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了好幾次,這一關都沒過去。閱讀許珩的手一上來,程予樂就抖得像篩子。
最後武術老師也暫時放棄了:「這個你只能回去自己克服,多習慣習慣就好了。」
程予樂很想問:老師,這該怎麼習慣?
他怕癢的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其他人可能還能忍,偏偏許珩還是他暗戀的人,那就更加敏感了。
動作指導接著往下進行,到了純武打部分。
武術老師問他們:「你們都演過打戲吧?」
許珩微微點頭,他拍過一部武俠片,裡面正好用的是劍,算是比較駕輕就熟了。
程予樂就沒有什麼拍打戲的經驗,當然,手撕鬼子不能算。
武術老師很有耐心,給他從雙刀的基本用法開始講,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分解。
許珩也放慢動作,陪著他一招一招地過。
許珩碰到拍戲相關的事情,一向很認真,看到對方有哪個地方不對,就會立馬糾正。程予樂被他沉靜冰冷的眼神一看,也緊張了起來,一時間室內只剩下道具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響。
許珩不停,他也不好提出休息,倆人就這麼打了一下午,最後汗水已經浸透了後背,還是武術老師先喊了停。
程予樂手掌撐著膝蓋,拼命喘氣,對許珩說:「對不住啊,讓你陪我練這麼久。」
「你已經很厲害了。」許珩的氣息也很不穩。
程予樂抬起頭看著他,許珩眼神里的讚許很真誠,和剛才嚴肅的模樣完全不同,他心裡一動,莫名感覺開心了起來。
他因為劇烈的運動,白皙的皮膚下毛細血管都舒張開了,這一仰頭,許珩看見他不光是臉,連脖子都泛起了一片粉色。
他的呼吸一下頓住了,因為出汗,對方身上特有的那股清冽氣味也彌散開來,仿佛就圍繞在他的鼻息之間。
「我當時練劍練了一個月。」
他聽見自己這麼說道,好像必須趕緊開口,打斷他心裡生出的某種旖念。
程予樂更加充滿了佩服,那部武俠電影許珩並不是主角,為了中間打戲的那幾分鐘,他可以去學一個月的劍。
很多媒體都說許珩是表演的天才,而他知道,許珩除了有天賦,還拼到可怕。
休息過後,他們又過了幾遍動作,直到最後還是其他組的藝人來喊他們。
「小程,影帝,等會兒八點第一期就播了,你們不回去看嘛?」
程予樂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戲劇之王2》第一期播出的時間,《戲劇之王》每期分上下,一周播一半,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播到有他的部分。
許珩看出了他的期待,主動說:「回去吧?」
「好。」
兩人拿毛巾擦了汗,穿上外套。
許珩忽然在他身後問:「等等,我可以坐你的車嗎?」
程予樂有些詫異,按理說許珩這種咖位,公司肯定放在手心捧著,出行必須是豪華保姆車,經紀人助理全程跟著眾星捧月般,何至於淪落到蹭他的車。
許珩看出了他的疑惑,面不改色解釋道:「今天是我臨時要過來,就吳越和司機跟著,吳越剛才肚子疼,司機送他去醫院了。」
程予樂點點頭,對許珩來說這也是倒霉,但他能載對方一程,心裡暗戳戳地升起了一絲開心。
「那走吧,我車在地下車庫停著。」
程予樂帶他下了地下停車場,按下鑰匙,一輛白色寶馬五系車燈亮起。
許珩坐進副駕駛,立刻感覺出車座椅調得很靠前,雙腿擠著放不開。
上一個坐副駕的人,應該是一個女性。
他偏過頭飛速看了一眼,副駕周圍沒有落下頭髮,聞了一下,也沒有什麼香水味。
程予樂看到他憋屈的大長腿,趕快提醒:「噢,你把座椅調一下,上次我助理坐完沒有復原。」
哦,是助理啊。
許影帝心裡舒服了,調好座椅,輕鬆地靠在了椅背上。
公平而論,程予樂駕車水平比許珩高多了,畢竟去哪都經常要自己開車,平穩迅速地駛上了高架。
「你家具體地址是什麼?我導個航。」他問許珩。
「不用,你就開回你家,我讓司機來接我。」
「那怎麼行?我肯定要把你送回家。」程予樂熱情地招呼著。
「如果沒接到我,吳越和司機會被公司扣工資。」許影帝繼續臉不紅心不跳地瞎說。
「真的啊?你們燦星這麼法西斯?」
程予樂一邊感慨著大公司對普通員工毫無人性的壓迫,一邊感慨許珩雖然看著冷冰冰的,其實是個很善良的老闆嘛。
等開到了程予樂住的公寓底下,他看見許珩盯著手機,眉心擰起。
「怎麼了?司機還沒來?」
「嗯,」許珩情緒不太好的樣子,「吳越應該是食物中毒了,還在醫院掛水。」
程予樂看許珩低垂的睫毛,頓時覺得對方有一點可憐。
這時候再不說點什麼,就太冷血了:「許珩,要不你先上我家來坐會兒。」
「好。」許珩答應得倒乾脆。
電梯數字逐漸增加的同時,程予樂腦子也在飛快地轉著。現在這個發展,是他出門時萬萬沒想到的,家裡應該不亂吧?前兩天剛收拾過,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要是生活也有前情提要,讓他知道今天會第一次帶喜歡的人回家,怎麼也得買瓶花插上,把地板拖得鋥亮,還得再搞點香薰。
許珩用餘光看到他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盡力繃住臉,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走到了家門口,正準備掏鑰匙,程予樂猛然驚醒,想起了一件事。
他還有幾條洗了的內褲掛在陽台上,這幾天忙就沒及時收起來。
他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其實大家都是男人,內褲看一看倒是沒什麼,但是他暗戀別人,他做賊心虛,這個場景就變得羞恥起來。
「那個,你等我兩分鐘,忽然想起了家裡有點亂!」
許珩看著程予樂驚弓之鳥般衝進屋關上了門,嘴角的笑意終於繃不住露了出來。
程予樂飛速衝到陽台,把三條內褲扯下來,仔細一看還有一條哆啦A夢的,他心有餘悸地想還好沒讓許珩直接進來。
打開臥室衣櫃,把內褲往裡面一塞,順便掃視一圈家裡沒有其他不該有的,程予樂才又深呼吸一口,打開了門。
「進來吧。」
許珩踏進房門,換上一次性拖鞋,掃視了一下程予樂的家。
與他的房子截然不同,這裡很有生活氣息,窗台上的植物,茶几上的半袋堅果,空氣的味道都顯示著這裡常有人住。
和他想的一樣乾淨整潔,顯然不是兩分鐘能收拾出來的,他想不到程予樂剛才在搞什麼鬼。
房門一閉,客廳里只剩他和許珩兩個人,程予樂有一絲尷尬。
「你先坐吧,喝什麼?可樂還是果汁?」程予樂招呼著,打開冰箱一看,「咳,只有蘇打水。」
「就蘇打水。」
程予樂把冰鎮蘇打水遞給許珩,然後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後背繃得筆直,感覺像在被領導視察。說點什麼呢,他想。
「你不用管我,」許珩似乎看出了他的拘謹,「你去洗澡吧。」
「啊?」程予樂猛然轉頭看著他。
「我覺得你已經忍了很久了,」許珩笑了笑,「你以前不是排練完就要立刻洗澡麼。」
程予樂想這倒是真的,他很討厭出了汗又在身上幹了的感覺,上學時訓練的課多,還曾經因為一天洗了三次澡被室友嘲笑。
本來今天他還沒注意,被許珩提醒後,忽然覺得不舒服的感覺難以忽視了起來。
但是把客人撂在客廳里,自己去洗澡這種詭異的事,他絕對不會做啊!
「不用不用,等你回去了再洗也行的。」
「你洗吧,洗完我也想沖一下,很黏,又不知道那倆人什麼時候弄完。」
許珩反而像這個家的主人一樣,安排完了問他:「你介意我在你家洗澡嗎?」
程予樂趕緊搖頭:「當然不介意,要不……你先去洗?」
「你先吧。」
程予樂覺得他臉上的熱度,正隨著這奇怪的對話一點點向上蔓延。他從來沒想過他和許珩,有一天會討論到誰先洗澡,雖然這個討論,和某種活動開始前的討論截然不同。
「那那那我先去吧。」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說完就轉身快步走進了浴室。
再晚一點,他覺得自己的臉就要顯色了。
程予樂靠在浴室門上,告訴自己,許珩是個直男,直男在兄弟家落腳,順便沖個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要用直男的眼光看問題。
這是他26年來洗得最煎熬的一個澡,一想到許珩正在和自己一牆之隔的客廳里,他覺得四壁仿佛變成了透明的,越洗越熱。
而許影帝本來還在為看到對方耳朵上竄上的一抹紅而沾沾自喜,這會兒靠在沙發上的背卻僵住了。
程予樂家的隔音,不太好。
花灑水滴落地的聲音,拿洗髮水時瓶子碰撞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通過水聲停頓,推測出對方正在擦沐浴液。
他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提議,只能通過觀察屋內的擺設,來壓制頭腦里翻湧的聯想。
家具都是日式風格的,色調主要以米白色和藍色為主,牆上掛的幾幅畫不錯,不知道這樣的裝修風格,出現在他的房子裡會是什麼樣。
不到一刻鐘,程予樂洗完出來了,覺得自己的直男思維也灌輸上了,心情輕鬆了不少。
他換了一身淺灰色的居家服,頭上包著條毛巾擦頭髮,手上一揉,一顆水珠從發梢落下來,滑進了明晰的鎖骨窩裡。
許珩的喉結隨著那顆水珠滑動了一下。
程予樂抬起頭,四目相對,剛洗完澡,他連眼圈都泛著紅,睫毛上似乎還氤氳著未散的水汽。
「得給你找套衣服,」做好了直男建設的程予樂,還在不知情況地對對方笑著,「我記得有一套買大了的。」
他帶著對方走進臥室,拉開衣櫃門。
剛才被胡亂塞進去的幾條內褲突然衝破禁錮,泄洪一般,爭先恐後地翻湧而出,藍胖子落在許珩腳下,開心地咧著嘴。
程予樂的腦袋「轟」得一聲炸開了。
許珩的眼神沉了下來:「你邀請人的方式還真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