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主席和江淮到底什麼關係」的帖子到了周四凌晨還掛在校園網首頁。閱讀М
後面慢慢有人扒出來,前兩張照片看上去曖昧,但其實是主席和江淮在正常參與明誠小學-運動會的項目。
但「主席為什麼會周三不上課翹課去隔壁小學和江淮一起參加小學-運動會」以及手抄報上疑似一家三口的藝術創作背後的真相尚是未解之謎。
原本這件事沒人梳理清楚個一二三,這事兒就慢慢涼了,但周四早,隔壁的Omega投票貼出現了一層回復。
「BJ:江淮。」
校園網上有兩類ID格外出名。一類是因為活躍度高,處處留言,另一類就是號是個人號,但基本都用來干官方的事,比如發置頂公告貼。
「BJ」屬於後一類。
首頁置頂的校籃球賽安排公告貼的樓主ID就是「BJ」。
「校園網非法外之地:官宣???」
「走地雞:臥槽主席本人??」
「影流之主:666
「本人勿擾:薄漸你被盜號了??」
「最A的A:是來的兄弟嗎?往後稍稍。」
「BJ」投了這一票,一呼百應。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Alpha聞訊而來,直接開小號半個上午把江淮刷到了第二名。
11%得票率,只比榜一低1%。如果不是投票快結束了,票大多都投出去了,江淮能直接上榜一。
「最A的A:江淮NB。」
「Via:眾所周知,照片是不能P的,帳號也是不能盜的,所以江淮和主席有一腿。」
「淦就完事了:上學期轉學的那個Omega讓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發現了Omega索然無味,所以這個男人對Alpha下手了。」
「姜子牙疼:危。」
「一顆小奶糖:臥槽你們怎麼把主席也帶壞了??」
「美猴王:唔,按這個速度,江淮第一穩了。」
「我愛化學:Alpha和Omega天生一對,所以『最想交往的Omega』也可以說是『誰對Alpha最有吸引力』,Alpha把江哥投成第一,這邏輯沒毛病。」
「你爺:本人單身Alpha,對主席死心的Omega私我。出男友。」
投票截止到周天零點。
衛和平被江淮刪了一回,上校園網一逛,被真相急得抓耳撓腮,趕緊又加了回去。
然而不等他把「淮哥你和主席到底什麼關係,不會真的是AA戀吧」發出去,江淮發:「不看校園網。別和我提校園網,也別和我提薄漸,提就永刪。」
衛和平:「……」
這周天作業不太多。
當然周末作業多不多,對於江淮來說區別不大。單單從薄主席給他粘貼複製的作業單長度來看,短了不少。
江淮從浴室出來。
頭髮沒扎,濕漉漉地一縷一縷黏在肩頸上。到肩膀稍下的長度。
江淮穿了條長褲,裸著上身去反鎖了房門。阿財在午睡,但即使阿財沒在午睡,他不鎖房門,阿財也不會主動進他房間。
阿財這個年紀的同齡小同學還沒有做ABO性別檢測,江淮一般告訴她離男的遠點。
江淮取了支針,藥瓶被撕了標籤丟進黑色的塑膠袋。
菸頭燃著猩紅的火。江淮靠在陽台的玻璃門邊,慢慢把抑制劑推進靜脈。
煙細細縷縷地上升。
針尖抽出來,劃出幾滴血和藥劑的混合液體。也一起丟進了塑膠袋。
江淮拿消毒棉摁了幾秒,回身叼著煙打開了陽台門。
他沒往外走,慢慢蹲在門邊抽完了這支煙。
明明是靜脈注射,比爛護士打肌肉注射針還疼。
江淮站起來,像蹲久了腿酸似的晃了幾下。
手機響了。江淮拿起來,視頻通話。
「江總」。
江淮沒急著接,轉手把菸頭一併丟進了垃圾袋,又去打開衣櫃,套了件長袖T恤。
現在不到下午兩點,江總那邊是下半夜。
發小在英國,親媽在美國,現在江淮已經習慣算時差了。
江儷那邊光線不算好,顯然深夜了,清晰度不高。但依舊看得出疲憊。江儷今年三十九歲,在江淮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家長當中算是年輕的,保養得也還好,只是眉心有幾道細細的皺眉紋,讓她看上去不算年輕了。
「下半夜了吧,還沒睡麼?」江淮拉開椅子,慢騰騰地坐下。
「還沒。剛剛忙完工作,今天有一天休假……」江儷看著手機屏里的兒子,皺起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差?」
江淮神情懶散:「沒有。畫質失真吧。」
「哦。」江儷舒了口氣,「最近換季,你記得保暖,別感冒了。」
「嗯。」
「過年有什麼想要的嗎?我給你買了寄回國去。」
「沒有。」
「那星星呢?」
江淮支著頭:「小屁孩能有什麼想要的。」
江儷嘴角舒起一絲笑:「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你去問問她。」
「她睡了。」江淮說。
「哦。」江儷有點失落,「你們倆有什麼想要的,隨時在微信上給我留言。」
「嗯。」
江儷想了想:「過新年,我給你們買兩身新衣服吧?」
「不是以前了。」江淮低下眼,「不缺一身衣服穿。有錢在哪買不著。」
江儷沉默了一會兒。她嘆了口氣:「是啊,不是以前了,以前你上小學的前幾年,我沒正經工作,也就到過年了才捨得……」
江淮打斷了江儷:「江總,過去了的就過去了。」
江儷笑了笑:「是啊。過去了。」
江淮抬了抬眼皮:「那你什麼時候準備找個男朋友?」
江儷笑容一僵。
「你單身多少年了?」江淮緩慢地活動著右小臂。
這個話題讓江儷覺得難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她做過的每一個決定,她都沒有後悔過。江儷又笑道:「我沒管你,你怎麼還管起你媽來了……」
「標記不早都洗掉了嗎?」江淮問。
江儷靜了半晌。每當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江淮溝通的時候,她就會笑一笑:「和這個有什麼關係,我工作這麼忙,哪有時間談情說愛?」
江淮沒有說話。
江儷有點後悔給江淮通視頻了。她不是不想念江淮,也不是不想多給江淮打電話,可她開始害怕聯繫江淮了。她記不清她有幾個月沒有回國了,江淮在她管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長成了一個陌生的樣子。從前江淮是依賴她的,是對她絮絮叨叨的,可現在卻離她愈來愈遠,冷漠而沉默,像一頭離群索居的年輕的狼。
可她沒有精力教導,也沒有精力挽回。
她年輕犯的錯,江淮卻幾乎替她承擔了所有後果。
偶爾深夜夢醒,江儷還會做噩夢,夢到她和江淮相依為命,住在老城區的那幾年。破舊的樓房牆角生著黑霉,連一陣風吹過來,門窗都會搖搖晃晃,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
三更半夜,有人敲門,喝醉了的,蓄意的,敲著門喊:「有人在家嗎?有人在家嗎?開門!你家爺們到家了!」
「小娘們,你男人呢?」
「你看你們孤兒寡母的,你又是個Omega,生活也不方便,要不你就跟了我吧?我不嫌棄這小拖油瓶。」
「幹嘛啊?裝什麼啊?他媽不都被人標記過了嗎你在這裝什麼三貞九烈?」
「放心,我Beta,標記不了你,就玩玩嘛!給我聞聞你的信息素?」
鄰居充耳不聞,門鎖緊閉。
她抱著江淮發抖,江淮告訴她,我保護你。
江淮說到做到了。冬日深夜,一個男人喝得醉醺醺地過來砸門,震得好像家裡每一扇窗戶都在響。江儷哆嗦著拿手機想報警,但又先去檢查了一遍窗戶有沒有鎖好。
當她從廚房出來,看見家門大開。
男人癱軟在地上。江淮在旁邊,安靜地低著頭,手裡的水果刀在滴血。
血慢慢從那個男人身上向外滲,淌到地上。江儷跌坐在地上。
警察來了。120也來了。破舊的待拆遷小區迎來了它一年到頭最熱鬧的一天。鄰居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鬧,竊竊私語。
江淮只到江儷肩膀高,警察帶走了江淮,也帶走了江儷。
那個冬天好像格外冷。
江儷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江淮年紀小,力氣輕,那個男人去了醫院只是輕傷,沒有大事,江淮還沒滿12周歲,又被放了出來。
都是她的錯。江儷那時想過,要是江淮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是她犯的錯,江淮卻替她承擔了。
是她和家裡斷絕關係,還沒有畢業就結了婚,江淮還沒有出生,成了丈夫的大學同學出軌,她就又去離了婚,洗掉了標記。
是她沒有一點工作經驗,帶著一點點大的江淮,什麼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家一邊照顧江淮,一邊做計件算工錢的手工活,讀了十幾年書,到頭來一窮二白。
江淮上小學後,她就出去找工作了。從警局回來的第二天,她帶著這麼多年僅有的幾千塊錢存蓄,和江淮搬了家。
江儷從不認為因為自己是Omega,就應該遭受這些。她只能說貧窮是原罪。
江儷笑道:「有談情說愛的時間,我倒不如回去看看你們兄妹倆。」
江淮沒說什麼,他瞥了眼表,沒什麼表情:「不早了,你休息吧。」
「嗯好。」江儷說,「你也好好休息……」她想了想,「明年夏天,你放暑假,我應該就有空回國了。你和星星在家好好的。」
「嗯。」
江淮活動著酸僵的肩膀躺上了床。
應激期睡覺就不用指望了,在床上也就是躺躺。
但可能是上回打抑制劑被薄漸看見,心態崩了,應激期反應就格外強,所以這次應激期平緩了許多。江淮躺了會兒,躺得困困欲睡。
半睡半醒,時間過得格外快。江淮不知道自己躺到了幾點,他躺到了聽到一聲消息提示。
江淮從枕邊摸過手機。
17:54。
居然躺了快四個小時。
江淮屈了屈肘關節和膝關節,慢慢坐起來。不是太疼了,只是稍微發酸,用不太上力氣。
他劃開手機。
-BJ:寫作業了麼?·v·
江淮盯了半晌這條消息,給薄主席回了六個點。
-BJ:這是沒寫麼?
-真正的強者:猜?
-BJ:不是說好共同富裕麼?
-真正的強者:誰跟你說好了。別煩我。
-BJ:前桌,七門作業,你好歹寫一門?
江淮不想搭理他,翻身下了床。
手機又響了下。江淮眉心皺緊,但還是低頭看了眼。
-BJ:挑一門?上周寫數學,這周換英語?
-BJ:就一張卷子。後桌友情輔導。
江淮又坐回床上。
-真正的強者:你就這麼閒?
-BJ:這周作業少。
-真正的強者:……
十分鐘後,江淮不情不願地去書包翻了英語卷子出來,墊了本書,趴在床上寫英語。
-BJ:開視頻吧,萬一你走神了怎麼辦。
-真正的強者: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BJ:那我把攝像頭挪開?
江淮扭頭,用食指中指從地上的書包夾了筆袋出來。
他轉回頭,視頻通話已經接通了。
那邊攝像頭晃了晃,視角拉遠,「咔噠」一聲,手機被卡在手機支架上。
這個視角,江淮有理由相信薄漸把手機支架放在了房間某個矮柜子上。褲筒筆直而熨燙服帖,這雙腿慢慢走遠。走遠到連胸口也入鏡,正好卡在肩頸的高度。
薄漸的嗓音:「看得見我的臉麼?」
江淮:「……看不見。」
直到薄漸背過身彎腰,江淮才發現他手裡拎了個金屬的小騎士雕像。薄漸把騎士雕像放在腳邊,又走了回來。
江淮:「那雕像是幹嘛的?」
薄漸:「記號。從那個雕像到這裡,你都看不見我的臉。」
江淮:「……」
薄漸聲線很悅耳,清清淡淡,不啞不澀:「不會的題可以問我,我幫你問英語老師的微信。」
江淮:「?」
「滾吧你。」江淮說。
江淮不想搭理這個人,捏著筆開始做A篇英語閱讀。
A篇是最簡單的,江淮英語底子還可以,至少沒數學一樣不堪入目。他幾分鐘讀完了A篇閱讀原文,餘光從眼梢向手機屏覷了眼薄漸。
薄漸的房間一看就是有錢人且講究人的房間。燈架,衣架,地板,窗簾都是設計統一的,細枝末節的地方補充了許多設計感很強的裝飾品。白色調為主,但並非醫院病房白慘慘的那種白,江淮不懂設計也不懂色彩,只能看出來這個顏色很有人民幣的質感。
薄漸出鏡了幾秒,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件校服。
江淮覷著他。
薄漸稍稍側著身,脫了上衣。
江淮:「?」
他問:「你脫衣服幹什麼?」
薄漸動作停了停,慢條斯理地把脫下的上衣疊好。腹肌線條清晰可見,胯側人魚線沒進褲腰。實物與照片一致。
唯一的區別是不光有肚子入鏡了。
他說:「你寫作業,我覺得我把校服換上更好。」他稍一頓,「非禮勿視,前桌,你可以認真寫作業別看我麼?我害羞。」
江淮:「……」
薄漸不疾不徐地撿出襯衫。江淮看不見臉,只看得見他鎖骨向下。細長的手指捏在紐扣上,從下向上,一粒粒系好。
薄漸問:「待會兒我坐下,褲子就不用換了吧?」
「滾。」
江淮想掛視頻,薄漸又說:「別掛,你掛了我還要找你。」
江淮:「那你是想讓我直接把你刪了?」
「何必呢。」江淮發現看不見薄漸的臉,更氣人,薄漸把紐扣繫到最頂上一顆,不慌不忙,「你刪了我,回學校不還要再把我加回來。」
江淮:「我要是不加回來呢?」
「那我,」薄漸蹲下身,望著他,「告老師你不團結同學?」
「……」
江淮算是被薄漸這個逼給氣笑了。他說:「行行行,隨便你,你閉嘴,我寫作業,可以了嗎?」
薄漸唇角微勾。
江淮沒再搭理他,唰唰唰在英語試卷上亂劃了一通,最後選了三個ABCD出來。他翻到B篇,忽然聽見薄漸問:「這周的抑制劑打了麼?」
薄漸看見江淮翻卷子的手不動了。
過了許久,嘩啦,卷子翻頁。
靜得只有筆尖摩擦過卷面的聲響。
薄漸嘆氣:「前桌,你B篇三道題都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請你閉嘴。
隨機丟紅包
小江不是厭惡自己是Omega,是怕自己不夠強,強者的世界只想怎麼變強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