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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二)

2024-08-27 13:06:11 作者: 綠野千鶴
  大軍拔營,一路向北行進,傍晚才停下紮寨。

  沈樓把鐘有玉的屍體扔給他們兄弟倆,讓他們自行處置。兄弟倆決定留下來幫沈樓,便將屍體就地焚燒。

  熊熊烈火舔著木柴,漸漸將那年輕的身體包圍,燒成灰燼。

  「看著自己的身體火葬,總覺得哪裡彆扭,」鐘有玉小聲嘀咕,把自己慣用的靈劍掛在腰間,「小墨,我突然想起來,以後打架,咱倆一人用一隻手,那就可以使雙劍了。」

  「嗯。」鍾無墨應了一聲,看著那堆火焰也不知在想什麼。

  「你說你,把我弄到你身上,以後你還怎麼娶媳婦?你跟你媳婦洞房的時候,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你說合適嗎?」自己的身體徹底沒了,鐘有玉開始仔細考慮以後的生活,越想麻煩越多。

  「我不娶妻,你娶。」火焰漸漸熄滅,鍾無墨上前,將骨灰裝進小瓶子裡。

  「那也不行啊,那我跟你嫂子洞房的時候,你不就能看到了。」鐘有玉把剛抓起來的一把骨灰摔到地上。

  「別鬧。」鍾無墨重新把骨灰抓起來。

  沈樓站在不遠處,萬分不想承認自己認識那個左手跟右手打架的傻子,轉身回了帥帳。

  林信正坐在主位上,一邊提筆寫信,一邊聽淵阿打探來的消息。

  「太子封鎖了各州官道,鹿璃出不了南域。英王殿下跟東域借了船,走水路,行蹤隱匿,如今不知到了何處。」從南域回來的刃一說道。

  「屬下告知太師之後,太師便進宮了。」被指派去浣星海報信的刃二道。

  聽到沈樓進來,林信收筆,將信折好用火漆封上,交給刃三,「去吧。」

  刃三領命而去,刃一和刃二低頭給沈樓行禮。

  「怎麼起來了?」沈樓走過去,把林信抱起來,放回床上去。

  林信毫不反抗地任他抱,擺手讓淵阿都退下,「這傷已經不打緊……你這是抱上癮了?」

  「上輩子沒抱住,」沈樓低聲說著,跟林信擠在一個被窩裡,將人往懷裡扒拉,「這輩子補回來。」

  草原的黃昏時分安寧,巡營兵的腳步聲在帳子間迴蕩,夾雜著鍾家兄弟自己跟自己吵架的聲音、火頭軍分發飯食的聲音。人間的煙火氣,讓歷經兩世的魂魄落到實地。

  「哎,我問你,你上輩子,什麼時候看上我的?」林信拉過沈樓的胳膊,墊到自己腦袋下。戰亂途中偷得片刻清閒,竟讓人比平日更想談情說愛。

  也不知是沈樓裝得太像,還是他當局者迷,那時候他還真沒看出來。

  沈樓垂目,認真思索了一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是那次瓊林宴嗎?新科狀元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被皇帝誇讚幾句有些得意忘形,點名要與割鹿侯對對子。誰都沒想到,整日舞刀弄劍、言辭狠戾的割鹿侯,竟有吞鳳之才,將狀元對得啞口無言險些厥過去。

  是那次歲貢宴嗎?不勝酒力的割鹿侯,一杯接一杯地跟他拼酒。眼尾泛起桃花色,整個人軟綿綿地倒進沈樓的懷裡,似哭似笑地問他:「他們都欺負我,你為什麼不把我帶走?」

  亦或是,更早的時候,只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打從在閒池第一次見到林信,他的目光便總是跟著那驕陽般肆意妄為的少年,沉迷而不自知。


  「你呢?」沈樓耳尖微紅,忍不住反問他。林信這人狠起來六親不認,浪起來男女不分,從他倆認識開始,就沒有停止過調戲他。所以他一直分不清,那究竟是喜愛,還是戲弄。

  「肯定比你早,在你還不認得我的時候,便非你不可了。」林信捧著沈樓的臉,甚是認真地說。

  心尖微顫,那麼一瞬間,沈樓幾乎要相信了這番鬼話。旋即覺出不對來,相識之前哪裡來的非君不可,顯然是哄人的花言巧語。捏住林信的手壓到枕頭上,欠身吻住那惹人恨的嘴巴。

  林信笑著由他吻,另一隻手鑽進沈元帥的衣襟里亂摸,立時被沈樓喘息著抓住。

  「別動。」沈樓吸了口氣,撐在他身上,克制著沒有再繼續。

  「怎的,沒力氣了?」林信明知故問地挑釁他,「若是一路奔波力不從心,不如讓我來。」

  沈樓氣得牙根癢,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還有傷。」

  林信呲牙笑,伸腿勾住沈樓的腰,「哎呀,不要打那裡,怪羞人的。」

  「……」

  次日一早,營中不見了鍾無墨的身影。

  「尋糧草去了。」沈樓不甚在意地說,下令拔營,繼續急速行進。他給了那兄弟倆三千兵馬,叫他們去搶洛陽糧倉。

  「你怎麼,比先前還要著急了?」林信坐在暘谷劍上,跟著沈樓的馬向前飄,靈劍比馬匹平穩得多,不會扯到傷口。

  「太子怕是忍不了我幾日了。」沈樓輕甩韁繩,躍上小土坡,沉清冷的聲音,藉由浩瀚的靈力,傳到每一名將士耳中。

  「前面就是陰山,溫石蘭的大軍便在山下。蠻人有巫術,名為噬靈,修士染之靈力盡失,凡人染之即刻斃命。噬靈珍貴,蠻人定會用來對付修士。爾等切記,如若染上,立時迴轉,入營隔絕,等太師朱星離來醫治,切不可戀戰。」

  上一世沒有抑制噬靈的方法,戰場上只能將染上的將士即刻殺死。以至於很多人染上了不敢說,造成了更大的傷亡。

  將士們聽說染上了還有救,便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齊齊應「是」。

  林信看著沈樓穩定軍心的手段,微微挑眉,飄到沈樓耳邊輕聲說:「原來你也會說謊。」

  「孤沒有說謊。」沈樓正直無比地說,他只是話說一半而已。

  太子在等著鐘有玉傳旨的回音,不料卻等來了函谷關遇襲,洛陽糧倉被劫的消息,「誰幹的?」

  「素……素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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