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人

2024-08-27 07:08:28 作者: 滄北
  濃黑眉眼裡盛著熱烈期待,陸盞眠怔怔然地盯了他兩秒,那如漩渦似的狗狗眼讓人無法拒絕。

  誰能知道外界傳言陰戾無情,手段狠毒的寇氏掌門人在私底下撒嬌第一名呢?

  陸盞眠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緊接著認命般地坐到床邊的椅子上。並非是寇驍的賣乖使她的心軟化而是她想弄明白,為什麼她的禮服會出現在翡翠園裡?

  目光挪至附近眼熟的禮服上,陸盞眠抬眸指了指,語氣調侃,「我竟還不知寇少還有收集女人衣服的癖好?」

  順著她的視線,寇驍淡漠地盯著那件衣服,緊接著弧形帶笑的唇角漸漸僵硬。

  她在明知故問,如果告訴她,臥室衣櫃裡都是她以前穿的衣服,而隔壁的衣帽間都是她這些年秀場穿過的禮服,他會不會被她拖出去暴打一頓?

  思及此,寇驍眸中流露一絲笑,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把衣服攥在掌心裡揉搓著,他定定地抬眸看向陸盞眠那張「略帶不爽」的臉道:「自己媳婦兒的衣服當然要收好了。」

  他驚世駭俗的回答如同滔天駭雷,劈得陸盞眠的大腦頓時宕機,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誰是你老婆!」

  靜謐無聲的臥室內,兩人四目相對,無數火花在靜默中盡數綻放。

  陸盞眠的臉上染著紅暈,若是沒有垂肩的烏髮掩飾,那麼她發紅的耳廓亦是遮擋不住。

  她握了握拳,心臟的速度頻率跳得飛快,呼吸竟也有些急促。

  「你看你什麼都知道,那還來問我做什麼?」寇驍褶皺很深的眼皮微抬,眉眼輕挑。

  三分漫不經心,七分風流不羈的味道在他病態的臉上詮釋得淋漓盡致。分明是在病中,可還是很妖孽。

  或許,年少不經事的她就是被他這副玉面妖邪樣給吸引住了。

  陸盞眠垂眸輕輕扯動唇角,她在笑話從前的自己光論皮囊淪陷自己的那顆心。

  「是個笑話罷了。」陸盞眠一語雙關用薄刃直抵寇驍內心,她傾身站起,黛眉釋然般地鬆緩,「拔個針應該難不倒寇少,換藥水的活,我現在就下樓喊秦姨過來。」

  她的態度堅定,想趕緊腳底抹油,他的態度亦然,今夜就給我守在這,不許走。

  你來我往,兵不血刃,她不願踏足他的城池,而寇驍想挽留住他,不惜任何代價。靜默良久,眼見著陸盞眠漸漸走出臥室,寇驍的話語涼絲絲的散布在空氣中,「秦姨和向威沒有我的命令,她們不會回來。」

  怔在原地兩秒,陸盞眠躁意不斷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寇驍憑什麼就鐵了心的覺得,她會再次可憐他?

  「我的心腸狠硬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指甲陷進掌心內,陸盞眠半分痛覺也無,她輕哂一聲,「我相信寇少天賦異稟,不但能夠自己拔針,更能自己換藥水。」

  風涼話說完,陸盞眠扭頭就走,比起她待在這,他更需要一個醫生才對。

  女人的話令寇驍抓心撓肝般地難受,灼燒般的熱意不斷地聚攏在胸腔內,望著空空蕩蕩的環境,眸子裡星星點點的怒意與茫然如同野獸似的吞噬了他。

  瞬即拔掉覆在左手上的吊針,由於力道控制得不對,逆行的針頭喇開一道口子,血珠與藥水直冒。

  完全不知疼的寇驍蹣跚著腳步衝出臥室,瞥見陸盞眠的背影,他慌亂無措地跑上前環住她的腰身。鋪天蓋地男性氣息奔騰而來,肩膀處的鼻息陣陣濕熱,引得陸盞眠敏感的腰間發癢。

  他沒說話,可陸盞眠生怕他出口說「如果你要走,那麼就從我的身上踏過去」,這像是寇驍的作風。

  「你摟疼我了。」陸盞眠眉間輕蹙,好似被病毒傳染似的,她的體溫仿佛也在漸漸升高。

  本想忍住涕意的寇驍吸了吸鼻子,雙手並未鬆開半分,他眉眼低垂,像是在自我呢喃,「我要真鬆開手,那你不得跑得連影都沒了,我又不是傻子。」

  陸盞眠確認無疑,他的確把腦子燒糊塗了,這番話決意不會是冷情薄涼寇驍說出來的話。

  他的聲音悅耳如傾瀉的大提琴音,正經時低沉慵懶,讓人聯想到軟若無骨躺在藤椅上的黑貓,不正經時,尾音情不自禁地拉長,散漫又吊兒郎當。原來他燒糊塗的時候,還有如此纏人的一面?

  常年身居高位,寇驍自然能磨礪出比常人更驚人的意志,雖然深陷浮沉,可他還殘存著些許清醒。

  憐憫與同情如一簇荊棘落地生根在荒野,便肆意狂妄的瘋長,直到張揚地盤踞纏繞整顆心臟,嚴絲合縫,直到透不過來氣。


  陸盞眠低垂眉眼,如扇子似的睫毛覆蓋下眼瞼,斟酌許久,她試圖掰開他的手。

  他發燒站不穩,所有力量全靠她來支撐,可手掌的力道倒是撼動不了半分。陸盞眠輕嘆,省去跟「傻子」毫無營養的對白,她試圖用三十六計之以柔克剛化解現狀。

  她掐細聲音,用溫柔的綿羊音跟他打商量,「你得先放開我,要不然我們今天都睡走廊里?」

  只要他放開手,那麼陸盞眠就會跑,真當他是傻子了?寇驍似水溫柔的眼睛糅著暖光含著笑意,他歪了歪腦袋,仿佛在想,為什麼陸盞眠的聲音變得那麼甜了?

  「嗯。」寇驍兩側的手仍舊不放鬆,隨即他點點頭極為認同道:「睡走廊。」

  「……」

  睡你個大頭鬼!陸盞眠暗自腹誹,要睡你自個兒睡!

  挫敗感頓時無孔不入地襲擊陸盞眠,她從未想過與寇驍經久未見後的場面竟然是這樣的,貌似對於感情的依賴比起往昔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她這些年真的安安分分幹事業,從未與他有過本分交集啊。

  感情這回事如同亂麻,越理越亂,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貌似在寇驍那裡,失了藥效?

  「你別再越箍越箍緊了。」陸盞眠蠻橫地掙了掙,皺了皺眉,她舉白旗投降道:「我答應你,今天在這守著你,你別再折騰了,好嗎?」

  她的話是最治癒人心的良藥,寇驍頓時安分地收回手,可又害怕她逃走,右手強迫使然般地攥住她的指尖。

  低頭的那一瞬,陸盞眠心口窒了窒。

  男人白皙的手背與刺眼的紅色形成醒目偏差,有稍許的血液凝固在地板上。

  見陸盞眠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看,寇驍茫然無措,回憶到往昔陸盞眠指責他打架不要命,上藥擦血,擦著擦著抱著他哭著說「你下次再這樣,我保證不管你死活」的畫面。

  陸盞眠不喜歡看到他流血,陷入恐慌的寇驍狠狠地把左手手掌覆在右手背上。

  「你幹嘛啊?」頓時緊張萬分的陸盞眠怒目而視地看著他,雙手分開他的手。

  脈絡有致的手背上被針劃拉一道長痕,針孔的位置點點淤青,少量血液乾涸凝結成塊。

  因為著急,所以陸盞眠的分貝有些高。

  頓時驚成鵪鶉的寇驍暗淡著星眸,落拓不羈的臉上滿是無辜,他乾巴巴地解釋,可又像是撒嬌,「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你不喜歡看見血的畫面。」

  「……」

  這副溫柔霸總的畫面如若被向威看見,那絕對是公司群內炸裂性的新聞。

  眼前的男人像只被馴服的貓科動物,藏起鋒利的獠牙,抹去令人害怕的氣場標記,就連令人聞風喪膽的健碩前肢也果斷心悅誠服般地跪了下去。

  他伸手捉了捉陸盞眠一綹不聽話的髮絲,低而磁的話音帶著漫不經心,可又分外繾綣,「你……在擔心我,嗯?」

  尾音後延,撩人又誘人,陸盞眠繃直唇角,忽而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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