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保姆車上,一路上吳越的心情跌宕起伏,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能問問……那個人是誰嗎?」
「能啊,」許珩看著窗外,心情甚好,「程予樂。��
「哈哈哈哈哈。」吳越回敬了一串尷尬的笑聲。
雖然他也開過程予樂是老闆娘的玩笑,但他明白,老闆這品味,這性格,妥妥是個直男啊!就算是彎的,也不可能是這個程姓小明星,就憑老闆每次看到他眼中跳動的怒火,就憑當眾指出他沒關注自己讓他難堪,說是仇人還差不多。
他覺得,許珩肯定是懶得理他,隨便瞎扯了個名字。
許珩聽出他的敷衍,扭頭看著他:「你不信?」
「信信信,百年好合哈。」
許珩四周的氣壓頓時低了下來,他表現得如此明顯,隋意,吳越,這一個一個都是瞎子嗎?
許珩的不爽持續到了GG拍攝現場,這次他是和一個女星一起代言手錶,需要拍一條雙人GG。
他到攝影棚的時候,合作的女明星還在卷頭髮,好像是對品牌的造型師不滿意,臨時把自己的造型團隊喊來重做。
許珩沒多說什麼,轉身去了休息室,一進門就遇見一個熟人。
「周叔叔。」他語帶戲謔地喊道。
周文遠的一張撲克臉難得裂開了一條縫:「別叫我叔,我沒你這麼大的侄子。」
許珩往沙發上一坐,四肢舒展,完全沒別人遇見王牌經紀人的緊張勁:「不是你讓我喊的麼。」
「那時候你才幾歲,現在你多大?」
許珩輕輕一笑:「周總今天怎麼親自過來?你不是不帶藝人了?」
「Aurora董事長的孫子看上她了,」周文遠壓低聲音,沖關閉的門揚了揚下巴,「我得來盯著。」
許珩慢悠悠地點頭,Aurora就是今天他們拍GG的品牌,這種商家有高層喜歡一個藝人,就把人請來代言的情況數不勝數。拍攝結束後,請藝人吃個飯,參加個遊輪party也常見。
再往後的事,就講究你情我願了,但錢權傍身下,也會有某些人頭腦發熱想當法制咖。華耀這種娛樂巨頭,是絕不會卑劣到強迫藝人賣身的,一般都會有公司高層全程跟行程。
即使知道這是行業內約定俗成的,每次瞥見這種灰色地帶的一角時,許珩還是會發自心底地噁心。
周文遠端詳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即使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優越的身材和面部比例也讓他顯得格外奪目,一雙深邃的眼睛裡毫不遮掩地寫滿了鄙夷,緊抿的唇角也透露著不耐煩。
許珩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可就是這樣的一張冰山臉,卻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探求他的秘密,想讓他對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魅力,是娛樂圈的玄學。
「你真不考慮跳槽來華耀?燦星這公司畢竟太年輕了,你沒必要因為賭氣,耽誤自己的前程。」
「我沒那麼幼稚,」許珩看向周文遠,目光凜冽,「我和譚霖是走一個路線的,譚霖不走,我永遠拿不到最頂尖的資源。」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眼底的銳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如同冰雪消融:「再說,周叔叔不是有中意的人了麼?」
周文遠一愣:「這你都知道?」
「你要看中程予樂,就快點把人簽了,等久了小心被截胡。他現在就一個助理,開車都得自己來,」許珩眉頭微蹙,「很可憐的。」
周文遠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這麼關心,那小子是你什麼人?」
許珩坦然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看著周文遠又裂開了一道的表情,許影帝心裡的愉悅值充滿了,終於有一個人不眼瞎了。
拍攝前,要取掉身上所有的配飾,許珩小心翼翼地摘下自己的腕錶,放進盒子裡,交給吳越。
周文遠在一旁瞥見了,他早就開始好奇,為什麼許珩這麼中意這塊百達翡麗星空月相?雖說它是百達翡麗,也沒必要從出道起,所有場合都戴這一塊表吧。
不說許珩的家世,就憑他拍的這些戲,買一柜子腕錶輕輕鬆鬆。
這次逮住機會,周文遠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許珩垂眸看著腕錶盒子,被睫毛遮住的瞳仁里,神色溫柔得仿佛一個男人望著自己摯愛的情人。
「它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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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程予樂吹好頭髮,打開臥室的衣櫃門。
拿出來一件毛衣,看了看,放回去;拿出來一件夾克,看了看,放回去;拿出來一條牛仔褲,看了看,放回去……
反覆的過程中,程予樂猛然驚醒,使勁甩了甩髮稍還有點濕氣的頭髮。
他提醒自己,這只是和以前的學弟出去吃個飯,又不是約會!
出門的時候,他拿起鞋柜上的一瓶男士香水,想了想又放下了。
不行不行,要輕鬆平常,不能刻意,不能搞得他好像吃個米粉都要精心打扮一樣!
程予樂提前了15分鐘下樓,在樓下花壇邊上站著,邊玩手機邊等許珩。其實手機也沒玩進去,他一直忍不住想,他不會穿得太隨意太邋遢了吧。
一輛黑色奔馳忽然拐了個角,停在他面前,車窗落下,露出許珩那張萬千少女夢中情人的臉。
「走了。」
程予樂繞到另一側,拉開副駕的門坐進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倏然拉近,在狹小的車廂里,程予樂忽然覺得氣氛有點緊張,開口主動挑起話題。
「這是你新買的車?」
「不是,借我經紀人的,我沒有這麼低調的車。」
許珩說著,啟動車子,緩緩駛出小區。
程予樂笑道:「我就說不是你的風格。」
許珩從駕駛座上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的風格倒是很應景。」
程予樂穿了件奶白色的連帽衛衣,胸前有簡單的塗鴉,襯著一頭烏黑柔順的短髮,顯得格外清爽洋溢,扔回中影校園裡當學生,也能矇混過關。
他聽出了許珩話里的揶揄,乾脆望向窗外看風景。
「你還暈車嗎?」許珩忽然問。
程予樂愣了一下:「早就不暈了。」
許珩眼睛看著前方的路,單手扶著方向盤,空出一隻手從儲物盒裡翻出來一個盒子撂給他。
程予樂拿過來一看,是一盒鐵盒子裝的薄荷糖,他倒出來一顆放進嘴裡,清新的氣息瀰漫開來,薄荷的辛辣味道不強,反倒是一股淡淡的甜味縈繞在唇齒之間。
許珩伸過來一隻手:「給我也倒一個。」
程予樂拿起盒子,在那隻指節分明的手上晃了一下,落下一顆糖。
「沒想到許影帝喜歡吃這麼甜的東西。」
許珩嘴裡化著糖,唇角微微揚起:「我只喜歡這個味道。」
程予樂沒看出來他在開心什麼,也不禁跟著彎起了眼睛,靠在副駕駛座椅上,徹底放鬆了身體。
車內環繞著輕輕的音樂聲,女歌手柔和中帶著些傷感的聲音環繞在車廂內。
「Thislittlebluebird,camelookingforyou.」
「IsaidthatIhadn'tseenyou,inquitesometime.」
這首《bluebird》,是他大學時很喜歡的歌。
程予樂能感覺得到,許珩給他放歌,給他糖吃,都是希望他能夠放鬆。
這種不著痕跡的關照,讓他心裡像被勾子微微扯了一下。
他就著悠揚的音樂看過去,暮色已經開始低沉了,最後一點餘暉鑽進玻璃,描摹著男人的側臉。從額頭划過眉骨,到鼻樑和輕抿的唇,勾勒出利落的下頜線條。
他雙手自在地搭在方向盤上,視線望著前路,偶爾抬眼瞥一下後視鏡。
許珩這幾年,真的成熟了不少,不僅是長相,性格里添了很多細緻內斂,也讓人更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學長,需要這樣盯著我麼?」許珩忽然開口,話裡帶著笑。
他側過頭,深褐色的眼睛猛地撞上程予樂的視線,唇線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音樂切進**,女聲壓抑著的情感宣洩而出,如泣如訴。
「Howthehelldoesabrokenheart.」
「Getbacktogetherwhenit'sturnapart.」
「Andteachitselftostartbeatingagain……」
許珩只是瞥了一眼,視線就移回前方,接著說:「我的車技,有那麼讓你擔心?」
程予樂乾咳了兩聲,掩飾掉對視時驟然升起的心跳:「咳咳,不是以前沒坐過你的車麼。」
「那你好好感受一下,」許珩轉動方向盤拐了個彎,「我的技術夠不夠好。」
「……」怎麼越說越詭異了。
又拐過一道彎,許珩在一個小巷口停下了。
這條巷子,對每個中影的人來說,再熟悉不過。早上有包子蛋餅小餛飩,晚上有啤酒燒烤小龍蝦。
許珩拿出來兩個口罩,遞給程予樂一個,倆人下了車。雖說程予樂覺得以他的知名度沒啥必要戴口罩,他還是配合地戴上了。
走進熟悉的巷子裡,他覺得跟印象里的不太一樣,平時一到晚上,這條街熙熙攘攘,學生扎著堆,熱鬧得不行,而今天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今天怎麼沒什麼人?」程予樂問,心想難道許影帝的冷氣還有清場的作用。
「今天校園文化節,PLT過來串場唱歌。」許珩隔著和他同款的黑色口罩答道。
程予樂瞭然地點了點頭,PLT就是遲昊的那個組合,和他一起被拍成視頻上了熱搜,也算是難兄難弟。有愛豆過來表演,學生們肯定都湊熱鬧去了。
「我說你怎麼約今天,還是你會安排!」
許珩隔著口罩看不出表情,眼睛裡卻蒙上了一點不易覺察的笑意。
忽然,一陣尖叫劃破夜空,震天的音樂從一牆之隔的校園裡傳來,少年們元氣十足的歌聲徹底點燃了每寸空氣。
每一句歌詞都聽得清清楚楚,到了一段rap,程予樂開口。
「這個是遲昊。」
「你怎麼知道。」
「他聲音很有特點的。」
「哦?你這麼了解?」
看許珩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程予樂詳細解釋了起來:「你看他rap的時候會故意把嗓音壓得偏啞,第一個第二個字節還總是故意咬不清,哈哈哈這可能就是中二病吧,主要是他在片場天天freestyle,我耳朵受了太多荼毒……哎,許珩,你走那麼快幹嘛?」
「……遠離噪音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