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想了半天到底是回復什麼比較好。
其實小學雞經歷了什麼事兒，她猜也能猜到，無非就是可能小公主給了他點什麼，糖之類的吧，然後這就要上天了。
然後不到半天打回原形。
其實這純情小學雞還挺好玩的，平常語氣拽得二五八萬，女方一有點兒什麼風吹草動就開始瘋狂腦補，所以吐槽歸吐槽，舒甜也不想太打擊他。
想了想，她打字：先別瞎想，晚上姐姐幫你分析。
等了一分鐘，沒動靜。
別是傷心過度吧……
她想著要不再安慰兩句，身邊傳來林以桉的聲音：「在看什麼？」
舒甜回過頭，看到林以桉拿著手機走回來，在她身邊的座位坐下。
「就那個，我給解答了愛情疑難問題的小學雞，」舒甜解釋，「你也知道的嘛，我不是給你講了？」
林以桉有點印象，點了點頭：「哦。」
舒甜關了軟體，收起手機，「誰找你呀？說了挺久的呢。」
「……」
林以桉沉默了幾秒鐘，抬頭道：「我剛知道，許音也來了附中。」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被她看出來點別的情緒。
「……哦，」舒甜彎唇笑了一下，「來就來唄，附中又不是我開的，誰還能擋住她怎麼。」
許音也是個通俗意義上的大姐大，雖然現在她大不過林以桉。舒甜初一的時候，許音初二，在林以桉轉學過去之前，校園一姐這個位子坐得很穩。
許音是很囂張的性格，可能是坐得太穩，整天滿嘴跑火車。
她跑別的火車，比如吹噓家裡有多少財產這些的，舒甜平時就當八卦聽了，可是許音這火車跑到了江譯頭上，說是江譯喜歡她，她跟附中初中部最帥的那棵草兩情相悅。
舒甜特地打了電話過去求證，結果江譯說他壓根不認識這人。
這舒甜就不能忍了。
舒甜覺得十三歲的自己也是膽子大，為了竹馬哥哥的清譽毅然決然地就去了校園一姐的班級，叭叭叭說了一通，大概就是「江譯是我哥，我都問過了，他不認識你，你不要再造謠了」的這麼個中心思想。
許音很生氣。
校園一姐想要打壓一個初一的小雞崽太簡單了，儘管舒甜自認算是個機智的小雞崽，還是免不了的要受很多氣。
封閉學校的傳播消息速度很快，而且江譯那時候主要是因為帥出名，照片論壇上都有，被許音一搞，學校里知道江譯這個大帥逼的也一定都知道有個不要臉的初一小雞崽說自己是江譯的妹妹。
哥哥妹妹的關係大家都懂，這樣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為，再加上許音勢力的帶頭壓制，舒甜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都很不好過。
某天，看著自己桌洞裡被人塞滿的垃圾廢紙，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傻。
她又不是冒牌妹妹。
她一正牌她為什麼不告狀？
於是智商上線的小雞崽非常雞賊地打了通電話，還是年齡太小，受了委屈，打著打著還哭了。江譯被她嚇得夠嗆，舒甜覺得要不是因為這是女校，他肯定當場就能殺過來。
所以江譯找了周五，也就是他們放學的那天殺了過來。
少年高挑，容貌俊秀，沒穿校服，在女校的門口吸睛程度相當高。
儘管過去了好幾年，但舒甜一直記得。
江譯找到許音，指著她的鼻子上來就是一句，「舒甜不是我妹妹你他媽是？」
舒甜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整個人都是冷的，他說，「我長這麼大沒跟女生動過手，再他媽讓我知道誰欺負她的，都給我等著。」
於是小雞崽舒甜的日子又因為這句話恢復了平靜。
這幾句話還有幾張江譯拉著她跟許音對峙的照片在論壇上火了之後，還有不少江譯的小迷妹來跨越班級和年紀跟她套近乎。
——唉。
這幼稚又中二的初中生啊！
「所以你不要再說江譯哥哥喜歡我了啊，」舒甜戳了一下身邊的人，林以桉剛才指的就是這個事，「都說了是兄妹啊兄妹。」
林以桉就看著她，沒說話。
林以桉戰鬥力超強，長得卻一點都不大姐大，瓜子臉大眼睛，黑長直的頭髮，清清純純的氣質，很標緻的一張初戀臉。
——卻是個能和江譯齊名的奇女子。
「嘖，」奇女子林以桉撇了一下嘴，沒有下任何評語，只是一字一頓地模仿她的語氣重複道：「江-譯-哥-哥。」
語氣曖昧，眼神也曖昧。
舒甜：「………」
本來覺得心裡一片清白坦蕩。
怎麼被她這麼一叫就變味兒了呢？？？
-
從操場回了教室，剛下了體育課，舒甜不能昧著良心說教室里的空氣和平常一樣清新，但其實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江譯居然比她回來的還要早。
舒甜從正門進的教室，現在教室里的桌子上書立還比較少，江譯靠著牆，垂著頭擺弄手機，短袖t恤那一截袖子被挽到肩膀處，能看到肌肉線條不誇張卻很流暢。
舒甜坐下之後，他才有反應。
少年額前的頭髮半濕，側臉和下巴處有水珠往下滑，不知道是水還是汗，眸子黑沉沉的，上下唇抿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具體說不上來哪裡，但舒甜覺得他看過來的眼神有點兒奇怪。
「江譯哥哥，」舒甜隨口跟他閒聊：「你打了一節課籃球嗎？」
「嗯。」他點頭，想到路上遇到她和林以桉的場景，頓了頓，還是問了回去：「你呢？」
「我去找林以桉啦，她在九班，跟我們一層，」舒甜說著，突然好奇起來：「誒對了，江譯哥哥你認識她麼？」
江譯點頭：「不算認識，但我知道她。」
「……」
舒甜眨眨眼，捧臉做傾聽狀。
對著小姑娘好奇的眼神，他又解釋道：「有次她跟我們學校男生起衝突，那群人來找我，我沒去。」
衝突的理由他都不記得了，就記得他當時拒絕得很乾脆，還罕見地勸了兩句，想讓那幾個傻逼也忍忍算了，誰他媽能去跟女人打。
沒想到還真有能跟女生打的男生。
三個男的一個女的。
男方輸了。
就這事兒，那幾個男的被整個初中部嘲笑了可能得有大半年。
江譯對人名不太感冒，三個字人名的話，除了像聞人一這種特別弱智的，很難記得住。
但就是這三個條件，他一下就記住了林以桉這個名字。
「後來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她一打多贏了，在我們學校出名了一段時間。」
舒甜「哇」了一聲，這段往事她不知道啊！
她接著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沒了。」
「……」
舒甜回想了一下。
江譯說得話太少，寥寥幾句，她就下意識以為他要展開講。
原來他只是把一段能講一千字的故事給壓縮到了五十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下了體育課都去上廁所或者去了校超市，江大佬都給她講完五十字小故事了，才陸陸續續回來了一半兒的人。
男生走後門，女生走前門的多。
舒甜邊喝水邊欣賞著手挽手進來的女生們，真心實意地覺得她們班同學的顏值還是挺能打的。
男生這邊，除了江譯這種每個課間上廁所或者打水都能吸引整個走廊百分之九十女生目光的存在，染回了黑頭髮的聞人一和他同桌，還有幾個她叫不上來名字也沒說過話的男生，長得都不錯。
女生就更多了，姚月原彎彎都是她覺得好看的類型，因為沒有軍訓，座位又靠後，別的人她也沒什麼機會接觸。
「江譯哥哥。」舒甜又叫。
「嗯。」
「你覺得女孩子穿裙子還是褲子比較好看啊？」
「……」
江譯沉默了幾秒。
因為沒發校服，現階段所有人都穿便裝，他快速抬頭，順著舒甜視線的方向看過去。
三個女生挽著手進教室，三人都穿的裙子，長短款式不一。
看到這裡，他突然想起明明回來的時候心情還很不好，也沒想好舒甜回來之後要說什麼。
但是舒甜一回來，他們就自然而然地展開了對話，聽到她問出這種無厘頭的問題，就順勢開始思考，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躁鬱的心情幾乎都緩完了。
江譯又看了眼同桌。
開學四天，她連著四天都穿的是短褲，黑的白的牛仔的穿了個遍。
江譯覺得這道題他會答。
「褲子。」他說。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短褲。」
他話音剛落，舒甜唰地回過頭來，杏眼瞪得溜圓，驚訝極了的樣子，「你不是吧？」
「……？」
「你居然不喜歡女生穿裙子，女孩子穿小裙子，多好看啊！」
江譯往下一瞄。
他掃過她勻稱白皙的腿，舒甜看懂了他的意思，撇了撇嘴：「我那不是要跟你一起騎車子不方便嘛！」
「……」
他其實覺得她穿什麼都好看。
行吧。
答錯了。
「你看她們——」舒甜往那三個女生方向一指，隨後又想說什麼，表情在中途驟然一變。
他疑惑道：「……怎麼了？」
「……」
舒甜很緩慢地把手裡瓶子扭緊，「江譯哥哥……你不會……你是直……」停頓了一下，舒甜把聲音放得很低很小，湊近了一點兒問他：「你喜歡女生麼？」
江譯額角一跳：「…………」
江譯：「嗯。」
好像看出他表情的不爽，小姑娘很快開始解釋，「哎呀你不要生氣，關鍵是你長這麼好看，我又從來沒聽說過你喜歡誰，剛才突然就靈光一閃——嗯，」她歪著頭笑，「我就問問，別生氣。」
江譯視線落到她陷進去的兩個圓渦里，半晌才「嗯」了一聲。
「所以——」少女拉長了尾音，整個人又靠了過來，他一下子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像是牛奶糖裹著不知名的花香。
她嗓音輕軟：「你有喜歡的女生？」
江譯心跳驀地停了一瞬。
「——嗎？」舒甜又蹦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