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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番外05

2024-08-27 15:49:42 作者: 微風幾許
  轉眼又是一年春節。Google搜索

  鬱南大年二十九晚上告訴郁姿姿宮丞要來。

  郁姿姿本在廚房洗碗,要不是房子足夠小她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從廚房探出頭來:「寶貝, 你再說一遍?」

  鬱南盤腿坐在地毯上玩拼圖, 全神貫注的 :「我說,宮丞明天可能會來。」

  郁姿姿有些慌亂了,橡膠手套還在滴水。

  鬱南轉頭,像是不知道他剛剛扔下了什麼重磅炸彈, 想了想說:「他剛才打電話, 說想來看看,或許還會在這裡住一兩天,問你同不同意。」

  郁姿姿半晌才「啊」了一聲。

  她其實有點搞不懂, 宮丞是兒子的男朋友,卻因為年紀身份的關係很難讓她產生類似於「兒婿」這樣的感覺,她當然不是反對他們,但……也沒想過對方會來。

  「媽媽, 可以嗎?」

  鬱南的問話打斷了郁姿姿短暫的放空,她很快回神, 笑道:「可以啊。」

  鬱南便笑了:「謝謝, 我馬上打電話跟他說。」

  說著鬱南便起身去房間打電話了。

  郁姿姿隱約聽見他愉悅的笑聲,在廚房裡站了一會兒,也露出了笑意。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段感情對鬱南意味著什麼呢,甚至比起這個家來,宮丞能給鬱南更好的歸宿感。孩子長大了就是這樣的,總會去屬於他們自己的地方。

  她還記得小小的鬱南有天起得很早, 天都還灰濛濛的,衛生間裡就傳來些許聲響。

  郁姿姿還以為進了老鼠去查看,卻見兒子蹲在地上用一個大盆子洗床單。

  「郁寶貝,你在幹什麼?」郁姿姿驚訝了。

  「……」鬱南那時十四五歲,低著頭,耳朵和後頸通紅,像是羞得快要鑽進地縫裡面去了,「我弄髒床單了。」

  郁姿姿穿著睡衣站了好幾十秒才明白過來。

  家裡沒有男人,她便又當爹又當媽,也沒什麼好羞恥的。

  郁家人在這方面也不太講究傳統的那一套,他們的理念是,有些事實越是避忌越是適得其反。

  「你這麼早就爬起來洗乾淨,是怕媽媽發現?」郁姿姿溫和地問,「媽媽又不會笑你,這太正常了。每個身體健康的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會yi精的。」

  鬱南上了生理衛生課,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要是以往他就會大方地回復郁姿姿幾句,這件事就過去了。

  誰料這一次竟然沒有。

  鬱南紅著臉洗完了床單,早餐時也一言不發。

  當天晚上他回來,在餐桌上告訴郁姿姿:「媽媽,我昨晚是做夢了。」

  郁姿姿給他盛湯,因為鬱南提心弔膽一整天卻一點都沒表現出來,當下鬆了一口氣,淡定道:「做夢夢到女孩子也不奇怪,有時候你會帶入一些電視劇電影什麼的,不是表示你對女孩子有不軌的想法,不要放在心上。」

  鬱南放下筷子,很直接地看著她:「我夢見的是男孩。」

  郁姿姿剛盛的湯灑了一半,燙得手背生疼。

  那個瞬間,她怔住了。

  鬱南說:「我夢見了學校里的一個男孩。他是打籃球的,我在操場上見過他。早上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昨晚我做了關於他的夢,今天我特地又去看了他打球,想確認一下是不是喜歡他再回來告訴你。可是我發現對他沒有感覺。」

  「那……」郁姿姿好像語言能力失調,「那你就不是……」

  「只能說明我是個同性戀。」鬱南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應該是這樣。」

  過了好幾分鐘,郁姿姿才開口:「那寶貝以後如果喜歡上了哪個男孩子,一定要告訴我。」

  鬱南是直線思維的:「好。」

  他並不知道那晚郁姿姿徹夜未眠。

  鬱南那時剛轉學。

  在青春期越是耀眼的人,就越容易受傷。

  他本來已經在市一中念了一學期,轉學的原因是因為他被高年級的女生告白了。對方也有人在追,突然被他這個低年級的截了胡,那高年級的男生便叫了人去教訓他。不知在哪裡聽說鬱南看上去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實際上身上有一大塊疤,那些男生帶著那個女生,將鬱南逼在後操場,讓他脫衣服。


  鬱南當然不肯,這些人一起上他都不會怕,雖然他肯定寡不敵眾。

  正僵持著,老師路過打破了這場沒正式開始的校園霸凌。那些人其實什麼也沒看見,流言蜚語卻傳說鬱南被扒光了衣服讓他們參觀過身上的疤了,還說鬱南哭著下跪求饒,再也不敢搶別人的女朋友。

  鬱南也是個男生,當然是要尊嚴的,他去找老師要求嚴肅處理,那個女生卻不知道什麼原因污衊他和她確實早戀。

  當晚回家,鬱南就要求轉學:「老師太昏庸了,氛圍也不好,我不想在那裡度過接下來三年。」

  霜山市最好的重點高中被他如此評價。

  直到鬱南轉去私立中學拿著獎學金專攻美術,郁姿姿才明白轉學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儘管鬱南完全不在意那件事,但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她的無能。

  不是她,鬱南不會燙傷,鬱南也不會轉學,甚至……郁姿姿覺得,不是她讓家庭中缺失父親角色,鬱南也不會漸漸偏離正常性取向去喜歡同性。

  喜歡上同性,註定一輩子都會情路坎坷。郁姿姿查了資料,許多同性戀者都在歧視中艱難生存,很難遇到真正能度過一生的人。

  誰知不過快十年光景,鬱南已經能告訴她,他的男朋友要來家裡了。

  這會是一次正式的拜訪。

  鬱南找到了那個即將攜手度過一生的人。

  *

  大年三十那天下起了大雪。

  鬱南這次回國後還來不及和宮丞見面,是直飛的霜山,對此宮丞頗有微詞。宮丞這兩年坐穩了位置,慢慢地從繁重事務中淡出,所以他們雖然分居兩國,見面卻也是見縫插針,屬於是常有的事。

  宮丞現在將鬱南在F國的公寓當成了另一個家,他的衣服鞋子、日用品,包括須後水,都能在鬱南家中找到。

  最瘋狂的一次是,宮丞不遠千里在出差途中轉機,就為了見他四個小時。

  這個男人對他占有欲到了可怕的地步。

  覃樂風說,宮丞是年紀越大就越害怕失去,如果鬱南碩士畢業還要留在國外讀博,宮丞真的會提早退休的。

  覃樂風:「老男人愛慘你了,呵,活該。」

  鬱南:「……」

  說實在的,他一點也沒覺得宮丞老。

  甚至……在他眼中,宮丞與他們初遇時的模樣看上去別無二致,時間仿佛在宮丞身上凝固了。

  至少他每次見到宮丞的時候,都控制不住想要撲上去的心情。

  比如現在。

  大年夜,人們都在家裡團聚,街上沒什麼人,只掛著喜氣洋洋的紅燈籠。

  望眼欲穿中,一輛黑色的車悄然從街角駛來。

  鬱南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已經在樓下站了十幾分鐘,鼻尖凍得發紅,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揮手道:「宮丞!」

  那車卻與他擦身而過,逕自開走了。

  不是宮丞?

  鬱南感到了一絲尷尬:「……」

  忽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熟悉的嗓音在耳旁輕聲道:「怎麼對著別人亂喊你男人的名字?」

  鬱南又驚又喜,立刻轉身去看。

  夜幕中,宮丞的五官深邃,眼中含著笑意,頭髮與肩頭都綴著雪花。

  鬱南問:「你什麼時候跑到我後面去的?!」

  宮丞捏他鼻尖:「說了不用下來等我,怎麼不聽?」

  鬱南說:「我想你嘛。」

  這倒是實話。

  家裡人多,他才不好意思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第一時間訴衷腸,當然是要下來接人的。

  宮丞親親他的額頭:「笨蛋,都凍成冰塊了,回去吧。」

  鬱南不滿,這裡又沒別人,這男人怎麼就親額頭了事?他稍微一踮腳,湊上去主動吻住了男人的唇。

  對方的唇是溫熱的,帶著一點菸草氣息,身上還有他熟悉的淡香。

  他有點激動,熱情地勾住對方的脖子,他現在吻技已經爐火純青了,當下就要來個深吻。

  有人在咳嗽。

  「舅舅……」


  鬱南看清宮丞身後的人,臉一下子就爆紅了。

  舅舅也很尷尬,他只是陪宮丞下來找人,沒想過會有這樣火辣的一幕。他乖巧可愛的侄子竟然……作為一個亞洲版巨石強森的鋼鐵直男,舅舅快閃瞎眼了:「鬱南啊,咳,我們那個,先上樓。啊?」

  鬱南明白為什麼宮丞剛才就只親他的額頭了:「……」

  舅舅為什麼不早點出聲?!

  宮丞倒是很淡定。

  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他牽住鬱南冰涼的手,從容對舅舅道:「郁先生請。」

  舅舅比宮丞大不了幾歲,卻受寵若驚道:「宮、宮先生請。」

  因為知道宮丞要來,這年郁家人的年夜飯就挪到了郁姿姿這邊,所以全家人都在家裡等著。

  鬱南下樓後光顧著站在路口等,卻忽略了宮丞直接讓司機從停車場進的。

  當時宮丞敲門後,全家人是什麼反應鬱南不敢想,總之舅舅帶宮丞下來找他了,想必是令人窒息的。鬱南捂臉,早知道自己剛才應該聽宮丞的話,乖乖待在家裡等他就好。

  「小地方,環境不好,您還多擔待。」舅舅在路上抱歉道,「鬱南小時候就在這一片長大的,以前這附近還算得上高檔,現在城市發展快,規劃也不在我們這一片兒,看上去就破落了。」

  這倒不是舅舅的客氣話。

  小區修好快二十年了,日新月異的發展中,這一塊成了被遺忘的地方。除了平時比較安靜,沒有什麼好處。街道地面有些顛簸不平,因為下雪的緣故,泥濘一片。

  宮丞這樣的人出現在這個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老街有老街的味道。」宮丞道,「郁先生您不要客氣。」

  鬱南的手被宮丞牽著,不動聲色地揣進大衣口袋裡。

  舅舅走在前面,繼續給宮丞介紹。

  鬱南忽然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這情景太日常了,他都不敢信,腳步被小石子絆了一下。

  宮丞低聲道:「緊張?」

  鬱南看到宮丞被泥弄髒的鞋子,確信這不是夢:「沒有。」

  在舅舅乾巴巴介紹的背景音里,宮丞竟然低下頭,迅速在他耳朵上輕輕地咬了一下:「那就是不滿了 。」

  舅舅沒有回頭,鬱南臉卻立刻紅了:「???什麼?」

  宮丞勾唇:「等著。」

  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到了大家的說話聲,顯然方才宮丞的短暫露面足以讓他們慌亂一團,鬱南本人又不在,郁家人大概手足無措了。

  舅舅拉開門進去:「都回來了!準備開飯!」

  談話聲戛然而止。

  氣宇軒昂的男人牽著鬱南的手,站在門口道:「抱歉,方才來不及好好打招呼。各位新年好,我是鬱南的男朋友宮丞。」

  鬱南注意到,家裡多了一大堆年貨禮物,都快堆成山了。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搬來的。

  他終於明白做夢一樣的感覺是哪裡來的了,大過年的宮丞來家裡,這不就是和新女婿回娘家一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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