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孟小嫻跪在台階下面,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
說出了唐立的「推恩之法」後,女帝便沒有言語,這讓孟小嫻惶恐萬分,在午休時間驚擾女帝已是不敬,倘若這方法還不能用,恐怕自己從此便會失去信任,落得個「無用之人」的評價,到時整個孟家都會受到影響。
女帝唐昭然在聽完孟小嫻的陳述後,大致推演一番頓覺此法可行,正要探討細節,卻聞到從台階下面孟小嫻的身上若有若無傳來的香味。
食物的味道?什麼食物能有如此之濃重的香味?
唐昭然頓時覺得自己的午膳不香了。
遲遲未得到女帝的答覆,跪在台階下的孟小嫻也不敢抬頭看女帝的表情,攥緊了衣角,緊緊咬住嘴唇。
「起來說話。」女帝的聲音終於響起,孟小嫻呼出一口氣,這意味著推恩之法至少引起了女帝的興趣。
「陛下,臣所言推恩,雖不可於幾年之內徹底根除親王之禍,但最遲三代,封地越來越小,即便有能者想要糾集各王勢力也難成氣候,更何況血緣關係淡薄,很難起兵作亂,適時皇權穩固,一舉削藩定可順遂……」
「雖言推恩,但那些親王們是知道朝廷的意圖的。」唐昭然嘆息道,「怕他們狗急跳牆。」
「陛下,咱們這一招,是陽謀。」孟小嫻迅速說道,「王們並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況且這推恩一出,那些庶子們不知道有多感念陛下,王府內恐怕也不能一條心。」
「嗯,分化內部。」唐昭然細想了想,臉上逐漸露出笑容,「或許可行,朕要與中樞大臣討論後再做決定。」
「更重要的是,百姓也能免遭戰亂之苦。這全是陛下的恩德。」孟小嫻眼睛明亮,補充道。
進入中樞代表皇帝本人認可了推恩之法,孟小嫻心臟砰砰直跳,控制不住內心的欣喜,緩緩地倒退著走出了大殿。
待孟小嫻離開,唐昭然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好一個「推恩」!
既給了自己喘息的機會,這種「溫水煮青蛙」也不會引發大的叛亂。孟小嫻……的確是可用之人。
……
孟小嫻從側門回到家中,整個人都是輕鬆愉快的。
「小姐!」看到孟小嫻回來,綠蘿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跑到小姐面前,當看到她臉上微微的笑容之後,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
「我這位相公……咱們從前怕是都看錯了他。」孟小嫻坐了下來,綠蘿蹲在地上為她揉捏著跪得酸痛的腿。
「小姐是說,姑爺並非我們探查到的無能之輩?」
「這法子不像是撞大運能想得到的。」孟小嫻道,隨即皺起眉頭,「可如若他真有這等能力,入贅我孟家又是何居心?」
「興許是借著孟家的勢力,才更容易些?」綠蘿手上沒停,想了想之後道。
「這麼說來,昨天晚上他說的那些『閒雲野鶴』全是假的?」
「或者這法子他早已想出,想借著我這股東風得到皇帝賞識,為官做宰?」孟小嫻點了點肩膀,示意綠蘿換個位置按摩,眼中的疑惑更深。
她並不想吞了唐立的功勞,本想在合適的機會在皇帝面前提上一嘴,但這樣想來,在沒搞清楚唐立究竟是何居心前,貿然把他引薦給皇帝,還是不妥當的。
「唐立他在做什麼?還在院子中做那『烤肉』?」
「小姐,姑爺說吃飽了,就讓幾個下人把攤子收拾了,還說那『鹽』的做法切不可外傳,他還要用這東西賺一筆錢呢……現在應該在院子裡溜達著,說什麼『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綠蘿一股腦把小姐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唐立的作為說了出來。
這時紅綃從外面進來,給孟小嫻行了一禮之後,急急地道:「小姐,正門外聚集了一大幫子人,口中還在辱罵姑爺,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綠蘿一聽也急了:「這……小姐,咱們怎麼辦?」
孟小嫻頓時心裡有些煩躁,當初和唐立結婚也是為了躲避這些人,沒想到他們在自己新婚之後還要上門鬧。
「家丁都是養著幹什麼的?去把他們轟走!」孟小嫻不耐煩道。
……
「煮茶、賞花,做個富貴閒人真是人生樂事啊!」吃飽喝足的唐立在孟府的隨便轉著,偶爾和花匠聊兩句,看著偌大一個人工湖,準備明天搞個釣竿釣魚玩玩。
「嗯?什麼聲音?」聽得正門外有吵嚷之聲,他攔住一個小廝問情況。
「是……是曾經追求過小姐的人……」小廝畏畏縮縮道。
「你家小姐都結婚了,他們還來幹什麼?」唐立疑惑道,看著小廝的神情異樣,於是他走得近了幾步。
「唐立,狗東西,也配娶咱們名動京城的第一才女?」
「王八蛋,出來受死!」
「咱們的嫻才女嫁給他真是可憐極了,可恨這一紙婚約!」
「哪怕嫁給我都比唐立那狗王八蛋強!」
「你放屁,你是個什麼東西,要嫁也是嫁給我!」
唐立:……
哪有結婚第一天就上門來鬧的,這也太不把人當人了。
主要是他們聲音太大,池塘里的水都在顫動,要是天天這般,自己還怎麼釣魚?
想了想,他招手向小廝,迅速回房寫了一行字。
「你把這掛在孟府門外,說是小姐給他們出的題目,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配得上大才女嗎?誰能對出來就讓他進來,想不出來就再也別來喧嚷。」
小廝領命而去。
「小姐,小姐!」紅綃跑了進來,臉上都是汗珠,不由自主地急促喘息著,眼睛瞪得溜圓,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
「家丁把他們打出去了?」
「不是,不是小姐,家丁們還沒過去,那些人突然都走了。」紅綃扶著門框,大口大口喘氣,「在,在大門上掛著一張紙條,小廝說是……是小姐的手筆,能對上的人才能進得孟府。」
「什麼……我何曾?」孟小嫻疑惑地接過紙條。
「煙鎖池塘柳?」她的目光逐漸凝固。
「小姐您這法子真好,那些人都對不上來,所以灰溜溜地全走了。」紅綃道。
孟小嫻喃喃道:「這不是我寫的,怕不是……」
「是,是姑爺?」綠蘿猜到了什麼,緩緩道。
「小姐您也對不上?」紅綃暗自驚訝,自家小姐能在皇帝面前幾步成詩,對付一個對聯還能如此難?
孟小嫻搖了搖頭。
「這上聯極為精妙,暗含五行,即便能勉強對上,也極難勾勒出這等意境。」孟小嫻嘆道。
紅綃綠蘿驚訝莫名,難道姑爺竟在對聯上有難得的才華?
「紅綃,這對子,他是立即寫就的?」
「小姐,小廝說是的。寫完這個對聯之後,姑爺吹了個口哨,然後做出了一套奇怪的動作。」
「嗯?什麼動作?」
「姑爺他大笑一聲,然後突然彎下腰,雙手在胯下掏了幾下,又胳膊舉過頭頂跳起來,雙手如雞嘴狀勾了兩三次。」
「小姐,這,這是什麼意思?」紅綃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