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朔解釋的聲音被外間的敲門聲打斷,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打算出去將人趕走。
然而只是剛起身,就被楚月給抓住了手。
「不!你別走!」
楚月近乎失控地擋到他身前,淚流滿面:「阿朔,你別離開我!我也不要看什麼大夫!」
「我們不看大夫,我去將他趕走,好不好?」
韓朔無法,只能哄著她。
聽了這話,楚月才鬆了口,只是依舊抓著他的衣袖,眼底滿是戒備。
「誰讓你來的?」韓朔猛地拉開門,劈頭蓋臉地對門外的大夫扔出一句。
打開門,韓朔打量了對方一眼。
他從未在府上見過此人。
「這裡不需要看病,你……」
話還未說完,韓朔眼前一花。
大夫竟是弓著身子,以極快的速度從他身邊躥進屋內!
韓朔眼疾手快地伸手,卻只是有一片布料從他指尖滑過。
「阿朔!!!」屋裡霎時傳來楚月驚恐的叫聲。
韓朔臉色一沉,再不留情,一把牢牢擒住大夫的肩膀,然後狠狠用力將人摔在地上!
「哎喲!」
大夫痛叫一聲,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好半天才恢復知覺,背著手去摸被摔慘了的後背。
「你是何人?混進我鎮北王府中有何目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一柄長劍直指大夫眉心。
「別別別——別動手啊世子大人!」大夫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麵皮上儘是輕浮的笑容。
「小的就是個看病的,這病也看完了那小的先行告退!」
「得罪得罪!」
他一邊拱手一邊往外走,卻在經過韓朔時停住了腳步,「剛才楚月姑娘那一聲叫得可謂中氣十足,小的這就回去稟告,楚月姑娘的身體其實非常健康。」
「對了,小的是王妃叫來的,兩位可千萬別誤會世子妃。」
屋內,一片死寂。
楚月臉色慘白,在大夫走後她的不安到達了極點。
「我……我……」楚月揪住胸前的衣領,說話時一陣呼吸困難。
被拆穿了,被拆穿了!
「啊——」
韓朔心中剛騰起的猜測,立刻被楚月發出的痛叫聲給打斷。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韓朔急忙將人攬住,眼神擔憂。
楚月依靠在韓朔懷中,面色蒼白地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頭暈,阿朔,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騙你?」
韓朔神情一頓,在楚月緊迫的目光中,他移開了視線,避重就輕道:「怎麼會,你別多想。現在先養好身子才是。」
楚月的眼神徹底失去了神采,指甲不受控制地往嬌嫩的手心裡陷。
「那就好,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她對著韓朔一笑,笑容卻甚是慘澹。
楚月道:「我在這個王府里孤苦無依,若是連你也不信我,那我寧願淹死在昨日的湖水裡。」
「別說這些,我怎麼會不信你?」
韓朔伸手捂住楚月的唇,不讓她再亂說話。
楚月被捂著怔怔地眨了眨眼,忽而將韓朔的手拉下貼到心口,道:「阿朔,這些話我可都記下了。我真慶幸當年能救下你,若那時沒有救下你,也不會有現在與你的這段姻緣。」
韓朔聽得心中一軟,刻意不去想剛才那大夫的話,柔聲道:「我知道,一直以來我也十分感謝當年。」
那時他險些喪命,是楚月的出現才將他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這些年來,韓朔無時無刻都記得此事。
楚月賜予他新生,從此他的一顆心也牢牢栓在楚月身上。
可剛剛,他竟然會因為一個外人的話而懷疑楚月。
韓朔面上一陣發熱,不敢與楚月含情脈脈的眼神對視。
「阿朔,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楚月突然道。
「何事?」
楚月抓緊韓江月的手,透明的淚水蓄在眼中瑩瑩顫動著:「你不要去見那個杜常月好不好?我好害怕,好害怕你會被她搶走——」
「不會的。」
「我要你現在答應我,以後都不跟她見面!」楚月咬緊了牙,幾句話間呼吸竟又開始不暢。
韓朔擔憂著她的身體,忙不迭地點頭:「好,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再跟她見面。」
「你身上是哪裡不適?不然我還是去請大夫?」
比起旁的事,韓朔眼下最關心的是楚月的身體。
本是擔憂一問,楚月的神色卻猛地一僵。
「不必了,想是昨日那湖水太過冰冷刺骨身體一時間還為徹底恢復過來,我再休息幾日便好。」
自從楚月醒來後就一直很抗拒看大夫。
韓朔生出幾分疑竇,但緊接著看到楚月蒼白的臉色,只得將一切疑慮打散。
「好好休息吧。」
他憐惜不已地撫摸著楚月的髮絲,又在床邊坐了片刻,不得不起身道:「我手上還有些公務,待處理好後再回來陪你。」
「阿朔,你別走。」楚月聲音低顫,想要留他。
他強壓下心中不忍,伸手讓楚月的雙眼闔上:「乖,我很快回來。」
「你別走!你一走我就害怕,能不能陪陪我?」
走出半步,衣角被楚月緊緊抓住。
之後不管韓朔如何說楚月都不肯讓他離開。
韓朔別無他法,只得陪在她身邊直到人睡著才得以脫身。
是夜,整個鎮北王府燈火輝煌。
世子臥房內。
杜常月出神地把玩著掌握了鎮北王府後院命脈的那一塊對牌。
前世她歷經艱辛當上王妃才得到這塊東西,而現在,這東西輕而易舉便到了她手上。
——這就是權利的滋味。
「世子妃——」門外忽然傳來一道乾澀的喚聲。
荷葉拉開門,安嬤嬤端著一個青花瓷碗走進來。
「世子妃,這是王妃特意讓廚房準備的補藥,你趕緊趁熱喝下,對身體有好處。」
青花瓷碗裡裝著漆黑的汁水,散發著一陣濃郁的苦藥味。
「王妃?」杜常月秀眉輕挑,疑問道。
這補藥多半是用在閨房求子那一塊兒上的,只是送藥之人是王妃卻出乎了杜常月的意料。
安嬤嬤錯開杜常月的注視,眼神閃爍著點了點頭:「是,世子爺被那偏院的狐狸精勾了心,但世子的第一個血脈無論如何也該出在世子妃你名下!」
「世子妃還是快喝吧,莫要辜負了王妃的一片心意。」
瞥了那補藥一眼,杜常月卻遲遲未動。
安嬤嬤這一番說辭恐怕不是作假,只是能讓寬以待人的王妃轉頭就送來這東西,許是有人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