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回到酒肆後,見黛玉、芷瑜幾人都在酒肆中,便暫時放下心事,打算等回家之後再做計較。
黛玉見他回來,忙問起道士的事。
陸璟只說了品茶的事情,擔心黛玉繼續問下去會露餡,便問眾人都去了什麼地方。
黛玉簡單說了遊玩的地方及項目,又說走累了便過來沽酒歇息,就等著他這個酒家回來呢。
陸璟聞言,便起身置酒,又擺了果盤,眾人坐在紅氈上圍成一圈。
陸璟見徒坐無趣,便問道:「你們誰知道蘭亭春禊的典故?」
英蓮環顧一周後笑道:「幾位姑娘都不說,就英蓮來答吧,修禊源於周禮,即三月初三上巳之辰,到水邊嬉遊,以消除不祥,叫做修褉。後文人飲酒賦詩的集會,也稱為修禊,春日踏青稱春禊,秋日聚會稱秋禊。」
「蘭亭修禊是王右軍與名士謝安、孫綽等人,於會稽山陰的蘭亭水邊,做流觴曲水之戲,各人分坐於曲水之旁,借著宛轉的溪水,以觴盛酒,順流而下,流觴停在誰面前,誰就必須即席賦詩。」
陸芷瑜聞言拈了一杯酒,吟道:
仰望碧天際,俯瞰淥水濱。
寥朗無涯觀,寓目理自陳。
大矣造化工,萬殊莫不均。
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
吟誦後笑道:「哥哥莫非也想玩流觴曲水之戲,只是咱們面前雖有河堤,卻沒有曲水,無法成趣,唉,實在可惜!」
陸璟見她邊說邊搖頭晃腦,瞬間被逗的哈哈大笑,眾人也是忍俊不禁。
陸璟笑道:「他們的流觴曲水都是做出來的,咱們這是天然的河堤,豈不比他們那更有野趣。」
黛玉隨即附和道:「六一居士也曾和曾鞏等人玩過流觴曲水的文酒遊戲,他們那還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咱們這雖無曲水流觴,且沒有崇山峻岭,就是這林也不茂,竹也不修,不過一杯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陸芷瑜笑嘻嘻的打趣道:「哥哥就只說一句話,兩個嫂子就說出那麼一堆話話,還真是應了那句夫唱婦隨呢。」
黛玉、英蓮兩人聽後立刻捉住陸芷瑜,左右夾攻懲治她,待她求饒後,兩人方笑著放過她。
陸璟見幾人停止了打鬧,忙見縫插針道:「今天我是酒肆的主人,你們都要客隨主便,聽我的吩咐。」
李綺笑道:「表哥有什麼好玩的主意就說吧!」
「還是綺妹妹乖巧,我們來行個酒令,說不上來者罰飲一杯。」陸璟說完,便飲了令酒,繼續道:「我的題目是念兩句古詩,要一真一假,如:『春城無處不飛花』,是真花;『江城五月落梅花』,是假花。」
黛玉聽後當即道:「這有何難,『一騎紅塵妃子笑』,是真笑;『佳節清明桃李笑』,是假笑。」
英蓮思忖片刻,怕人搶先說了,忙道:「『夜半鐘聲到客船』,是真船;『花開十丈藕如船』,是假船。」
李紋笑道:「表哥這個令卻有趣,我念個『勸君更盡一杯酒』,是真酒;『寒夜客來茶當酒』,是假酒。」
陸芷瑜舉起一杯酒,笑道:「『家家扶得醉人歸』,是真醉,『暖風薰得遊人醉』,是假醉。」
李綺思忖半響仍未想到,有些急了,黛玉見此忙向她示意,李綺受到啟發,忙道:「『花飛莫遣隨流水』,是真水;『天街夜色涼如水』,是假水。」
陸璟笑道:「玉兒作弊提醒了綺妹妹,該罰一杯。」
黛玉聽後忙露出一臉無辜的神情,又看向陸璟,見他不為所動,只好點了點頭,表示認罰,只是素手一轉就將酒送到陸璟唇邊。
陸璟無奈的笑了笑,替黛玉喝下了這一杯,英蓮幾人見了都捧腹大笑起來。
陸璟隨後讓黛玉來主持,黛玉笑道:「我這個令需得人多才有趣,讓紫鵑、晴雯她們也都加入進來方好。」
陸芷瑜聽後忙自告奮勇,帶著李綺就去到紫鵑、晴雯幾人那邊,將紫鵑、晴雯、悠夏、清秋、安蘭五個人都給拉了過來。
紫鵑有些不安道:「姑娘們在這作詩讓我們過來做什麼?」
黛玉笑道:「你們先坐下。」
待幾人坐下後又道:「我這個令簡單,各人念句古詩,要七言,要有十二生肖字樣,按順序輪著轉,念不出來的喝。」
紫鵑、晴雯幾人聽後忙打退堂鼓,被英蓮、陸芷瑜幾人給強自拉了回來。
黛玉先念道:「斗鼠上堂蝙蝠出,玉琴時動倚窗弦。」
念完又道:「左轉。」
陸璟正坐在黛玉的左手邊,便接著道:「皎皎牽牛河漢女,盈盈臨水無由語。」
英蓮接著道:「慣游山水住南州,行盡天台及虎丘。」
紫鵑想了一會,念道:「兔走鳥飛催短景,龍爭虎鬥耍長拳。」
陸璟笑道:「你這句能頂三句,兔、龍、虎都有了,該獎勵一杯才是。」
紫鵑聽了也不辯駁,便飲了一杯。
黛玉見此不依道:「我定的規矩是誰念不出誰喝,紫鵑念的那麼好,自然無須飲酒,夫君竟然壞了規矩,欺負紫鵑。」
陸璟忙自辯不是欺負,黛玉嬌嗔道:「那妾身也要獎勵你三杯!」
陸璟見黛玉都端到自己面前了,只得一一飲了。
紫鵑見這種情況,忙推身邊的晴雯,催她快念。
晴雯知她羞怯,便笑了笑,念道:「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陸芷瑜接著道:「從蛇作龜二千載,吳堤綠草年年在。」
李紋念道:「天馬來出月支窟,背為虎文龍翼骨。」
李綺笑道:「桑竹成陰不見門,牛羊分路各歸村。」
悠夏想了半天,未想到帶猴字的詩句,只得念道:「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清秋思忖片刻後,道:「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安蘭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便喝了一杯。
陸芷瑜未等黛玉開口,忙笑道:「先前悠夏將『猴』字念了『猿』字,終究勉強些,如今『狗豬』二字,定要念本字,不許把『犬豚』等字來代替。」
悠夏忙向陸芷瑜求饒道:「好姑娘,我們哪比得了姑娘們,你就放寬些要求。」
陸芷瑜笑道:「我就是對你放寬了要求,才沒罰你,不過對我哥哥、嫂子就不能這樣了。」
黛玉笑了笑道:「無妨,白衣蒼狗變浮雲,千年功名一聚塵。」
陸璟收尾道:「香菸未滅烏雲走,風驅火豬逐鐵狗。」
說完後對芷瑜道:「怎麼樣,既有豬狗,又未用犬豚。」
陸芷瑜嬌哼一聲道:「我看你能存有多少這樣的詩句。」
英蓮復從『鼠』字重新開始,道:「蝙拂簾旌終展轉,鼠翻窗網小驚猜。」
隨後紫鵑、晴雯等人依次輪轉,直到大家再也想不到相關的詩句才停止。
然後眾人又玩起了別的酒令,有陸璟控制,幾人都是淺嘗輒止,並未喝多少。
至申末酉初,眾人興盡,方啟程回府。
到家後,陸璟安置好眾人,便去到外書房,招來陸崢,讓他派人去調查通元子的來歷,以及進京後的事情,又讓他派人去關注通元子接下來的舉動。
未過幾天,陸崢便來稟報通元子道長的事情。通元子從入京後,便一直在背兒山擺攤算命,斷人吉凶,只是三月三日後就消失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陸璟聽後讓他繼續探訪通元子的消息,然後便思考通元子所說的劫難之事,又仔細思考那首偈言,列出各自可能。
又過了幾日,派去調查梅家之事的人傳來消息,去年冬天梅翰林之長子意外失足落水,雖然僥倖被人救起,但受了嚴重的寒症,一直臥病在床。梅家本欲接薛寶琴過去沖喜,只是派去接親的人還未出發,其人便一命嗚呼。
如今梅家那邊已經派人來京,和薛家商議和寶琴退婚的事情。
陸璟看到此處,心中斷定梅翰林之子死亡的事情,肯定和王子騰脫不了干係,心中感嘆王子騰倒是盡顯梟雄本色,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做起事來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心中暗暗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