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覺得自己弄了個烏龍,本來就羞窘,宮先生還要這樣講,他更加不好意思,不由得渾身僵硬:「我又不是小孩。」
小孩子鬧脾氣才要別人哄。
宮丞還在笑:「當然不是,我又不是戀童癖。」
鬱南:「……」
宮丞又說:「在我面前你也算是小孩。鬱南,我今年已有三十七,早不是每日都沉溺情情愛愛的年紀。」
鬱南嚇了一跳。
他一直知道宮先生比他大,年紀必定也不輕,卻從未料到對方竟大出他十八歲。對他這樣的少年人來說,財富、地位的差距對他來說都太過遙遠,唯有年紀是唯一能切身體驗到的,十八歲的差距幾乎就是他的一輩子。
「我年少時逃避責任,不願攬權。直到我父親去世,大哥一病不起,才不得不接管一切。」宮丞繼續說,「三十歲才在家族企業扎穩腳跟,三十二歲才有時間創造自己的事業,是以到了三十七還脫不開身。」
鬱南明白他說的是樹與天承,想了想問:「所以您才這麼忙嗎?」
他對自己今天的行為有些後悔了。
宮丞本不是這個意思,聞言卻也笑了聲:「也不常常是這麼忙的,我手底下沒有養廢物,只是最近比較忙罷了。」
鬱南點點頭。
宮丞鬆開桎梏,將人轉過來,直至此刻,旖旎盡收。
鬱南的眼睛大而漂亮,專心盯著他的時候尤其令他喜歡,宮丞的大拇指在那眼皮上輕輕撫摸:「所以我或許和你想像中不一樣,和你所期盼的也不一樣,我無法分很多精力在你身上。若是下次還出現這樣的情況,與我失去聯繫,或者沒有及時回電話,就尤其需要你來主動。」
鬱南慢慢軟化下來,眼睛眨了眨,像是明白了。
宮丞欣慰道:「你放心,只要你乖,想要的都給你。」
鬱南心中也裝著自己的事,喃喃道:「只要我乖就可以了嗎?」
宮丞低頭看著他:「沒錯,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原本這就算宮丞想要達到的調教效果了,鬱南乖巧又省心,再加上學會主動一些,那麼久足夠他消除許多疲憊。
可鬱南垂下眼睫,只愈發愧疚:「您不用特意對我解釋了。對不起,應該道歉的是我,是我不了解情況就隨意下了結論。下次您若是要改變兼職時間,提前告訴我,我也可以及時調整。」
宮丞怔了一瞬,講了這麼久,鬱南竟以為他真的是在哄他。
他怎麼就忘了,懷裡這個小東西腦迴路異於常人。
「我暑假有全日制的工作。」鬱南又對他說起規劃,「那幅畫又還有三分之一沒有完成,不過您不要擔心,我會儘量抽出時間過來的,您安心忙就好了。」
頓了頓,鬱南一本正經地安慰他說:「您也不一定非要接我的電話,我有時候畫畫忙起來,也不接電話的。」
他這麼懂事大度,宮丞竟不知說什麼才好,不過只要目的達成,便也沒有什麼差別。他當初看中的,也便是鬱南這一點了。
宮丞是一個生意人,看結果不看過程是他的一貫指標,早已從無數經驗里水到渠成。
他笑了下:「放心,我不會需要你來哄我。」
不是這個意思的鬱南:「……」
門外響起輕輕地敲門聲,是Anna隔著門板催促:「宮先生。」
鬱南朝門口看去,又對宮丞說:「他們催您開會吧?我真的要走了。」
宮丞便在他頭頂摸了下:「不准。」
鬱南:「為什麼?」
宮丞只說:「一分開就是一周,我需要你陪陪我。」
鬱南啞然,臉上紅暈漸起。
宮丞說到做到,將人安排到先前他坐過的沙發上坐下,又打了內線電話叫Anna進來,不多時,Anna便送來甜品與咖啡。
「看會兒書,在這裡等我。」宮丞對他說道,說完隨手在桌面拿了一支筆,帶著Anna去開會了。
鬱南其實也沒有很想走,他也想陪陪宮先生啊。
以前,鬱南覺得陪伴是一件無意義的事,尤其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為什麼非要花時間去靠近另一個人來得到安慰呢?
現在他發現,他願意花這個時間。
宮丞對他越好、越包容,他就越覺得這些時間都是偷來的,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岌岌可危。
封子瑞今天在他身上的發現,更令他覺得這本就是個藏不住的秘密。
像覃樂風說的那樣,他總一天要原原本本地告訴宮丞,可是宮先生說需要他乖,在那之前他就希望自己能表現得更乖一點,更討人喜歡一點。
宮先生大他那麼多,也許等一切發生時,能給他更多的包容。
我的一切自負都來自於我的自卑。
鬱南沒有那一刻比現在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勇敢大約是他唯一需要進修的課程了。
宮丞的辦公室里擺設很簡單,書也沒有幾本。
說是讓他看書,也只有沙發旁的小圓几上有幾本雜誌而已。他不好在宮丞的辦公室隨意走動,便拿起雜誌來看,這一看才發現竟是樹與天承內部發行的藝術刊物,有許多雕塑、工筆、文物的科普,他一看便入了迷。
不知過去了多久,雜誌看完了,小周進來替他換了新一波的點心與咖啡,囑咐他稍安勿躁。又過了一陣,來了一名員工說是宮先生怕他無聊,帶他去樓頂的花園參觀。
夜晚的深城很漂亮,鬱南在樹與天承樓頂的一方綠地里眺望將他們包裹其中的高樓大廈。
等他從樓頂回去辦公室,途中還遇到了那天畫牆繪時遇到的那位混血的年輕男人,對方正和一位員工講話,兩人在平板上商量什麼。
封子瑞告訴過他這個混血的年輕男人叫路易,是大名鼎鼎的設計師,還是設計牆繪的人,原來對方也還在這裡工作。
路易看見了他,對他露出淡淡的一個笑:「來等宮丞?」
鬱南意外,和他打招呼:「路易老師,您好。」
路易的捲髮這次沒有攏起來,只是柔順地披在肩上,有些雌雄莫辯。他一點也不高冷,反而很謙和地說:「宮丞今天的會議沒那麼快結束,你要久等了。」
說完,他與那位員工便繼續話題,與鬱南擦肩而過了。
對方自信淡定,全因才華傍身又聲名在外,這幾乎是鬱南奮鬥的目標,鬱南有些羨慕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回去。
宮丞結束會議已經是三個小時後。
Anna一邊替他開門一邊匯報,宮丞一看門內情形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開會時因為公事不順利而冷硬起來的面部線條變得柔和了些:「你先出去吧。」
Anna這時也看見了辦公室里的情況——鬱南在他家老闆的黑色軟皮沙發上睡著了。
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
宮丞踩著暗花紋地毯,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鬱南睡得太沉,自然一無所知。
黑色真的很襯鬱南。他皮膚本就偏白,還屬於冷色調,穿什麼都不挑。由於偏瘦,他常常看上去都有一種脆弱的美感,而黑色將這種美感發揮到了極致。
鬱南的只有臉巴掌大,鼻樑挺翹,相比之下帶了些肉感的唇是偏粉色的,宮丞吻過一次,知道那唇瓣很適合接吻。
他安靜地沉睡著,睫毛蟄伏在眼瞼,對宮丞肆意打探的目光一無所知。
鬱南手中的手機在震動,屏幕顯示的名字是「封子瑞學長」。
宮丞想起來,對方好像就是那個介紹鬱南來畫牆繪的人,也就是今天下午在停車場遇到的那個男生,對方自稱是封越的侄子。
當時兩人看起來像是在吵架,鬱南的手腕直到現在還殘留著拉扯過的痕跡。
鬱南不願意告訴宮丞他們在吵什麼,宮丞卻記得當時自己聽見封子瑞大聲喊了一句「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麼?
屏幕又亮了一下,還是封子瑞,這次他發來信息。
封子瑞學長:鬱南我不是開玩笑。對你說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你的秘密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信息在鎖屏上顯示不全,宮丞看了眼就看到這麼多。
這信息有些威脅的意味。
宮丞皺眉,站起來打了個電話。
等他掛斷之後,鬱南依舊睡得悄無聲息。
鬱南身材清瘦,趴睡的姿勢使他的腰線窄得似乎單臂就能環繞,宮丞還記得上一次將他圈在懷中親吻的觸感,也記得那次情到濃時鬱南突然的臉色突變。
上次鬱南對他說,他有一個秘密,當時他並未當一回事。
現在看起來卻不像他想的那樣,如果邏輯線串在一起,那麼封子瑞說的那句「我不介意」,是不是指的這個?
鬱南睡了一個小時,清醒過來的時候聽見敲打鍵盤的聲音。
他睡眼朦朧地爬起來坐好,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道:「醒了?」
鬱南抬頭一看,才發現宮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正在桌前處理公事。
似乎是怕打擾他的睡眠,辦公室里沒有開燈,只留了宮丞辦公桌上那盞檯燈。靜謐的檯燈光線讓宮丞打上了一層光影的輪廓,像是一幅畫。
「宮先生?」鬱南拍拍臉,「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是我開會開得太久。」宮丞合上電腦,站起來開了燈。
辦公室一下子亮如白晝,鬱南尚未適應光線,伸手遮了一下,等他放下手時宮丞已經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肚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鬱南吃點心都吃飽了,還沒等他開口,宮丞便揉亂了他的頭髮:「走吧,我親自做點東西給你吃。」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已在文案說的放飛自我,寫自己想寫的故事,希望吸引同好這一口的讀者老爺。若有老爺們覺得不合胃口,作者也不會改的,下一本我們再見,千萬不要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