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和平在校園網上蹲點蹲到了零點。
不光光是因為「你最想交往的Omega」投票到零點截止,更因為……「薄漸二中後援會副會長」在校園網上開了總裁文的第二部連載:《惡魔Alpha的小嬌妻:冷清主席帶球跑》。
本文全文內容已經精簡地盡數概括在了文名當中。
衛和平一邊刷新總裁文連載,一邊等著過零點,一邊抓耳撓腮又樹欲動而風太靜的想去聯繫江淮,在今晚共同見證「二中一枝花」的誕生。
江淮,將加冕為王。
周天下午江淮就被刷到了第一,得票率15%。
哪怕是給「最想交往的Omega」投票的樓,但凡江淮出現,就必定有一場腥風血雨。把樓從頭拉到底,一片「****」。
有的看熱鬧,有的來罵江淮,有的過來「科普」江淮這位已經榮登「二中拼刺刀比賽第一名」的Alpha的「赫赫戰績」,有的罵樓主幹嘛把給Alpha的投票也給算進去,這麼亂搞投票不如作廢,有的矢志不渝,八風不動,就投江淮。
「不想學政治:江淮高一下學期幹過什麼事是都忘了嗎?投出這麼個玩意,你們不嫌噁心?有些刷票的Alpha自重,別他媽以為你即世界,一群**!」
「最A的A:@不想學政治,你不爽江淮你他媽去找學校啊,你在網上逼逼什麼?江淮幹了什麼,我又沒親眼見過,誰他媽知道真的假的,你要是個Alpha,就出來干一架?」
晚上第二名的Omega的統計得票率高了兩個百分點,然後江淮就被反刷上去五個點。
周一零點,江淮,20%得票率,解鎖新稱號:二中第一刀。
原本樓主開貼預留給第一名的稱號是「二中一枝花」,然而投出來的是個Alpha。經過幾百樓的商議,加冕稱號被強行改成了「二中第一刀」。
刀之所向,無A可擋。
衛和平十分與有榮焉。
江淮挎著包進了後門。幾記目光迅速覷過他,又悄悄收回去。
江淮徑直找了座位。
薄漸掀起眼皮,前桌用腳背勾開凳子,坐下,把書包塞進桌肚。今天周一,是個好天,清早也不冷,江淮穿上了學校的長袖衝鋒衣,遮住了手臂。小辮兒彎在腦後。
看上去既冷且酷。
「前桌。」薄漸聽見自己輕聲叫。
江淮往後一仰,稍稍偏頭,拿下巴頦對著他。只差寫上「有屁快放」。
昨晚他和江淮連視頻,江淮寫到完形就趴在英語卷子上睡著了。薄漸等了十幾分鐘,沒有等到江淮睡醒,也沒有叫醒他,先把視頻關了。
他現在用這件事找話題:「昨晚英語卷子你寫完了麼?」
昨晚江淮睡醒,已經十點多了。卷子面被他壓出幾道褶兒。視頻也關了。
阿財沒進過他房間,也沒叫過他。江淮進客廳時,看見兩桶小小的杯麵,一杯吃完了扔在垃圾桶里,一杯沒動過的放在茶几上,頂上壓著根火腿腸。這是阿財自力更生吃完晚飯後留給他的。阿財本財已經睡了。
江淮的英語試卷進度停在二卷第一道題。
他瞥了眼薄漸課桌角上平放的書。上回《資本論》還認識書皮字,這回書皮字也不認識了……U,Uly-sees。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沒。」他惜字如金地說。
「要我幫你寫麼?」薄漸問。
江淮這回把臉全扭過來了。他不相信薄主席還有這份好心,眉頭挑起:「喲,怎麼了這是,你還能……」
後門探頭探腦出一個女孩子,一頭漂亮的頭髮,幾乎及腰長。
她望著江淮,眼睛彎彎:「江淮。」
薄漸不咸不淡地瞥過去一眼,斂了目光。
倪黎遞過來一杯奶茶,江淮隱晦地覷了眼顏色……綠的。肯定不是焦糖的。倪黎笑道:「給你捎了杯抹茶,加了巧克力餅乾碎。」
江淮接過來,低下眼:「謝謝。」
倪黎和江淮是初中同學,但初中三年,她和江淮幾乎從沒說過話。
她和江淮不一樣。江淮在學校是屬於什麼事都不用做就會引人注目的男孩子。膽子大,也野,老師訓不住,又長了副好皮相,學校暗戀他的女孩子很多。
只是江淮制冷機似的,誰都不搭理,所以敢表白的很少。
而她普普通通,膽小,膽小到近乎軟弱,循規蹈矩,什麼事都聽別人的話。
絕大多數時候,她都安靜地呆在角落。
保持安靜。保持沉默。保持懦弱。
江淮對待她始終很疏遠。倪黎知道,哪怕是當朋友,她對江淮來說都不夠格。
江淮拎著抹茶,垂下手:「我最近戒糖,這些你就別送了。」
倪黎的手攥了下,她聲音放小了:「那,那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江淮垂著眼皮,連眉尾眼梢的線條都是鋒利的,黑沉沉的找不到雜質。顯得他十分不近人情且鐵石心腸:「沒有。你別來找我了。」
倪黎的手悄悄擰在背後。
「我……」倪黎張口,但訥訥許久,她低頭說,「不麻煩的。就是隨手,也不是人情,你要是別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
她低著頭。但倪黎能感知到江淮的目光正停在她身上。和江淮說話是件難捱的事。除了對他那寥寥幾個朋友,江淮幾乎不會笑。像根已經凍得梆硬的冰棍兒。別人過來,只會和他凍在一塊。
江淮說:「你不欠我的。所以沒必要。」
倪黎脫口而出:「我怎麼會不欠你的?」
「如果沒你幫忙,我早就被學校開除了。」他說,「就算我幫了你,你也幫回來了。可以了。」
倪黎擰在身後的手被攥得抖起來:「江淮,這不一樣!怎麼會一樣,你……」
走廊上同學來往,常有人側目江淮。
江淮活動著右手臂,打斷了她:「回去吧。」
倪黎咬緊嘴唇。她看了江淮一眼,又低下了頭:「好……那我先回班上自習了。」
衛和平出了後門。他瞅了眼江淮手裡的飲料,又瞅了眼倪黎的背影:「倪黎又來找你了?」
江淮「噗」地把吸管插進去,面無表情地「嗯」了聲。
衛和平和倪黎不熟,初中一個班也不熟。更不用提江淮了。初三畢業那天,衛和平和秦予鶴背著江淮在微信上打過一個賭:中考暑假結束,再給江淮看初中畢業照,除了他們兩個,江淮還叫得出來幾個人的名字。他賭二十個,老秦賭十個。
後來他和老秦都賭輸了。
因為江淮拒絕合作。老秦猜,這估計是因為江淮已經一個都叫不出來了。他們兩個都低估了江淮薄情寡義的高度,輸得一塌糊塗。
江淮是真正的強者。
真正的強者都是單身。江淮言出必行,初中三年,別說戀愛的花火,衛和平都沒見過江淮和哪個Omega,哪個女孩子說過超過五句話。除了他們四十五歲的已婚女班主任。
但這樣一位真正的強者,別人告訴衛和平,江淮因為追求Omega不成惱羞成怒,幹了件極其混帳的事,不但被學校趕回家反思,還十有□□要開除學籍了。
這不是江淮親口告訴衛和平的。是衛和平從別人嘴裡聽的。
江淮和宋俊的事滿學校都在傳,一聽就是放屁的謠言都傳了好幾個版本。誰都一副自己知道了真相的嘴臉,衛和平卻不知道。
因為江淮沒親口告訴他。
衛和平給江淮打了不知道多少通電話,問了不知道多少遍到底怎麼回事。
江淮最後沉默寡言地說,宋俊對倪黎做了些不太好的事。
不太好的事是什麼事,衛和平沒再問過。
只要江淮開口,他就無所謂有沒有前因後果,只要江淮開口,他就信。
衛和平的視線還沒來得及從倪黎後背上拔下來,又黏在了走廊拐角走過來的一個高個女人臉上。女人干麻稈似的瘦,臉頰內凹,嘴唇薄而大。一副刻薄相。
這娘們兒衛和平晚上做噩夢夢見鬼都不樂意夢見她。
衛和平一個激靈,扯了扯江淮袖子:「我操,淮哥……快進教室,劉毓秀那娘們兒過來了!」
但江淮頭都沒動:「劉毓秀現在又不教你,你怕個屁。」
劉毓秀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劉暢。劉毓秀停在二班教室前門,指著劉暢訓了幾句話。劉暢唯唯諾諾地點頭,趕緊進了教室。
劉毓秀轉頭,正好瞥見江淮。她極其厭惡地剮了江淮一記眼刀,扭身就走了。
江淮叼著吸管回了座位。
薄漸已經開始寫卷子了。神色專注,瘦白的手腕襯著微黃的卷面。長腿曲在桌肚下,放不太下的樣子。
江淮瞥了他一眼,心想這狗逼把那麼多Omega迷得五迷三道的也不是沒道理。
上午第二節上音樂。
江淮照慣例睡到第二節課上課鈴響,慢騰騰地睜開眼。
教室拉了窗簾,關了燈,光線很暗。黑板上放下投影屏來,正在放電影。高中的音樂課就是工具課,期中期末,音樂老師間歇性退休。
如今剛開學,音樂老師尚在崗,在班裡播經典電影。
江淮伸了個懶腰。餘光從眼梢走過去,他瞥見同桌坐了個人。
同桌稍稍側頭,也瞥了他一眼。
江淮:「?」
「薄漸?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江淮問。
沒等薄漸回答,江淮又不甚友善地問:「你進來幹什麼?」
「在你睡覺的時候進來的。」薄漸慢條斯理地一個個回答,「你同桌不在,往前一個座位看電影更方便。」
「哦。」江淮應,拿起抹茶杯子,「我不看電影。」
然後江淮起身,去了薄漸的座位。
薄漸扭頭盯著他:「……」
江淮已經用腳背勾開薄漸的凳子,坐了下去。
薄漸依舊扭著頭,等到江淮坐下了,薄漸問:「那我也可以坐你的座位麼?」
江淮懶得抬頭:「隨便。」
於是前桌後桌變成了後桌前桌。
江淮翻了翻薄漸課桌上的那本《Uly-sses》,看不懂就推到一邊去了,叼著吸管喝奶茶。
平常不太會注意到。但把位置調過來,江淮發現薄漸的肩背要比他寬闊許多。衣撐似的把工整的校服襯衫撐得很妥帖,不會緊繃也不會松垮。恰到好處。
紐扣繫到最頂上,很能顯出好學生的風度。
江淮咬著吸管,沒什麼表情地把衝鋒衣拉到了最頂上。
薄漸支著頭,筆尖在筆記本的白紙上流暢地幾筆勾出一截鏽蝕的圍欄。
筆尖停在最後一筆。薄漸停頓了幾秒,細細地在圍欄頂勾勒出一隻飛鳥。像那天江淮從鐵網門頂躍下,屈膝落在掉漆的金屬圍欄上。
心理學上有個現象叫吊橋效應。越危險的境地越容易心動。
可這他媽才不是什麼蒙蔽人的心理學效應。
僅僅是人不可逃脫地會被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事物所吸引。
尤其是循規蹈矩,被框在條條框框裡的人。
江淮用手機查了查「Uly-sses」的意思,尤利西斯,又隨便翻了兩頁。扉頁上手寫著花體的「BJ」兩個字母。課桌右上角是一沓收拾得邊角整齊的英語卷。江淮稍稍翻了個角,恰好翻到作文頁。
一打眼,江淮差點以為這是張印刷答案。
鋼筆墨水顏色比印刷墨顏色要深。江淮盯了半晌,確定這是手寫的。
薄漸稍稍偏頭,不動聲色地覷江淮偷看他卷子。
江淮一邊偷看他卷子,一邊頭也不抬地扯了扯薄漸襯衫後襟問:「主席,你平常鍛鍊嗎?」
「鍛鍊。」
「哦。看出來了。」
薄漸勾起唇角:「怎麼看出來的?」
江淮抬頭:「你後背骨架長得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呸,我還以為你是圖我健碩的身材·^·
隨機丟幸運小紅包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