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怪物的夢想
賽達威爾蒸汽廠，會計部門辦公室。
一間寫著總會計長的辦公室門被人敲響，然後來者直接推開了這扇門。
「蓋茨比先生，這是您要的資料。」
「放哪兒吧。」
伏案工作的德里克精確且迅速的忙完了手頭的文件，當他一邊伸手去拿咖啡杯，一邊用另一隻手去拿屬下剛剛送來的資料時，他才忽然注意到，屬下還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沒走。
「嗯？怎麼了？」
德里克對這個屬下投去了問詢的眼神，臉上還自然的浮現出了一些微笑。
看到德里克露出笑容，這位帶著眼鏡的女下屬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她也對德里克露出笑容，並意有所指的說道：「噢，抱歉，沒什麼事的，能看到您從喪妻之痛里走出來，真是太好了。」
「額……」
德里克愣了一下，之前他的狀態很差，都已經影響到他的工作了，並且還讓這些屬下察覺到了什麼。
「我得向你們說清楚一件事，我沒有喪妻，瑞提只是身體不好，最近她已經恢復了健康，明白了嗎？」
這段認真的說明，讓這個女下屬的笑容略微僵硬了起來，然後她對德里克道了聲歉，這才逃跑似的離開了德里克的辦公室。
她穿著職業裝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了。
德里克無奈的搖了搖頭，喝了口咖啡，就又回到了工作狀態，低頭去看資料。
自己有多受這些女性屬下的「歡迎」，他當然知道，不過他早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溫暖港灣，並且撐過了前幾天的暴風雨，並沒有失去這份溫暖。
多虧了葉赫神父！
一想到那位溫和的，開解了他的恐懼與憂愁，讓他重新接納了妻子，找回了溫暖港灣的神父，德里克的心裡就滿懷感激。
雖然瑞提現在還沒有完全好起來，不過每天晚上的美夢，還是令他覺得非常愉悅的。
就是他得自己打掃家裡的衛生，還得自己洗衣服做飯，有那麼一點點麻煩。
不過這點小麻煩無關緊要，最近的德里克感覺自己精力異常充沛，身體也健康的不得了，久坐辦工的他，明明沒有什麼鍛鍊，但身上卻出現了一些結實的肌肉，瑞提也對此非常滿意呢！
而且葉赫神父也說了，瑞提會恢復的，到了那時，一切又會回到最開始的美好。
不，應該是更美好！
德里克感覺整個人都充滿了幹勁。
他低頭查看資料，這是一份有關蒸汽廠的經濟流動的報表，記錄了最近幾年，蒸汽廠對各種「原材料」的支出數據。
德里克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有些不同尋常的數字。
每個月花費數千乃至於上萬的金鎊，去買鹽？
蒸汽廠雖然有員工餐廳，但就算去員工餐廳就餐的員工，再多上一百倍，這個數字也太過龐大了。
別說蒸汽廠，整個賽達威爾的所有市民一個月消費的鹽，應該差不多才是這個數據吧？
這種太過於「基礎」的物資數據，原本是由德里克的屬下來處理的，不會經他的手。
如果不是葉赫神父有交待，讓他留意一下蒸汽廠里的異常支出，他可能永遠都發現不到這個可怕的鹽價。
德里克有種想把負責這個鹽價的屬下，給叫進來問個清楚的衝動。
但他剛想付諸行動，立刻就想到了葉赫對他的另一句吩咐：「哦，對了，如果有異常，你告訴我就可以，不需要你幫我去究根問底，我可不想影響到你的工作跟家庭。」
是了，這個數據肯定有問題，廠里的高層，也一定不會不知道，自己如果直接去追究，很有可能引火燒身。
算了，還是交給神父去處理吧，雖然不知道神父為什麼……等等，這件事……不會跟神父說的魔物有關吧？
那自己更不應該去管了。
鹽價，還有負責這一項的屬下，安德魯。
回頭把這些報告給葉赫神父吧。
「珊迪，你怎麼了？德里克還沒「走出來」嗎？」
被德里克側面拒絕了的，他那個落寞的女下屬珊迪，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被同事注意到了她的失落。
「唉，別說了，德里克的妻子根本沒事，之前病了已經痊癒了，他現在也恢復了活力，看起來挺健康的。」
珊迪把上司的家庭恢復正常的這個「壞消息」，告訴了辦公室里的同事們，這些年輕的女人們不管是否未婚，都忍不住哀嚎起來。
「不是，你們怎麼就那麼看好德里克，我們難道哪裡不好嗎？」
女同事們的失落，嚴重引起了男同事們的不滿，其中作為代表的一個男人，還直接起身朝女同事們質問道。
珊迪瞪了這個男人一眼，沒好氣的對他說道：「安德魯你坐下吧！你不是已經有孩子了嗎？關你什麼事？」
「嘿嘿，我這不是替羅伯特和里爾說的嘛。」
被安德魯提及的兩個年輕男同事，立刻就縮下去了腦袋，安德魯本人卻一點也不尷尬。
如珊迪所言，他早就已經結婚，孩子都有了，並且作為辦公室里唯一的一個男性已婚同事，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女性同事的好感什麼的。
不過這一點笑鬧，也不至於讓女同事們討厭他，相反，作為辦公室里少有的活潑分子，安德魯還像一位調皮的老大哥一樣，頗受辦公室里所有同事們的信任與愛戴。
大家說笑完，很快就回到了工作狀態，安德魯已經站起來了，順勢就端起了自己的茶杯，離開了自己的工位，一副要去倒咖啡的模樣。
只是在路過珊迪身邊時，安德魯忽然停下了腳步，貌似不經意的，對珊迪問了一句：
「對了，主管要的是啥資料，怎麼像是基礎物資的收支統計表？我上個月的表還沒做呢！」
「哈哈哈！就是那個！你趕緊去做好給主管補上去吧！」
珊迪頭也沒抬的取笑了一下工作偷懶了的同事，絲毫沒有發現，在她向安德魯確認，德里克要看的就是基礎物資的收支統計表的時候，安德魯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了一點深邃的光芒。
「我現在就做！」
安德魯似乎被珊迪嚇得咖啡都不倒了，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在那裡假裝忙碌了一小會兒，才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偷偷從抽屜里直接抽出了一張早就做好的報表。
然後他在同事們幸災樂禍的眼神中，急匆匆的跑向了德里克的辦公室。
「篤篤。」
「嗯？安德魯，怎麼了？」
伏案工作的德里克一抬頭，茫然的看了一眼這個屬下。
「額……那個……德里克先生，這是上個月的基礎物資收支統計表，珊迪落下了這張，我幫她給你送過來。」
安德魯早就準備好了藉口，並且在進門的一瞬間，他就注意到了放在一邊的總統計表，還有看起來好像並沒有發現異常的鹽價的德里克。
「哦，這個啊，我就是看一眼水費，前兩天開會的時候，廠長說要給廠里更換新式的水龍頭，節約水費。
哈哈哈，他肯定是視察的時候，去了第五車間的盥洗室，被那個壞掉的水龍頭給……哈哈哈。」
安德魯也沒想到，德里克會說出這麼個趣事，見德里克確實沒注意到鹽價，還提起了這麼個職場樂事，他也跟著德里克露出了笑容。
「誒，對了，這事你可別亂說，更不要說是我傳出去的，這份統計表你幫我放回去吧。」
德里克指了一下那份總表，然後就微笑著繼續低頭工作去了。
安德魯也聽話的過來，把總表拿起，然後轉身朝德里克的辦公室大門走去。
就在他轉身的這一瞬間，德里克收斂的所有笑容，他不敢抬頭，只是有些心有餘悸的看著眼底的文件。
幸好……安德魯靠近他的辦公室的時候，他心裡忽然響起了瑞提的聲音，告訴他安德魯過來了，有這麼幾秒鐘的反應時間，他才想到了這個藉口。
「啪嗒。」
安德魯離開了辦公室，給德里克關好了門，德里克才鬆了口氣，他抬起頭，望著門那邊沉默了一下。
門外，安德魯抓著手裡的統計表，剛好也回頭看了一眼德里克的辦公室門。
兩人隔著這扇薄薄的門，仿佛在注視著對方一般。
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這麼危險呢……
看來他沒發現，那暫時就不管他了……也好，讓女同事們多做會兒夢。
傍晚，當德里克回到家裡，準備給自己熱點晚餐的時候，葉赫忽然踩著點登門拜訪了他。
於是他把今天的發現，以及絕對有問題的安德魯，乃至於安德魯的一些他所知道的個人資料，通通都告訴了葉赫。
「很好，你做的也很好，保護好你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發現有了進展的葉赫，沒有在德里克家裡久留，德里克本想邀請這位神父用晚餐的，但現在只有他一人獨居的家裡，條件實在不允許，於是也只能尷尬的送走了葉赫。
只不過，在德里克關上家門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個巷子口，一雙略微冰冷的眼睛，正偷偷注視著他。
關閉的房門阻礙了視線，於是這雙眼睛又朝葉赫的背影追去。
這個時間，陌生的東方面孔的男人上門拜訪，但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安德魯覺得，自己的直覺果然沒錯，德里克已經注意到了問題，並且，他自己本來也有問題！
這個陌生的東方面孔男人，就是證據。
窺伺著德里克家的人，正是安德魯，雖然德里克的表現無懈可擊，但他就是有種「預感」，告訴他，德里克已經知道了。
身為【夢想之塔】的【守門人】，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果不其然，德里克的「問題」，一下就被他逮到了。
「處理」一個德里克，對安德魯來說問題不大，他決定先跟上這個陌生人，查清楚他的來歷，這才是對他們最有利的。
於是他就開始跟蹤葉赫。
於是在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剛走過一個拐角的葉赫，忽然一百八十度轉身，又走出了這個拐角，與相隔不到十米的安德魯，面對面的對峙了起來。
「你……你是什麼人？」
最先發問的，居然是安德魯這個跟蹤者，而不是葉赫這個被跟蹤者。
他緊緊的盯著葉赫，打量著眼前的年輕東方人。
直到與葉赫面對面的現在，他才有種自己早就被對方發現了的直覺。
「嗯？呵呵，有意思。我是【月之輝】教會的神父，葉赫，你可以去教會確認我的身份。」
葉赫的坦白，讓安德魯的臉上出現了一些愕然的表情。
站在葉赫的角度，他堂堂正正的，被教會承認的一個神父，堂堂正正的去關懷自家女神的信徒，有什麼需要遮遮掩掩的？
這就是給「官方」幹活的好處了。
「你呢？這位先生，你從德里克的家門口，一直跟蹤我到現在，請問你是對女神的神父有所企圖，還是對女神的信徒有所企圖呢？」
這種「義正辭嚴」的以勢壓人，葉赫前世早就想試試了，這也是他決定加入教會，成為神父的原因。
「我……我……不……我……」
雖然安德魯是一個秘密的魔物使組織的魔物使，但他的組織里，還真沒有人教過安德魯，當一位正神教會的神父，提及他信奉的正神的時候，他們這些魔物使該如何是好。
葉赫微笑著看著對方，瞧，這多愉快，這傢伙都嚇結巴了。
「你，別得意！睡著吧！」
惱羞成怒的安德魯，忽然從眼睛裡發出了一道淡紅色的光芒，速度極快，一眨眼就沒入了葉赫眼睛裡。
然後葉赫身體搖晃了一下，一抹無法控制的困意在他的身體裡浮現，讓他除了扶著牆壁緩緩坐下，靠著牆就這麼睡去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哼，凡人而已。」
安德魯靠近了葉赫，他伸出一隻手，隔空對著葉赫。
「讓我看看，你這個神父有什麼「夢想」吧！」
他發動了自己的能力，讓葉赫陷入夢境，這會兒他還要繼續發動自己的能力，去窺伺葉赫的「夢想」。
兩人周圍的空間仿佛水波蕩漾一般，震盪了一下。
還是這個巷子，還是這兩個人，但僅僅過去一秒鐘，剛才水波蕩漾的空間裡，突然就響起了一陣玻璃碎裂的破碎聲。
「啊！！！！你！你這個怪物！！」
然後是男人的慘叫，在這條小巷子裡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