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暗,寒風蕭瑟,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腐朽與血腥味。
兩批人聚在一起,相互打量著。
余秋伊、姜如煙等人這邊還有一百零一人,和獸群廝殺了一天一夜,即便有了老和尚鏡子之光的療傷,依舊是衣袍破爛,略顯狼狽。
而對面一群人也不遑多讓,人數一百零三人,除了領頭的皇甫太青、霍元卿等人還有幾分體面,其餘人同樣衣著殘破,頭髮凌亂,顯然也經歷了不少奇怪的考驗。
葉弘雪大笑一聲,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呢!」
對面的霍元卿也笑道:「神刀宮葉師兄這句話,當真是應景!」
「呵呵……」
眾人都笑了起來,隨即相互見禮。
幾次險死逃生的葉靈兒,這時看向林殊妤,仿佛找到了依託,淚眼朦朧的走了過去:「林師姐!」
林殊妤一襲白衣染了些許血跡,但並不顯得污垢,反而多了幾分悽美,頎長的身姿依舊筆挺,美目中帶著一絲不染凡塵的清澈,一直在觀望遠處河面,此時看向葉靈兒,微微笑了笑。
瞬間美如仙蹤畫卷。
旁邊的霍元卿立即忽視了對面過來打招呼的何必知一群人,看著林殊妤臉上很久沒有露出的那抹笑容,目光痴迷,隨即滿滿的柔情。
何必知、葉弘雪等人同樣投過來一道驚艷的目光。
東域各宗地榜弟子,若論實力難分秋色,但若論姿容相貌,天元林殊妤、大羅姬邀月獨占雙魁。
今日即便是在這見鬼的地方,狼狽不堪的相見,仍舊是更勝傳聞。
林殊妤輕輕握住葉靈兒的手,拍拍她的腦袋:「能安然走到這裡,葉師妹的天賦與堅韌已然超越他人了,你很厲害。」
葉靈兒擦擦眼角,笑了笑:「都是師兄、師姐們庇護。」
牛萬里和劉虞、許衛等天元宗弟子也走了過來。
林殊妤微微頷首:「牛師兄、劉師姐、許師弟……」
牛萬里一臉苦悶的說道:「這一路走來怕是不易吧?」
一旁霍元卿嘴角帶著一絲苦澀:「一路上儘管我與林師妹拼了命的護衛,同門師兄弟仍舊折了二十一人!」
劉虞握緊腰邊的劍柄,吁了口氣:「我們這裡折了二十七位同門,即便是我們以命相護,也擋不住詭異的考驗規則!」
眾人默然無語。
這時四周其他各宗同門間相互敘舊也差不多了,其實沒走出古蹟之前,沒什麼好說的。
余秋伊抱拳道:「下面是過天機橋了,既然相遇,不如一起同行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一行二百餘人,向著正北方向走去。
往北去,天地間更加荒涼,地上的枯骨越來越密集,開始還是金銀之色,到了後面,已經是白玉與雙色、三色。
這些枯骨生前的修為有多高,已經超出了大家的認知範疇。
走了約摸三炷香後,前面隱隱傳來一陣「嘩嘩」的水流聲。
眾人往前看去,只見前方出現一條紅色水流的大河,河面極寬,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條由白骨搭建的拱橋,鬼斧神工般聳立在浩渺的江面之上。
眾人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
到了跟前,只見河水中哪裡是什麼紅色水,那完全是血液,滿江、滿河的血液。
橋也不是橋,而是一條擎天柱地般的蛟龍枯骨。
龍骨為橋,血水成河。
這是何等的壯觀與蒼茫死寂?!
各宗弟子不由愣在了當場。
好一會,牛萬里輕咳一聲:「諸位還是過去要緊!」
二百多人這才反應過來,走向蛟龍龍頭骨。
葉靈兒走了幾步,回頭一看,林殊妤卻沒動,不由走了回來,問道:「林師姐怎麼了?」
林殊妤並沒說話,依舊看著某處。
葉靈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那是一具完整的五彩枯骨,盤坐在一塊磐石上,肋骨間插著一截斷槍,但左手依舊捏著一個小鐵盒子,右手做舉狀。
葉靈兒遲疑了一下:「這人被槍擊殺,手上似乎拿的是什麼法寶?」
「她是個女人。」林殊妤輕聲道。
葉靈兒恍然:「啊,難怪那小鐵盒子眼熟,她拿的是胭脂盒,她一定死前想化個妝,以最體面的方式,慨然赴死!」
「也許是吧。」林殊妤當先往前走去。
葉靈兒連忙跟了上去。
此時各宗弟子已經到了蛟龍骨橋前。
這條只存在傳說中的龍骨,即便已經死去數萬年,那碩大的龍頭骨,莫名的威壓,仍舊令所有人感到一陣心悸。
幾乎不約而同的,各宗弟子齊齊行了一禮。
余秋伊起身,掃視一圈,說道:「龍骨為橋,不知可有什麼說法?」
霍元卿說道:「都是頭一次來,難辨此處蹊蹺,不住各宗師兄弟是否有擅長奇門遁甲、禁制陣法之道的人?」
沈瓊說道:「我落霞谷倒是懂一些,此乃龍脊為路,本是大吉,乃平步青雲之兆,但橫跨血海,又如困龍授首,為大凶!
若單純是局勢來說,踏龍背橋,過血海,怕是主涅槃重生之象,想過去不易!」
眾人微微皺眉。
余秋伊說道:「前面指路老和尚說過此處名為天機橋,是否有什麼講究?」
沈瓊剛要開口,一身皇袍,氣勢懾人的東皇宮皇甫太青背負雙手道:「天機點龍背,逢水便化吉,吉從血中過,彼岸方重生,這裡的橋不是龍背!」
眾人聽的一愣。
牛萬里問道:「如果橋不是龍背,那麼天機橋又在哪裡?」
皇甫太青說道:「天機橋是龍背!」
眾人再次一愣。
葉弘雪笑道:「皇甫兄慣會玩繞口令!」
林殊妤上前兩步,說道:「看山是山,看山又不是山,天機二字,應在龍脊背上!」
皇甫太青點頭:「是的!」
余秋伊笑道:「我懂了!」
說著身形一閃,當先往龍頭走去,眼看要踏上龍骨,眨眼間消失了。
「這……」眾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各位師兄師姐在打什麼機鋒。
皇甫太青說道:「沒有危險,諸位一起上吧!」
說完往前走去。
眾人對視一眼,只好跟上。
所有人都和余秋伊一樣,剛要踏上龍頭「橋」面,眼前泛起一圈漣漪,視線模糊了一下,再聚焦時,眼前的環境變了。
河還是那條河,血水流淌,只是窄了很多,隱隱可以看見對岸的山林。
不過蛟龍枯骨沒了,河面上多出密密麻麻一大排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