姐姐話里的意思,他挺起胸膛,鄭重其事道。
「能不能三甲不敢保證,但絕不會丟你的人就是了。」
沈南喬點點頭,心下有了計較。
「這幾日你先去好好準備吧,到時候聽我的消息。」
老太君聞言有些著急:「喬姐兒,咱可不能做些違反法紀的事。」
沈南喬沖祖母笑笑。
「夏太傅是當代大儒,若是能得他舉薦,可以省卻幾年的光陰。」她看了眼自家弟弟,「也得他自己爭氣才行,若是過不了太傅那關,旁的就都不用說了。」
沈宏知道這是姐姐給他幫忙,當即鄭重其事承諾。
「自當盡力,不會讓沈家蒙羞的。」
話音未落,就見門帘打開,沈明德一身涼氣兒從外頭進來,三兩步行至身前,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神色。
「既然如此,能不能也替爹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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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喬:你哪來這麼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