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著急,我做了點東西。Google搜索」安漵起身出去,一會兒端著兩個透明的玻璃碗回來,裡面是兩小把粉末狀的東西。
可能因為自小做飯,安漵的動手能力很是不錯。
「這一個是青藥,一個是紅藥,都是從極為常見的日常食物中提取的,」安漵說著放到宗徹面前,「待會兒你跟我去一趟大夫們那裡,我跟他們說一說這兩種藥的功效,看能不能配合他們的藥方,給一些比較嚴重的病患用。」
宗徹笑道:「行吧。不過你不僅會做飯,現在連藥都會做了?」
心裡卻已有了計較。
「以前只見過別人生產,哦,就是做,」安漵說漏嘴也面不改色,「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成不成功。」
說句不負責任的話,事已至此,外城那些病重瀕死的人,如今是不當這個小白鼠也得當了。
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找真的小白鼠試藥。
後半下午,天又陰沉起來。
督軍府東邊的角門內走出來一個帶著口罩的頭髮花白的老者,他身後還跟著個扛藥箱的少年人。
「爺爺,我們真要試那位夫人給的藥嗎?」遠離督軍府大門之後,少年才追上老者,小聲說道:「雖然治死了人上面不會怪罪,但是那些病人的家屬,恐要恨死您了。」
「要不然,我們別告訴他們藥劑中還加了別的東西。」少年建議道。
宗夫人只是一個後宅婦人,聽她言談,連藥材配伍都不知道,她做出來的東西,怎麼敢用?
老者說道:「若真是有宗夫人說的那般效用,這次疫病便可解了。」
少年不相信:「爺爺,您和那麼多大夫都沒有辦法,一個半點醫術不懂的人就能有辦法了?」
老者笑著搖搖頭:「我聽督軍府的下人說,那宗夫人是個廚藝高手,醫藥同源,說不定呢。」
但是老大夫按著一側藥箱的手卻有些微微發抖,宗夫人給的神藥,其描述的藥效,他曾經在一本家傳的古書上看到過。
內城入口有兵丁把守,進出都要看腰牌,進的時候比出的時候查得更嚴謹。
老大夫和前面幾個等著出城的人之間,相隔一米之遠,等到交了腰牌給兵丁查看,兩人一人拿到了一個時間牌,和一個城裡大夫做出來的防疫藥包。
這個藥包主要是由艾草等多種有預防風寒功效的藥物製成的,只要進出城,每個人一包,兩天一換。
出來內城,外城消毒粉的味道更加明顯。
少年不放心,掏出兩個口罩,給爺爺和自己都又添了一層。
「爺爺,咱們去哪兒試?」少年問道。
老者說道:「找快要病死的吧。」
這些藥不多,分了四份,有四個大夫一人一份,到外城找人試藥。
老者停在一個南北的路口,向旁邊路過的提著一大包垃圾走去集中焚燒點的,一個頭臉皆遮得嚴嚴實實的人問道:「這邊可有病重之人?」
看到他們腰間的內城牌,這人沒有猶疑,就向北指了指,「最北面的一家,有個快不行的娃娃。」
老者聽完,神情凝重地點點頭,一手扶著藥箱,邁步朝裡面走去。
「小旗,不冷了,娘抱抱就不冷了。」
剛走到最北的那家,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帶了懼怕、瘋狂的聲音,老者神情一肅,「四豆兒,快進去。」
話落他卻先奔了進去,昏暗的屋內,女人神情憔悴,內城統一發放的口罩也被她扔到了一邊,嘴唇乾裂的起皮,但她所有的心神都在懷中那個臉色慘白的小兒身上。
四豆兒跑過來,先擋住爺爺,才對那女人道:「你怎麼不做防護就跟病人接觸?」
女人突然瘋狂道:「這是我兒子,我男人都死了,兒子要是再沒了,我活著還幹什麼?」
四豆兒皺眉,「你這是擾亂秩序,宗夫人說了,不讓親人照顧患病的親人。咱們會用最好的藥治他們的,你這樣,不是搗亂嗎?」
老者看了孫兒一眼,這些天沒少聽他埋怨,沒想到這小子心裡挺認可宗將軍宗夫人的做法。
聽到這話,女人看來的視線中就充滿了敵視,將懷中的孩子緊緊抱住,說道:「你們想幹什麼?我死都不跟我兒子分開。」
四豆兒想說什麼,老者先一步道:「宗夫人給了些神藥,有可能克這個瘟疫,我出來,就是拿著藥找病重的人試藥的,你家這個孩子,讓不讓試?」
女人勉強冷靜下來,抱著孩子的力道沒松一分,問道:「能有多少把握?」
「我也不確定,」老者說道,神情裡帶著幾分歉意,「可能一分效果沒有,可能有五分的效果,可能還會有反效果,也有可能一劑見效。」
女人低下頭,小心地給兒子抿了抿頭髮,在他慘白的小臉兒上親了親,心裡卻是天人交戰,好一會兒沒給個答覆。
四豆兒道:「你得快點給個回復,我們也好決定是給你們開藥,還是再去找別的病重之人試藥。」
「我同意,」女人說道,抱著孩子朝老者磕了一個頭,「張老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老者便馬上放下藥箱,先為小孩兒把了個脈,隨後就開箱子準備配藥。
四豆兒問道:「你怎麼認識我爺爺?」
下了決定,女人心中也不那麼糾結了,抹了把臉上不知何時流了一片的淚,說道:「我聽我家男人說過,你們和京城裡一個姓張的太醫是一家。」
四豆兒撇撇嘴。
老者笑道:「一百多前年,的確是一家,不過早不論同宗了,和京城的太醫張家,我們沒法比。」
四豆兒不服氣道:「怎麼沒法比?爺爺,我看過咱家的族譜,論起來,我們才是嫡支。」
嫡支怎麼了,還不是混到只能在邊城討生活?
兒時的一些記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張老大夫把注意力集中在當前,配好藥,就拿出隨身帶的藥罐,借用了這家的爐子在外面熬藥。
一個時辰後,小孩兒服下藥,在三人六雙眼睛的目不轉睛的盯視之下,臉色明顯地好起來。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小孩兒睜開眼睛,本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此時卻對著母親道:「娘,我餓了。」
女人頓時欣喜若狂,站起來跑到門口,對街口的一個值班的全身防護的嚴嚴實實的人道:「有粥嗎?我兒子餓了。」
一瞬間,那人騰得站起來。
不到一刻鐘,一碗熬的濃稠的米粥就被送到女人家中。
孩子吃過粥就又睡下了,吃下去的東西也沒吐。
張老大夫長長舒一口氣,笑道:「四豆兒,看來,咱們找到對症的藥了。」
四豆兒知道,爺爺配的藥本就有用,但是卻沒想到加上宗夫人給的,能這麼有用。
「爺爺,咱們是不是能救下一城的人?」四豆兒驚喜道。
「是啊,宗將軍宗夫人,真是功德無量。」張老大夫說著,目光落在遠處。
他們處理瘟疫的手段和方式,將給天下提供一個最好的應對方法。
他幼時跟著祖父看的那本書上記錄的神藥神跡,並不只是虛談,嫡支再起,不會是沒有希望的一天了。
此後,應該再也不會有瘟疫發生之後,便將感染瘟疫的人趕出去自生自滅或者直接燒死的事情發生了吧。
內城,知府衙門,夏運風正聚集了幾個手下,準備今晚偷逃出去獲涼城的事宜。
這個地方是不能待了,現在連他向京城遞摺子自由都限制了,城裡還關著那麼多感染了瘟疫的人,他要是再不走,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入夜,明亮皎潔的月亮就高高地掛在了天際,原來傍晚一陣北風,竟然把這天給刮晴了。
明亮的月色下,人走在路面上,映下影子更顯黑黝黝。
夏運風身後背著一個大包袱,他的幾個收下背著是大了兩圈的包袱,一行人神色正常的朝內城門而去。
躲過又一隊巡邏兵,夏運風實在忍不住,罵道:「這個豎子,真覺得天高皇帝遠,他就能當土皇帝了?等著吧,出去了我定要狠狠參他一本。」
罵罵咧咧的,又轉了兩個街道,內城門近在眼前,正是換防的時候,夏運風趕緊就往外走。
「什麼人?」
不出預料,剛出來兩步,就被人攔住了。
夏運風又忍不住罵,這些不都是二皇子的兵嗎?才幾天,怎麼都把姓宗的話奉為圭臬?
他咳了咳,挺直脊背上前兩步道:「是本府。」
「夏知府,」宗徹的聲音響起,他和安漵剛從外城回來,正在就近的消毒點洗手噴灑消毒粉。
他笑著從暗處走出來,差點將夏運風嚇了個大馬趴。
「宗將軍,」夏運風勉強穩住身形,呵呵笑道:「宗大人,真巧啊。你,你們夫妻倆這是也出來賞月。」
看見隨後出來的安漵,他忙改了口。
宗徹笑道:「我們倒還沒有賞月的閒情,有個好消息,我夫人做出來的兩種藥,讓外城傳來幾個好消息。」
啥意思?
夏運風不太相信道:「你是說,找到克疫的藥了?」
安漵說道:「還不太確定,不過有個老大夫開的方子最高明,用那兩種藥做引子,給一個病重瀕死的小孩兒灌了藥,現在那小孩兒已經能自己端碗吃飯了。」
「真,真有這麼神?」夏運風說道。
「夏大人若是不信,親自去看看。」宗徹伸手示請。
夏運風不自覺的摸了摸後背的包袱,說道:「本官明天再去看吧。」
安漵和宗徹便都不再理會他,先回督軍府去了。
確定找到對症的藥,掩藏在平靜之下的洶湧欲發便徹底平靜下來,之後的幾天,整個獲涼城都處在一種喜悅的忙碌中。
每個人都儘可能的為配置神藥出一份兒力,若是製藥處缺什麼東西了,很快就會有人送來。
夏運風到底沒走成,之後士兵們開始挨家挨戶的分藥,他特地出去看了,只見每一戶分到藥的人家,都會捧著到到頭頂,跪下來說一句:「多謝宗督軍救命大恩。」
不費一兵一卒,這宗徹就得到了整個獲涼城的民心。
但是還好,他是得到了這些普通百姓的信任和擁護了,卻狠狠地得罪了內城的富戶。
一個富戶,便抵得上百家窮人。
夏運風覺得,自己還有勝算。
剛想回去找那些家主喝喝茶聊聊天,他來獲涼城之前特地請的一個師爺就跑了過來,小聲道:「大人,宗將軍跟以沐家為首的那些人家承諾,要把獲涼城的煤炭生意,分潤一半到他們手中。」
獲涼城之所以這麼富裕,靠的不僅是外貿互通,還有城西那一片高山之中豐富的煤礦。
大明的煤炭用量算是比較大,燒瓷、打鐵、輪船,多少行業離開煤炭都沒法轉,別說一半,就兩份的煤炭分潤,都夠那些人家吃飽了。
夏運風氣得咬牙,甩袖道:「走,去督軍府。」
他們到的時候,沐溫等家主正言笑晏晏地走出來,雙方碰面,一方客氣地見禮,一方看了一眼,邁步錯身過去。
夏運風梗著脖子往裡面闖,最後被馬赫帶人直接拿下了。
氣得夏運風滿院子叫嚷:「宗徹,你別以為邊境的事能瞞過皇上的耳目,今日你敢染指知府大權,明日你就得解甲歸田。」
馬赫嘴角瞅了瞅,這個人腦子是不是不太好,在自家爺的地盤兒上,還敢這麼叫囂,就不怕被殺人滅口?
宗徹聽到這吵鬧聲,問了句,隨後便讓一個兵士帶話來。
「出京前,皇上給了宗大人便宜行事的一道旨意。且大明自古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邊境異常的時候,獲涼城一切財政大權均歸北境軍管理。」
夏運風又不是傻子,馬上就道:「那還需要知府節制北境軍統帥呢。宗徹現在的行為,和造反無異。」
兵士說道:「那好吧,您若是不服,儘管叫囂。」
夏運風登時心頭一涼,當下連忙裝慫,頂多再過幾天,城門就開了,宗徹,你給我等著。
獲涼城門重開的這一天,城門外安置的那些從冀平城逃過來的疫民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朝著城門處砰砰磕頭。
如果沒有宗督軍讓人管他們,他們便是露骨荒野的下場。
安漵和宗徹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已經進城了,據下面的人說,他們都不打算再離開獲涼城,要在這裡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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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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