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鹽

  兩人就這麼你看你的，我看我的。綠蘿進去收拾被子，順帶幫著唐立也收拾。看著自家姑爺跟小姐這個樣子不由有點難受，張口問道：「小姐，要茶水麼？」

  孟小嫻坐得有點腰疼，起身活動下，捶著腰道：「要，別太濃，馬上就要睡覺了。」

  「知道了小姐。」

  綠蘿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帶了兩杯茶，一杯給唐立，一杯給孟小嫻。唐立道了聲：「謝謝。」綠蘿奇怪看看他，不吭聲，退下去了。

  孟小嫻心裡有點生氣，見他依舊在那兒看書，問道：「你不考科舉了麼？就準備整天就這樣麼？」

  「贅婿可是考不了科舉。」聞言唐立反唇相譏。

  孟小嫻道：「你要是真想考，我可以叫爹分個院子，咱們單開門戶，直接可以考。這點面子還是有。三年一度科舉明年開始，你也不能整天都這麼渾渾噩噩。」

  唐立放下書，轉過身子，笑著說道：「你這是關心我麼？」

  孟小嫻臉黑：「我是希望你別丟孟家的臉。」

  唐立不以為意：「是，科舉有很多辦法可以考，可是沒必要。咱們結婚第一天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是為了科舉，就是為了吃喝玩樂。現在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幹嘛要那麼拼命？」

  「你是男人，難道就這麼一輩子過去？」孟小嫻真是有被氣道。

  唐立嘿嘿笑笑，「好了好了，別生氣。不考也是有我的考慮。我就算是考，考不上，孟家丟臉。咱們孟家在京城裡偌大的權勢，結果我連個舉人都考不上，旁人不會議論麼？

  若是考上了，爹怎麼辦？人家會懷疑咱們有黑幕。到時候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況且，朝堂里現在什麼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我這個時候攪進去有什麼好處？」

  孟小嫻更生氣，摔下書道：「我是為你好，你整天在家裡無所事事，豈不是叫人笑話？」

  「放心好了，過了這幾日我就不出去了。最近幾天要弄點東西。」

  孟小嫻臉更黑：「睡覺，吹燈！」

  唐立：「……」

  房間一下黑起來，伸手不見五指。唐立很生氣，可又不能說什麼，摸著黑上床，閉眼睡去。次日醒來，忙碌完畢吃完飯，唐立帶著紅綃出門。

  還有個小廝，扛著個袋子。

  紅綃好奇看著那小廝身上的麻袋，瞧著像糧食，可是又沒什麼糧食味兒。問唐立要去哪兒，他也不說。馬車沿著大路不大會兒的功夫上了街，不大會兒到了一家鹽鋪前。小廝扛著那袋鹽進去。

  掌柜的瞧見有人來，連忙上前招呼。瞧著對方穿著打扮不像是個窮酸，可扛著一袋子什麼玩意過來是什麼意思？

  唐立打發走紅綃跟小廝，跟掌柜的寒暄幾句，雙方分賓主坐下。隨後他立刻表明來意。

  「掌柜的，我這有點鹽，你看看能不能用。」他親自打開袋子，給掌柜的看。

  掌柜的頓時驚呆：「這是鹽？」他不相信。天下有海鹽、井鹽、池鹽，西北地區還有青鹽，但凡鹽，海鹽最差，井鹽次之，池鹽又次，青鹽為天下之最。

  青鹽細膩，發白。乃是貴人專用。

  可眼前這鹽白如雪，細如沙，比青鹽更好。一點雜色都沒。這是假的吧？他心中想著，蘸了點嘗嘗，還真是鹽，而且沒有尋常鹽的澀味兒。

  哪來的？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國朝鹽鐵專營，尋常人也弄不到鹽。更關鍵的問題是，沒有鹽的質量能如此好。宮裡用池鹽，已經非同尋常。

  青鹽更是稀少，全賴走私。但眼下這鹽比青鹽還好。若是有大量上市，這得賺多少錢？尋常鹽百十文一斤，這鹽至少要千文一斤。

  東西好壞還在其次，關鍵是要有區分。

  掌柜的心思千迴百轉，拱手道：「小哥兒這鹽不錯，只有這一袋麼？」

  「先別說多少，你就說多少錢一斤？」

  掌柜的猶豫片刻，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國朝鹽鐵專營，你這隻怕是私鹽，雖然顏色更好，可畢竟也只是鹽而已。」

  唐立起身欲走。掌柜的急忙攔下：「兄弟莫走啊，要多少你倒是說句話啊。」

  「掌柜的，你說的不錯。這東西質量再好也只是鹽而已。誰會買著吃呢？可是掌柜的做了這麼久生意，難道不知道像這樣的鹽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

  掌柜的拉下臉：「公子這鹽莫非有什麼問題？」

  「那倒是沒有。」唐立侃侃而談，「這鹽的價值根本就不在自己吃上，而是送禮。一個人吃能吃多少？這鹽我可以說，全天下都找不到多少。掌柜的張口只給三百文，恕在下你直言，您是把我當成冤大頭了麼？」

  掌柜的很是驚訝！暗道此人不簡單。其實他這個報價確實欺負眼前之人年輕，若是要悟透這個道理，少不得好幾年，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然這麼懂！

  他訕笑兩聲：「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生意不就是這麼談的麼？」

  唐立似笑非笑：「談生意麼當然可以，可你要是再把我當傻子，那就沒法談了。」

  「哪裡哪裡……請坐。」

  兩人最終商議後，以八百文的價格成交，這一袋剛好一百斤。八百兩白銀。一手錢，一手貨。兩不相欠。買定離手。

  這八百兩全部兌換成榮盛商號的銀票，方便攜帶。

  唐立數清楚，點點頭：「掌柜的，後會有期。」

  「慢著兄弟。」掌柜的急忙攔住他，「兄弟，你給老哥哥交個底兒，這鹽多久才能有？」

  「實不相瞞。」唐立嘆息：「掌柜的不是我要故意吊你，實在是因為這鹽製作起來很是麻煩。吐蕃那邊傳過來的，那群人每次也只帶少許，據他們說，鹽中苦澀味最難剝離，百餘斤最後也只得二十斤。

  所以他們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就有。他們不來，我也沒辦法給你變出來。況且，還有點，咱們尋常吃的鹽，之所以苦澀，是因為裡面有毒。」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毒？」

  「你也莫怕。說是毒，可是毒發，非得有幾十年之功不可。這新作出來的鹽就沒這毛病，隨便吃。」

  掌柜的心裡咯噔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