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充滿殺氣的眼神掃視過來,像有刀子扎在臉上似的,鋒芒畢露。
「喂,收斂一點,你還嫌不夠引人注目嗎?」
「哼,你遲到了。」
「有個落魄家族的老傢伙花了大價錢請了名律師,耽誤了點時間。我說,你們每次出來穿得這麼顯眼,真的不會惹麻煩嗎?」
「你覺得以我們的行事作風,換上休閒服裝,不會更引人注目嗎?好了,說正事。」
古雅人想像了一下,琴酒穿著棒球衫滿身殺氣的樣子——
噫,果然更容易引起別人注意吧?像是什麼變態殺手似的。
他和伏特加兇悍的氣質穿著黑色風衣,反而會給人一種「啊,他們就該穿這樣衣服」的錯覺。
而且有一說一,琴酒這張臉的顏值還是很能打的,說不定還會吸引不少少女粉自發為他們辯解。
畢竟只要五官長得好,三觀跟著五官跑,日本這個國家本來就是全員中二,穿得酷炫一點也沒什麼。
不要麻煩別人,這種社會風氣讓每個人都不會輕易管閒事。
「算了,和你說不通,還是找個地方吧,就算是商城,你們也太顯眼了。」
「天蠍宮,你在耍什麼花招!」伏特加一副忠心小弟的模樣,跳出來低喝,「有事說事,我們可沒工夫和你閒逛!」
古雅人臉上輕鬆的表情漸漸消失,變得冰冷無比,盯著伏特加放進懷裡的右手。
「我可以認為你在威脅我嗎?」
「哼!別不知好歹!你不過就是組織的鉤子,底子是不是清白的都不好說!別不識好歹!」
「這裡可是公共場合。」
「那又怎樣?」
伏特加輕蔑地冷笑著,他的態度代表了組織不少人對天蠍宮的看法。
有人不屑,有人蔑視,有人甚至心懷惡意,覺得天蠍宮就是組織里潛在的蟲子。
這些有能力知道天蠍宮存在的,僅僅了解一個皮毛,並不清楚古雅人的具體身份,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古雅人厭惡。
「你剛才叫我什麼?」
「嗯?」
挺直了脊背,一米八六的身高俯瞰伏特加,肩背肌肉隱隱繃緊,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伏特加被古雅人突然爆發的氣勢驚住,琴酒迅速反應過來,左手伸進了衣兜。
「天蠍宮,冷靜。」
「你叫我鉤子?」古雅人沒理會琴酒,緊緊盯著伏特加,嘴角不自覺地拉出危險的弧度,「你當我是叛徒?」
「天蠍宮,你想干……」
「你他媽以為我是誰?!!!」
古雅人爆喝一聲,右拳狠狠轟出!
猛烈的拳風呼嘯,伏特加耳邊如同被驚雷炸了一下,勁風颯颯,還沒等他皮膚感受到刺痛,面頰骨先受到劇烈撞擊。
一麻、一痛,眼前發黑。
伏特加墨鏡鏡片炸碎得稀里嘩啦,鏡架的殘骸飛了出去,劃破了臉頰。
血花飛濺,伏特加臉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
嘭!
重重砸在地上。
百多斤的壯漢竟然被一拳轟地頭腦空白,跌飛出去!
巨大的動靜嚇得周圍路人尖聲驚叫,紛紛一鬨而散,有膽大的已經準備報警,在遠遠的地方圍住小心窺探。
咔噠!
子彈上膛的聲音。
「天蠍宮,我需要一個解釋!」
琴酒依舊是冷酷的表情,眼角卻輕微抽搐,眼神充滿震驚,他怎麼也想不通天蠍宮在商城發什麼神經。
拳頭比起槍械,更像是發泄怒火的手段,這讓琴酒勉強壓下心頭的殺意。
天蠍宮事關組織反滲透的計劃,琴酒必須搞清楚天蠍宮的性情變化到底是心理疾病還是別有意圖。
伏特加被大哥的聲音拉回神智。
一股怒火血勇上頭。
他竟然被一個做髒活的爛鉤子打了?!
「你這混蛋……」
咔!
伏特加冷汗滲出,把滿嘴髒話吞進肚子裡。
因為一把史密斯M500轉輪手槍正對著他的腦門!
琴酒震驚了!
在人來人往的商業中心,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槍對著別人的腦門?
這是徹底崩潰了?
琴酒思緒萬千,他爆炸、他狙擊、他開武裝直升機轟東京塔,但他知道他是組織好成員。
如非必要,琴酒也不會做出當街掏槍的腦殘舉動。爆炸可以毀去一切痕跡,而當街掏槍卻會被警察們死死追咬。
日本是個槍枝管制的國家,非法持槍就是行走的功勞,一旦開槍,警察們會打了雞血般追查到底。
「你、你瘋了?」
伏特加吞了口唾沫。
琴酒也頭疼了,他左手在衣兜里放開手槍,他還能真拿槍出來和這瘋子對射嗎?
周圍越來越多人關注這邊了。
琴酒現在真的懷疑天蠍宮是不是長期臥底,導致心理出現問題了。
「解釋?應該是你們給我個解釋。」
古雅人猛地拉進距離,眼睛幾乎要貼上伏特加的眼睛,槍口依然穩穩抵住伏特加的眉心,甚至能聞到子彈的火藥味。
「我討厭被槍指著,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仿佛一下回到了那個令古雅人渾身顫抖的下午,毒販餘明輝拿槍口抵著他的腦門,神經質地低笑,慢慢告訴他,他全家都被送去黃泉路上等著他了。
那種絕望、痛苦、不甘,如墜紅蓮地獄,怒火燒穿寒冰,誕生極惡的復仇心,無盡的悔恨吞噬著他的心靈。
槍口、鉤子。
瞬間焚燒了他的理智。
但是他再也無法復仇了。
仿佛為了填補內心無窮無盡的空洞,古雅人的臉上也被傳染上了那種神經質的笑容,腦海中充滿了自毀的傾向。
低低的笑著,嘴巴蠕動著,似乎念叨著什麼無聲邪惡的咒語。
伏特加被古雅人這副模樣嚇住了,冷汗大顆大顆滲出來,凝成水流,汨汨淌著。
「天蠍宮!」琴酒語氣加重,「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支史密斯M500是沒登記的手槍,一旦開槍的話,你應該明白後果的吧?」古雅人頭也不回,冷笑道,「就算你殺了我,警察廳也會像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死死地咬在你們身後不放的。」
「到那時候,我的身份暴露,這種讓國家蒙羞的恥辱,你以為你在日本境內還能安穩地執行任務嗎?」
琴酒皺眉,忽然也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那麼,告訴我,天蠍宮。你是要背叛組織嗎?」
「我討厭別人用槍指著我。」古雅人冷冷地重複道。
「我再問一次,你,要背叛組織嗎?」
咔噠。
琴酒左手光明正大地把槍拿了出來,指著古雅人。
當街內鬥是沒必要的,但如果是清理叛徒,多大的動靜都無所謂。
琴酒已經做好大鬧一場的準備了,恐怕事後他得離境躲一段時間。
「嘿,」古雅人忽然收起槍,站了起來,「我們不需要信任彼此,不是嗎。」
伏特加身子發軟,差點出洋相,琴酒眼神凝固,沒看懂古雅人的操作。
「各取所需就好。」
「所以,少對我頤指氣使。」
古雅人舉起史密斯M500,朝天空開了一槍。
嘭!
煙花四散,即便是白天也能看到好看的橙紅色。
古雅人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朝圍觀群眾揮手示意。
「什麼嘛,原來是表演?」
「媽媽,白天也有煙火表演嗎?」
「哇,我差點被嚇到了,還以為是真槍呢!」
「小哥哥好帥氣別說真槍,其他什麼槍我都可啊,嚶嚶嚶」
琴酒深深看了古雅人一眼,悄然收起手槍。
「不要再盯著我,沒有下次。」
古雅人經過琴酒身邊時,把一個U盤塞進他的衣兜里。
「哼,只是必要的警戒,其他成員也是一樣,你也可以。」頓了頓,琴酒補充了一句,「你也該習慣這一點,不過不要這麼過火,有空去評估一下心理狀況。」
理智回到大腦,古雅人心道果然——從之前死過的那次來看,既然琴酒能安排基安蒂、科恩狙擊,沒道理不會安排盯梢。
之前琴酒的確對他有所懷疑,不過今天之後,應該不會再有了。
一切行為異常的舉動,短期內都會被當成心理異常。今天的半是表演半是真實情緒,似乎琴酒自己做出了相應的判斷,讓古雅人擺脫了嫌疑。
不過,突然湧現的怒火也讓古雅人警惕起來,臥底的生涯,不冷靜就是取死之道,憤怒不能擺脫困境。
他在心中把對警視廳心理評估報告的重視程度往上提了一級。
「過火嗎?」
古雅人突然一笑,微微掀開西裝外套。
琴酒瞳孔劇烈收縮。
嘀、嘀、嘀。
極輕微的計時器聲音,以及閃爍的紅燈。
「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古雅人扣好外套扣子,揮揮手,準備離開。
「天蠍宮,你最好是真的瘋了,」琴酒冷笑道,「這樣也好,組織替你疏通關係的時候,留下了一點痕跡。公安課資料庫你很熟悉吧?去把你的底子洗乾淨吧,你的檔案里有那個推薦人的名字。」
古雅人做了個OK的手勢,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傢伙……」
「大哥,他瘋了嗎?」
「閉嘴!人越來越多了,先撤。」
……
叮鈴鈴。
混入人群中脫離的古雅人,手機突然響了。
他一邊走向地下車庫,一邊接電話。
「喂,目暮警部,是我。」
「啊哈,沒有的事,只是有個街頭表演,找路人配合,正好讓我幫個忙……」
「沒有沒有,什麼槍啊,只是煙花秀而已,假的,對,是煙花槍。」
「是是是,我也沒想到他們沒有報備,晚上我給您斟酒賠罪啦,我一定好好反省!」
「嗯嗯,好的,我過會就回警視廳。」
啪嗒。
掛了電話,古雅人往旁邊看去。
牆邊星火點點,菸頭的火光明明滅滅,一位身材窈窕的金髮美女,吐著煙氣。
貝爾摩德笑道:「就這麼讓我聽電話好麼?搜查一課——古、警、部?」
「就算還你人情了。」
「那可不行,你這樣的男人太可怕了連我都沒能看出你是不是在演戲。」
「是不是演的很重要嗎?」
「真、壞、心——很有騙女孩子心意的潛質呢。」
古雅人伸手從懷裡掏東西,貝爾摩德笑嘻嘻地看著他,動也不動。
「生氣了?要掏出你的槍嘛」
古雅人淡定地拿出煙盒,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湊近貝爾摩德的菸頭。
「借個火。」
「真失望,還以為是你的槍呢」
吸,呼——
貝爾摩德手指夾著煙,絲毫不避諱地讓古雅人湊過來,菸頭相觸,火焰被傳染。
兩人近距離偎依著,遠遠看去像是一對偷偷親熱的小情侶。
「呼——」
「那麼,你要點燃我的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