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帶著沈靜怡回了西跨院,一路上母女倆相顧無言。
這些日子沈明德的態度她看在眼裡,心早就涼了半截兒,原本還指望女兒生下這胎能將功抵罪。
可萬萬沒想到,寧子昱竟然被褫奪了世子位,而且還要娶正妻了。
那她的靜怡要怎麼辦?還有肚子裡未出世的小外孫?
難道生下來就要管別人叫娘了嗎?自己做姨娘已經受了半輩子這種委屈,女兒還要重蹈覆轍?
這一連串打擊扑面而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姨娘終究沒能忍到西跨院便開了口,「姑爺怎麼會娶妻?又怎麼會被奪了封號?你倒是說話啊!」
沈靜怡茫然盯著前方,忽然悲從心起。
她也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短短數月之間,她由禮部尚書府最受寵的庶小姐,淪為寧家的貴妾。
原本還指望能母憑子貴翻身扶正,可眼下這情況,連保命都成問題。
寧子昱有了新夫人,怎麼可能會管她的死活?
思及至此,沈靜怡悲從中來,嚎啕大哭起來。
徐姨娘被嚇了一跳,這個女兒自幼就是極不愛哭的,眼下突然大放悲聲,她也被有點唬住了。
「靜怡,你別嚇唬為娘啊。」
沈靜怡翻身抱住徐姨娘,接二連三的失利讓她陷入由衷的恐懼。
在這個迥然不同的年代,失去了家族庇佑,她有種舉步維艱的感覺。
徐姨娘年輕時很有決斷,但這些年沈靜怡表現出絕對的強勢,她也就習慣於依從女兒。
眼見得她現在六神無主的樣子,徐姨娘的心也一寸一寸涼透了。
能讓素來強勢的女兒絕望成這樣,那必然是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她抱著沈靜怡,掂量再三才開口。
「若實在不行,你去求求二小姐?」
沈靜怡猛地止住哭腔。
去求沈南喬?
在搶了她的夫君,又差點害她被寧子昱糟蹋之後,她怎麼去?
宮裡那件事雖然沒有被公開,但沈靜怡隱隱總有種感覺,沈南喬十有八九是知道內情的。
所以她故意引蘇婉兒入套,再故意讓孫如林去撞破寧子昱的幽會,就是為了把這件事坐實。
蘇婉兒嫁不嫁寧子昱,於她是無關痛癢的,可對自己,卻是滅頂之災。
想到這個可能,沈靜怡面色大變!
難怪,這件事處處都覺得詭異!
那日在皇宮,依著沈南喬的性子,怎麼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唯一的可能性,這是她做的局啊!
數九寒天,後背不由自主濕了起來。
就在這當口,就見沈老太君屋裡的朱嬤嬤匆匆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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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太太,大小姐,老太太那邊有請。」
老太君素來不待見她們母女,這會兒有請,加之沈南喬又在,絕非什麼好事。
徐姨娘強打精神安慰沈靜怡。
「或許只是今日回門,叫我們過去吃飯。」
沈靜怡心頭浮起不妙的預感,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也由不得她不去啊。
母女二人一路忐忑到了老太君的上房。
就見沈明德一臉頹然坐在梨花木椅子上。
沈南喬跟老太君坐在榻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徐姨娘忐忑不安地行了禮。
「不知老太君叫我來,有什麼吩咐?」
老太君沒出聲,沈南喬淡淡道。
「不急,馬姨娘還沒來。」
沈靜怡心下一頓,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馬姨娘是誰,這人常年住在小跨院裡,印象中幾乎沒露面過幾次。
徐姨娘跟她對了個眼神,都有些摸不清沈南喬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馬姨娘很快到了,她大概是沒想到二小姐會傳她來,也沒太收拾。
素衣布裙,打扮得很是乾淨利索,倒是讓人瞧著不甚討厭。
徐姨娘心下一動,該不會是老太君想給沈明德娶填房吧?
思及至此,看向馬姨娘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敵意。
沈南喬眼神在她二人身上掃過,忽然開口。
「我母親當年去的時候,兩位姨娘是不是都在?」
徐姨娘一怔,怎麼娶繼室要看誰對原配忠誠嗎?
「我當時在,夫人彌留的時候,我就在床邊守著,宏哥兒也在。」
她轉頭去看沈宏,沈宏卻別過頭去。
沈靜怡頗覺詫異,沈宏素來是自己的小跟班,怎麼突然這副德行?
她趁人不備,悄悄挪過去,還如往常一般,親昵地壓低聲音道。
「有什麼內幕,跟長姐透露一下。」
沈宏聽到長姐這兩個字,猛地回頭,冷冷地盯著沈靜怡,啞聲說:「呸,你算我哪門子的長姐!」
沈靜怡被這一口啐得傻了眼,看著沈宏如同要啖肉飲血的兇狠目光,她罕見地有些怯了。
「你這是抽什麼風啊?」
這一句是她的口頭語,平日二人私下也總是開玩笑。
可沈宏此時聞言卻像是火上澆油,想著這些年他被沈靜怡哄得團團轉,把親生姐姐擠兌得不成樣子。
最令人噁心的是,她還鼓動自己去窯子,要不是姐夫及時把自己從懸崖邊拉回來,豈不是這輩子都毀了?
一時間,他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伸手便給了沈靜怡一巴掌。
沈靜怡躲閃不及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