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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7 07:08:29 作者: 滄北
  年少不遺餘力的付出喜歡,那時充滿真摯熱情,不需要任何回報,喜歡就是喜歡。

  可後來才知道,不需要回報那都是自我欺騙,喜歡與愛情掛鉤,而愛情是奢侈品。

  搬運著寇驍回房後,陸盞眠又坐回原先的位置,望著一眨也不眨盯著她看的寇驍,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真想反手一個煤氣罐砸到他臉上去,撇了撇嘴,她上前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額頭。

  「估摸著降溫不少。」目光挪至床頭附近的冒水的針頭,眉頭輕蹙,「你就躺著睡覺吧,我坐在這看會書。等你睡熟了,我自個兒找間客房湊活一宿。」

  關於翡翠園的每個角落,她都知悉,所以找個落腳的地方不算難。

  寇驍忽而抬起頭,他善意地提醒,「這床大,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

  「……」

  只見陸盞眠眼中將熄未熄的火苗猛然間突竄起來,唇角漾出嘲諷的弧度,掀起的眼皮帶著輕蔑,她滿臉寫著「如果你再胡咧咧,那我真不管你的死活了」,不怒自威的模樣略有些熟悉感。

  黛眉輕擰,嘴巴繃成一條僵硬的縫,往昔他做錯事時,她好像就是用不善的表情來約束他的。

  心裡莫名泛起甜滋味的寇驍牽起唇角,舒朗的五官在暖色燈光下莫名溫潤,他下巴輕抬示意,「你原先愛看的書都在那間辦公室里,手裡的書看得明白?」

  複雜滿是「商業」「經濟」「邏輯」等術業專攻的字眼的確令人眼酸犯暈,可瞥見寇驍那張似笑非笑像是看她笑話的臉時,她莫名就想反駁——我看得懂,中國漢字我還看不懂了?

  「我怎麼就看不明白了?」陸盞眠鼓起腮幫,佯裝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可翻過前頁後,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紙頁上的數學公式以及一旁龍鳳鳳舞用鋼筆做的批註。

  尷尬地眨了眨眼睛,陸盞眠淡定地合上書,「好吧,我還是換本書比較好。」

  說完,陸盞眠緩緩站起,黑色禮服襯得她腰線格外的好看。

  寇驍情難自禁地咽了咽喉嚨,放在棉被裡的拳頭緊了緊,他磨了磨牙,暗暗地罵自己,做個人吧。

  臥室深處的書房別有洞天,木質書架從地面平地而起直至天花板,鼻尖滿是盈盈墨香與紫檀的味道。目光傾斜至辦公桌前,只見有個莫名眼熟的相框定定地立在那。

  將視線挪近,只見十五歲的少年牽著稚嫩穿著鵝黃色連衣裙的姑娘站在院中央,身後是茂盛的藤蘿花架與正在打盹的橘貓。少年眼睛陰鬱蒙著霧靄,唇角繃緊沒有笑靨,可他堅定地牽著身邊的姑娘。

  而姑娘卻露著大白牙,眉眼盈盈。兩個人站在一塊,令人輕而易舉想到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這張老照片,寇驍是從哪裡弄來的?

  那時的她被秦姨急匆匆地喊醒說有拍全家福的攝影師要來,可她不敢去喊起床氣堪比震天雷的寇驍,於是她便成了擋箭牌。說來也怪得很,寇驍煩躁地看見她的那一瞬,所有躁鬱頃刻間蕩然無存。

  拍完全家照,他愣是牽住她喊住攝影師再拍一張。

  可後來所有照片送來的時候,攝影師說那張和姑娘拍的照片洗不出來了,底片壞了。

  所以,這張照片他是怎麼搞到手的?

  收回紛繁的回憶,陸盞眠隨意的掃著書架上纖塵不染的書,金融類與律法類的書籍,陸盞眠當然自動屏蔽。目光漸漸上移,瞥見書脊花里胡哨頁面被翻爛了小言時,陸盞眠難以克制地伸出手去拿。

  這些雜書,不是被寇驍扔雜物間去了嗎?陸盞眠抿著唇瓣,心神恍惚,泛濫的酸楚幾乎淹沒她。

  與之格格不入的破舊雜書隔壁是寇驍年少最愛的科幻及天文類的書籍,深沉的顏色與五彩斑斕少女漫及小說形成別樣的感覺,內心仿佛有朵羽毛在風中輕輕搖曳。

  拂在心間,令人癢而不自知。

  「還沒選好嗎?」見陸盞眠久久未歸,寇驍實在按捺不住不斷胡亂作祟的內心,從而拖著疲憊的身體再次走了出來。

  男人倚靠在門框上,褶皺很深的眼皮掀起,翹而長的睫毛抬起,病態的白皙在昏暗中隱藏幾分。銀色睡衣隨意懶散地束著,健碩胸膛大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隱沒在睡衣內的深色讓人延伸無限遐思。

  這個男人已經打算用這麼下流的手段來勾引她了嗎?陸盞眠勾唇。

  隨意從歷史書架擇了本書脊面寫著「希臘神話」的書,她回眸,紅唇輕啟,「選好了。」


  撇見她手裡寶藍色書封,寇驍淡淡然點頭,隨即伸出右手,「那就過來。」

  深沉的嗓音在靜謐的書房裡顯得惑人,仿若在空曠的雪夜中夾雜著落雪的窸窣聲。這樣的聲音在陸盞眠的夢裡聽到過數百千回,可每每都僅是聽見聲找不到人,而此時,寇驍就站在不遠處。

  陸盞眠怔怔地盯著他幾秒,唇角突然輕扯,漾著笑意,她抬眸問他:「你是怕我從你書房跑了嗎?」

  女人的聲音比黃鸝還要悅耳幾分,她的這句話說得寇驍心裡極為熨帖,正當他想開口點頭之際。不遠處的女人調笑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書房空間挺大的,書架旁邊還有榻榻米,那我就躺這看書吧。」女人梨渦淺淺,順黑掐腰禮服將她雪色肌膚更美好的襯托出來。

  幾乎是下一秒,寇驍便咬牙切齒地否決,「不行。」

  女人好看的眉梢微抬,嘴巴無意識的撅了撅,犟意上來了誰也阻擋不了。走到飄窗前,她風情萬種地撩起裙擺,接而身輕如燕地坐到高處,晃動玉足,高跟鞋隨著重力落在地上,她輕聲喃喃:「以前你能管我,現在你管不了我,我愛幹嘛就幹嘛!」

  「……」

  嘖,寇驍不耐煩地用舌尖磨了磨後牙槽,他想立刻馬上走上前把陸盞眠拽到懷裡。

  可他莫名地就想到霍明遠對他說,你應該給陸盞眠適當喘息的空間,如果你的態度惡劣,那麼你看她會不會回到你身邊。

  在原地怔愣兩秒,寇驍原路返回從衣櫃中拿出羊絨毛毯,走到陸盞眠身邊後,他用毛毯蓋住她那細而筆直的腿。而陸盞眠則是茫然無措地看著他,右手抵抗般地放在胸前與他隔離。

  「你想幹嘛?」一段不美好的回憶竄入腦海,寇驍似乎在飄窗上欺辱過她。

  陸盞眠暗自咬了咬舌尖,她就應該趁寇驍轉身就走的時候,趕緊去鎖門才對。嗜血食肉的狼一旦開過葷後,嗅覺和習性就此改變,哪裡還會輕易放過懷裡的食物?

  她的防備令寇驍心間隱隱作痛,他快速收回自己的手,撤退好幾步,受傷使然的他低磁的話語帶著輕哄,「你在這看書,我坐那辦公,我保證不打擾你。」

  說完,只見寇驍的身影稍稍遠離,他坐到辦公椅上,開始熟練地操作電腦,像是轉了性。

  花花綠綠的股票線段是陸盞眠看不懂的,索性專心致志地看起書里神秘感滿滿的希臘神話來。

  夜深人靜,鳥與蟲都陷入熟睡,生物鐘無比正常的陸盞眠接連打起哈欠來,直到手中的書悄然跌落。

  寇驍滿心滿眼都惦記著陸盞眠,在她瞌上眼皮的那一秒,他便已經察覺到她睏倦了,怕她著涼,於是乎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些。待她歪著腦袋呼吸淺淺,胸廓有規律的起伏,他踏步上前。

  小心翼翼挪離書,寇驍躡手躡腳地將陸盞眠抱進懷裡,唇角盪著的笑意訴說著他的心滿意足。

  「書能有我好看?」寇驍自言自語地低喃,可回答他的只有女人均勻的呼吸聲。

  沒人回答,他厚臉皮自問自答,「當然沒有。」

  將陸盞眠抱到臥室後他遲疑幾秒,他在生病,剛才躺的位置肯定滿細菌病毒。他都沒有跟陸盞眠卿卿我我過,怎麼能讓細菌病毒領先一步呢?

  寇驍神色稍凜,果斷選擇抱著陸盞眠去往不遠處但通風條件優渥的客臥。

  客臥的設計是雙人床,是原先寇驍特意讓設計師改造的,這件屋子曾經是他們避暑時長待的地方,那時陸盞眠羞怯內斂還未坦誠相見,可他卻不願離開她一步,只想讓她在自己的視線里常駐。

  「卷寶……」陸盞眠夢見陸騁一手捏著花卷,一手捏著鴨腿,流油的髒嘴和髒手肆意妄為地擦在汪靜身上。

  怒火滔天的她伸出手就想制止,可汪靜卻抱住卷寶的腦袋錶示:「自己生的崽,就算是再皮也不能動手啊。」

  「……」

  好吧,那就講道理。

  下一秒,卷寶的雞腿就砸到了應梔的腦袋,她抄起傢伙滿客廳追逐著小崽子,應梔費勁的堵截他。

  胡亂揮舞的雙臂,嘴裡念念有詞喊著別人寶貝,陷入風中凌亂的寇驍臉黑得比卷寶的醬鴨腿還要黑。掀開棉被,寇驍把陸盞眠緊緊地抱在懷裡,他固執地在她每喊一次「卷寶」後,都會強硬地吻她的額頭。

  她究竟在喊誰寶貝?寇驍抱著他的手臂愈發地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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