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顆糖

2024-08-27 15:59:18 作者: 車厘酒
  住一個宿舍半個月了,舒甜對這倆人發起瘋來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們能自顧自啊啊啊啊啊啊直到啊夠為止。

  上星期姚月說是看到舒甜給江譯講題了,大佬非常非常乖巧認真地聽著,場面特別感人,她還給冒著重重風險給拍了個照。

  ——說他乖巧認真都算了,舒甜想不通這個場面有什麼可感人的。

  不提他上課睡覺的那些時間,江譯上了高中以後是真的愛學習了好多。可你也不想想畢竟大佬畢竟上學期是因為四門不及格才來的高一,好好學習多正常啊!

  舒甜看她們在群里舞了半天,閒得沒事幹,重新點進帖子看了眼。

  跟剛才的走向差不多,基本上就是發「嚶嚶嚶」和「敢問大佬跟舒甜真的是純潔的同桌關係嗎」兩撥人。

  舒甜看到最下面一條懷疑他們的,忍不住登陸了一下,回覆:關係純的,純潔得不得了。

  發完就鎖了手機。

  舒甜看了眼美術老師,偏過頭小聲喊:「江譯哥哥!」

  江譯本來皺著眉在看他橫著的屏幕,表情是一貫的一言難盡,看過來的時候,眼睛裡的不解與厭惡還沒消散。

  「………」

  所以到底每天在玩什麼。

  這麼煩也非要一直玩?

  江譯看了她幾秒,眉頭鬆開,回復到常態:「怎麼了?」

  「……」

  其實她剛才在門口就想跟他說了,一直憋著,現在再也忍不住:「我剛剛去找林以桉的時候,看到江言哥了!他在九班!」

  「嗯,」江譯點點頭,「他上周回來,我忘了跟你說。」

  而且江言有江父接送,放學時間跟他們也不一樣,舒甜碰不到也正常。

  「他同桌居然是林以桉你知道麼?」舒甜想想林以桉的性格還是有些擔心,「你說江言哥是心臟……不太好吧?會不會像電視劇里心臟病那樣,氣大了就暈過去……什麼的?」

  「……」

  問完這話,舒甜發現江譯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沉默了三秒,「不用擔心的,我哥……對林以桉這種,特別有辦法。」

  舒甜:「………」

  這人怎麼好像一副經歷了很多的樣子。

  不過既然他這麼說,那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舒甜手機快沒電了,她伸進書包想摸個充電寶出來,結果卻在書包底摸到了硬硬的圓球,帶著一根棍。

  啊,棒棒糖。

  自從江譯那次說自己犯菸癮之後,每天早上出門之前她都帶幾根棒棒糖在書包里,到了教室就給他一根,偶爾自己想吃也會拿。

  今天早上一來就睡覺了。

  後來就冷戰——到現在也還沒給。

  剛剛看完那個貼,其實她心裡還是有那么小點,也就一點點的感動吧。

  為了表達一下......就把糖給他吧。

  這麼想著,舒甜慢吞吞地摸出來那根糖,放在兩人桌子中間的縫裡,又慢吞吞地推到旁邊的桌子上。

  江譯那邊的遊戲進程已經到了【交心】那一章。

  這遊戲是有劇情線,又要抽卡來走卡片劇情賺好感度從而去到下一個副本的模式。

  每一張卡片都會有一個查看評論的功能,可以看到同樣抽到這個劇情的人留下的評論。

  【啊啊啊啊啊啊啊拐彎抹角的息息媽媽愛你嗚嗚嗚嗚你怎麼這麼可愛!】

  【打卡!集齊了所有人的表白卡,四個人里的表白最喜歡息息的!】

  【嗚嗚嗚好撩啊息息!撩得老阿姨滿地找頭!!!】

  ……

  他剛抽到了一張徐息的告白卡,評論都是這種畫風。

  可是他雖然能看到評論,卻因為好感度不夠而無法解鎖這張卡。

  江譯就這麼卡在【交心】好多天了。

  不光徐息的,他充錢抽了一波卡,四個人的告白卡都集齊了,但居然沒有一個人的卡片可以解鎖,全都是灰色的。

  沒有一個人可以跟江譯爸爸告白!

  就沒玩過這麼憋屈的遊戲。


  江譯肺都快氣炸了。

  看著再次彈出來的【解鎖失敗,請繼續努力哦江譯爸爸~】他差點兒直接摔了手機。

  江譯深呼吸,閉了閉眼。

  再睜開的時候,視野內,桌子上多了個什麼東西。

  他往旁邊一掃——

  形狀很圓的一顆糖,帶著一根白棍,是他每天都吃的那種。

  再往下,捏著棍兒的是兩截細白的手指,舒甜的校服比起她的體型來說要大不少,袖子又寬又長遮住一半,襯得手更小。

  剛才的暴躁驟然消失。

  江譯看得喉嚨發癢,很細微的那種癢。

  舒甜把糖放下之後,手指也縮了回去,聲音更小了,「我早上忘記給你了……現在給。」

  「……」

  小姑娘眼神躲閃著,飄來飄去的不跟他對視。

  江譯又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他拿過來,開始撕糖紙。

  舒甜雖然沒有直視他,但剛才有瞄到他臉上的笑意明晃晃地惹眼。

  聽到包裝紙被扔進垃圾袋裡的輕微聲響,她才回過頭。

  這兩個星期過去,舒甜算是發現了——江譯是真的很喜歡他右邊那堵牆。

  他可以側著靠、背靠不說,書立跟牆壁形成的那一個角落還能給他擋掉無數老師的目光讓他能夠睡個好覺。

  雖然可能本來也沒有老師會管他。

  江譯不笑的時候給人感覺很冷,雖然眉眼相似,但他跟江言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

  好像自從呆毛事件過去之後,也不知道是他每天都洗頭還是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呆毛再豎起來,總之大佬的髮型是再也沒出過差錯,軟軟的頭髮,微微凌亂的帥氣感。

  舒甜看著他把棒棒糖送到嘴裡,左邊對著她的這半邊臉鼓出來一塊圓形的小突起,糖的形狀,白色的塑料棍在唇角邊延伸出來。

  ——剛剛那種酷酷的大佬氣質瞬間被破壞殆盡。

  舒甜心臟突然跳亂一拍。

  美術老師在講台上侃侃而談,座位上的少年半靠著牆,垂著漆黑的眼睫,嘴裡叼著糖,微微蹙眉盯著手機,修長的手指時不時點一下屏幕。

  教室里的光線強度剛剛好。

  這個角度剛剛好。

  一切都剛剛好。

  就這麼看著,過了幾秒,腦子裡的想法產生得很突然。

  舒甜生出一股想把這個瞬間給拍下來定格在照片裡的衝動。

  莫名其妙的。

  -

  S大附中高中部有個慣例,每年開學的第三個星期的周一都要找個晚自習來開動員大會。

  第一第二星期大部分學生的心還沒從假期里收回來,第三星期一開始,還差兩個星期月考,這時候搞一個這種激勵性活動正合適。

  開學第三個星期的周一——也就是今天。

  走讀生也不能離開學校,看會,要跟住宿生一個時間放學。

  「……因為禮堂座位有限,高三學生過去看,咱們高一的就在教室看看大屏幕上放的實時跟進錄像就行,啊。」馬東立笑眯眯地站在講台上解釋完,說:「希望同學們好好聽聽,不要覺得高考離你還遠——啊,雖然說三年是稍微有那麼點兒遠——」

  他說到這,本來無精打采的同學們瞬間噴笑出聲:「老師不要給自己拆台啊哈哈哈哈!」

  「就是,老師您這怎麼還前後矛盾上了?」

  「……」

  馬東立也不生氣:「我就是想說啊,那你們要是往近了看,這不是快月考了嗎?聽聽這個絕對有幫助!王主任——咱們年級主任都知道吧?」

  「知——道——」

  「誰他媽能不知道王大瘋,嘖嘖嘖。」聞人一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王大風?」舒甜從來沒聽人說過年級主任的名字,都直接叫王主任,「他叫王大風?哪個風?」

  聞人一:「……不是的舒同學,你怎麼思想這麼單純?這是瘋子的瘋,王大瘋子的意思。」

  「……」


  江譯剛好看過來,舒甜跟他對視一眼,對著聞人一點點頭:「...哦。」

  馬東立接著說:「咱們王主任啊,每年為了這個大會真是絞盡腦汁嘔心瀝血地給你們寫稿子,據說這回熬了兩個通宵,千萬得好好聽、用心聽,知道了嗎?」

  大會準時開始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舒甜覺得馬東立這不是屈於王大瘋的淫威就是收了GG費吧——就王大瘋這個普通話、這個演講稿,他熬了兩個通宵?

  怕是兩小時趕出來的。

  舒甜百無聊賴地看周圍的人。

  左邊的一桌倆人都是學霸,聽這種會還記筆記呢——牛逼!

  前面兩個理所當然地睡著了。

  後面兩個也是。

  右邊也是。

  她這周圍一圈兒五個人全睡了。

  眾人皆醉我獨醒,挺好。

  接下來的講話越來越無聊,越看越困,還沒等舒甜加入醉酒大軍——

  室內所有的光源突然同一時間消失。

  大屏幕變暗、白熾燈滅,從窗外能看到對樓也在一瞬間變得漆黑。

  「喔——」教室一片譁然。

  居然停電了!

  這麼難得的事兒,沒想到開學倆星期就能給碰上。

  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一直到講台的方向傳來馬東立整頓紀律的聲音,下面的人才稍微收斂了點兒,但情緒依舊高漲不減。

  舒甜注意到身邊的江譯抬起頭,一動不動地對著前方。

  她的眼睛才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叫了他一聲,「江譯哥哥,停電了。」

  「……嗯。」他應了一聲,停頓了得有十秒鐘才再次開口,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有些迷茫,「看到我的水杯了麼。」

  舒甜以為他剛睡醒,估計還看不到,就伸手去給他夠水杯。

  沒想到他的手也剛好往那個方向摸索——於是就這樣準確無誤地完全覆蓋在了她手上。

  江譯的手比她大很多,掌心微涼,手背被完全包裹住的時候很舒適。

  陌生的肌膚觸感讓舒甜結結實實地愣住。

  ……

  聞人一早在第一個人叫出聲就已經醒了。

  意識到停電之後,他緩了緩眼睛,才隱約看清現在教室里大致輪廓。

  看了一圈兒,其實還是困,聞人一正準備接著趴下——

  「江譯哥哥,停電了。」

  「……嗯。」熟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

  這電應該一時半會好不了,聞人一閉上眼想重新睡一覺,但前面兩人的對話聲一直往耳朵里鑽。

  「江譯哥哥?」舒甜說話聲很輕,但是辨識度在一片嘈雜中依舊很高,「你看得見嗎?」

  「……嗯?」江大佬的聲音這麼聽居然有點性感:「你看到我水杯了麼。」

  「誒,就在這裡啊,你摸到沒——啊。」

  「……」

  「………」

  舒甜短促地「啊「了一聲之後。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人的聲音同時戛然而止。

  嗯?

  聞人一心裡升起一萬個好奇。

  這是摸到什麼了??

  好奇心驅使下,他默默往前挪,靠前位近了點,接著豎起耳朵聽。

  舒甜再次開口的時候,莫名帶著幾分尷尬:「……你還看不見嘛?」

  「……」

  嘖嘖嘖。

  妹妹,他看不見個屁。

  聞人一翻了個白眼,換了個姿勢趴著。

  高一的時候有孫子來找茬,約的晚上十點,兩撥人在黑燈瞎火真的是屁也看不到的地方干架。

  當時聞人一其實都打蒙圈了,他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打的是敵人還是兄弟,抓著就揍。

  然而他們有江譯。

  ——那是一個在別說路燈了,連月光都照不進去的胡同里,還能夠拳腳生風、精準無比、仿佛眼睛能夠看破黑暗的這麼一個男人。

  聞人一記得他想開著手機手電筒打來著,還被嘲笑說他夜盲,瞎。

  可把他江大佬給牛逼壞了。

  所以,不管是誰看不見,他江譯也不可能——

  「嗯,還是看不見。」江大佬的鼻音很重,卻是十分認真以及肯定的m語氣:「……我好像有夜盲症。」

  ?

  ??

  聞人一:???

  聞人一「騰」地一下坐起來,連帶著本來沒醒的劉然被他的大幅度動作給激醒。

  ……神他媽夜盲症。

  這已經不是他在這學期第一次生出這種感覺了。

  ——這人,絕逼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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