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陸璟和黛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林黛玉起身後,仍有些雙眸睏倦,昏昏欲睡,不停的責怪陸璟昨夜鬧的太兇。
陸璟扶著黛玉,心中暗道:「明明是你太主動」,不過這話萬不敢說出口,只得不停的賠笑道歉,唯唯應是,又細心的幫黛玉梳洗、畫眉,才讓她回嗔作喜。
兩人用過飯後,陸璟陪著黛玉說了一會話,便讓黛玉再去睡會。
林黛玉回到臥房,不一會便神思睏倦,沉沉睡去。
陸璟來到外書房,查看昨日都有哪些人送來了拜帖,分門別類,需要拜訪的就回帖定下約見之期,另有幾人寫了回信,剩下的便全部不予理會。
王子騰見是陸璟出任江南巡查御史,心中安定下來,隨即寫信給金陵的族人,讓他們這段時間收斂行徑,莫要為非作歹犯到巡查御史手中。
甄家得知是陸璟巡查江南,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陸璟是林如海之婿,而甄家則和林如海有很大的過節。
甄應嘉擔心陸璟會趁機挾私報復,於是一面托賈家說情,希望和林如海、陸璟和解;一面收集陸璟的把柄,企圖攻擊陸璟撤掉其職,或以此要挾。
賈母、賈赦等人見甄家送來厚禮,同時也存了拉攏陸璟的心思,便同意替甄家做說客。
陸璟為了麻痹甄家,便接受了賈家的邀請,帶著黛玉再次來到賈家。
林黛玉拜見賈母后,又去看了史湘雲、迎春、探春、惜春等一眾姐妹,然後來到王熙鳳處,見鳳姐神情懨懨,面容十分憔悴,和之前裝病時的臉色大不相同,忙關心的問其身體情況。
王熙鳳強撐著病體接待黛玉,兩人寒暄幾句,鳳姐便說自己是真病了,自從前段時間氣病了之後,就一直沒好,如今越發嚴重了。
林黛玉見此,不由得長嘆一口氣,安撫幾句後勸道:「按理說這是姐姐和璉二哥的家事,黛玉不該多嘴,不過我在這裡住著時,多蒙姐姐照顧,我有幾句話想要勸勸姐姐。」
王熙鳳聲音虛弱道:「妹妹素來比我有見識,又慧眼識珠,嫁了一個好夫婿,不像我有那麼多糟心的事,妹妹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我聽著就是!」
林黛玉嘆了口氣,勸道:「有些事情既然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姐姐還是看開些好,莫要因此氣壞了身體。」
王熙鳳雖然心中有所猜測,不過還是問道:「妹妹說的是什麼事?」
林黛玉沒有明說,而是繼續道:「我夫君說男人就像手裡的沙子,握得越緊流失得越快,依我看這男人就像風箏,抓的太緊會斷,不抓緊又會飛走,因此該拉緊的拉緊,該放線的時候就要放線,這樣一來他既能飛的高,又不至於脫離掌控。」
王熙鳳聽到此處頓時明白黛玉說的是尤二姐之事,沉默片刻不由得淌淚道:「妹妹說的有道理,可我也有我的苦衷,這些天那個沒良心的一直待在二姐房裡,我病了這麼久,他也不來看一眼,還有我這身子,原本只是小病,這些天卻一直好不了。」
說到此處想到子嗣無望,更加傷心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對我的心早就淡了,不過是礙著我們王家的威勢,不敢對我發難罷了,還有大老爺、大太太、二太太她們都是明里暗裡敲打,府里其他人沒有一個不恨我的,要不是有老太太在,她們非整死我不可。」
「這些天沒事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老太太不在了,我會落個什麼下場,原本我還想著再出面管家,可一來我這身體撐不住,二來公中也難以為繼,三來以我那姑媽的性子,等寶玉娶了親,還是要踢開我,妹妹今個來的正好,我正愁沒人替我拿主意呢?」
林黛玉聽鳳姐說的悽慘,不由得替她傷心,問道:「姐姐要拿什麼主意?」
王熙鳳擦了擦眼淚道:「既然妹妹說男人像風箏,如今風箏的線不在我手裡,妹妹說我是該搶過來還是該徹底放手?」
林黛玉聽鳳姐話中有要恩斷絕婚的意思,深感此事重大,也不敢隨便勸說,只得道:「古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又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便息怒停瞋,此事事關重大,黛玉也不知該如何勸姐姐,只是你和璉二哥畢竟那麼多年的夫妻情義,姐姐還是好好想想再做決定,何況還有一個巧姐。」
王熙鳳點了點頭,覺得此事確實不該問黛玉,便轉而說起其他事。
林黛玉又勸了幾句,囑託她安心養病,便再次回到賈母處,陪賈母敘話。
賈母如今的狀態也不太好,薛家搬出去後,賈家變得更加冷清,加上鳳姐生病,如今也沒人陪她說笑話解悶,生活無聊多了,難得黛玉過來,便一直拉著黛玉說話。
陸璟則在賈赦的引薦下見到了甄應嘉,幾人寒暄已畢,各自歸坐。
期間甄應嘉不停的誇讚陸璟年紀輕輕就受皇上重用,擔此重任,又說起大家同出江南,理應相互照應彼此扶持。
陸璟只是淡淡回應,不停的和他打著機鋒,就是不吐露口風。
甄應嘉見此不停向賈赦示意,心中則暗自惱怒陸璟輕狂傲慢,不過沒抓到他的任何把柄,只得出此下策。
賈赦和陸璟除了名義上的親戚關係,平素沒什麼來往,更沒什麼交情,看陸璟對甄應嘉這個態度,擔心自己說了也不中用,但見甄應嘉不斷示意,自己又收了厚禮,只得硬著頭皮替甄應嘉說話。
陸璟等到賈赦開口,才笑道:「在下出身江南,按理說本該避嫌,不過皇上既然命我巡查江南,在下也唯有遵命而行,竭盡全力辦差,方才舅舅已經開口,在下也不瞞甄大人,此行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在下必定秉公行事。」
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晚輩此行最多只在江南停留半年,若是這段時間甄大人那邊沒有紕漏,下官也不會自找麻煩去得罪大人,何況以在下的權勢地位也得罪不起大人。」
賈赦見陸璟如此給自己面子,不由得喜笑顏開,點頭道:「懷瑾說的不錯,既然是辦皇差,懷瑾也不能辜負聖上的信任,遇到那些作奸犯科的該嚴辦還是要嚴辦,老夫也會往金陵那邊去信,交代那邊的族人,不能給懷瑾添麻煩。」
陸璟笑道:「多謝舅舅體諒晚輩的難處,晚輩前幾日已經交代陸家那邊的族人,若是誰敢在這段時間內為非作歹,我必然嚴懲不貸,將他逐出家族。」
賈赦點了點頭,對甄應嘉道:「甄兄覺得如何?」
甄應嘉盯著陸璟看了片刻,見他神情不似作假,便點頭道:「這點賢侄可以放心,老夫自會安排妥當,不會讓賢侄為難。」
陸璟點頭笑道:「如此一來晚輩倒要多謝大人了,此前晚輩還擔心萬一和大人起了衝突,不好收場,現在安心多了。」
賈赦見雙方談妥,呵呵笑道:「好,好,好,如此倒兩全其美了,大家本就是親戚,不說彼此照應,也該相安無事才好。」
陸璟和甄應嘉聽後皆點頭贊同,賈赦見此大喜,隨即命人擺酒,三人入席繼續交談,一時間賓主盡歡。
宴畢,陸璟向賈府眾人告辭,帶著黛玉往府中行去,途中黛玉說起王熙鳳欲要合離的心思。
陸璟聽後沉思片刻道:「他們兩人本就不太合適,若是能合離倒也不錯!」
林黛玉驚訝道:「人常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夫君怎會有這種想法?」
陸璟微笑道:「若是好姻緣自然要勸合,不過他們的婚姻已經破碎,依照夫人所說,估計賈璉已經知道鳳姐對尤二姐做的那些事情,這才對她萬分冷落,一旦老太太去了或者王家失勢,鳳姐必然難有好下場,倒不如趁著還剩那麼一丁點情分好聚好散,而且鳳姐還年輕可以再嫁,賈璉也能稱心如意。」
林黛玉想了想也是,鳳姐管家過程中得罪了太多人,大舅舅、大舅母、二舅母等人都不喜歡她,一旦失去老太太的庇護,她必將難容於賈家。
陸璟見黛玉露出贊同之意,繼續道:「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們畢竟不了解她們的真實想法,也就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隨便說一說,夫人可別真去勸她們合離。」
林黛玉嬌嗔道:「夫君真囉嗦,妾身自然懂得疏不間親的道理,若是被外祖母她們知道了,還不得怪我無事生非,挑撥她們的夫妻關係。」
陸璟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兩人一路聊著回到府中,晚間又是香囊暗解,羅帶輕分,纏綿不盡。
七月七日乞巧節時,十三路巡查御史選拔完畢,其中七人出自督察院,六人出自翰林院,元雍帝為陸璟等十三人皆配備了欽差衛隊,又定下啟程日期。
陸璟接到聖旨後,其後幾日便一直處理家事和公事,極盡柔情的陪伴黛玉、英蓮、紫鵑幾人,又約見了寶釵一次,給寶琴寫了一封書信。
出發前一天晚上陸璟不捨得抱著黛玉徹夜長談,不停地交代她要照顧好自己。
林黛玉也強忍著眼淚不舍,囑咐陸璟出門在外好好照顧自己,萬事小心,一定要平安歸來。
七月十二日,陸璟打點好行裝,拜過宗祠,便啟程出發,林如海、黛玉等人送至城外的灑淚亭依依惜別。
陸璟走後半個多月,薛家接到僕人送回的消息,說薛蟠帶潘月娘回金陵的途中遇到劫匪,兩人都被劫持,因劫匪威脅,他們也不敢報官,又將劫匪的勒索信呈上。
薛姨媽聽後頓時心急如焚,一時失了主意,只顧抱著寶釵大哭。
薛寶釵知道這是陸璟的計劃,一面勸說母親冷靜,一面思忖:「如今陸郎去了江南,說要替自己整頓那些不安分的族人,清理害群之馬,莫不如趁此機會回金陵去,等事情完結再隨陸郎返京。」
主意已定便勸薛姨媽道:「這事需得去求舅舅出手才行,另外哥哥出事,咱們也需回去一趟。」
薛姨媽聞言忙不住點頭,立刻命人收拾行禮,又帶著寶釵來到王家。
王子騰見寶釵雖然言語急切,但眼中並無驚慌之意,心知陸璟應該知會過寶釵,因此便同意下來,一面勸說薛姨媽會救出薛蟠,一面安排人手送薛家母女回金陵。
薛蝌、薛寶琴兄妹本想一同回去,但被薛寶釵勸說留在京城主持事務,加之王子騰反對,兄妹兩人只得留下主持京中事務。
薛姨媽和薛寶釵帶著人啟程後,薛寶琴見家中冷清,便常去陸家拜訪黛玉,有時還會在陸家留宿,後來索性搬到陸家小住,日夜陪伴黛玉、英蓮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