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談天衍（中）
天河燦爛，三百六十五顆大星照遍黑牆，神情肅穆的鄒子馭使黑白二氣裹住身前神光繚繞的楚青。
驀地，一點金鋒銀芒閃爍，山巒大小的陰陽雙魚被攔腰劈斷，揮灑出無數由數據信息組成的「血雨」，但眨眼恢復如初，再度聯袂殺來。
【兩儀算】：鄒衍所悟神通之一，採用神經網絡構型，戰鬥時可使用數額不等的思維數據代替自己承傷替死。只要【神格】不滅，便永遠不會消亡。
備註：貿然跟一個有百億生民做後盾的無翼蟲在果核附近纏鬥，這樣的行為並不提倡。
楚青眉頭一挑，當機立斷，沒再管表面看似苦苦支撐、實際未受半點傷害的鄒子，兀自向他後面的黑牆攻去。
陰陽雙魚交纏旋轉，在虛空中盪開無數灰色波紋，楚青身前湧現出巨大的數據旋渦，無數意象在旋渦中若隱若現，一黑一白兩條大魚彼此吸引盤旋，眨眼化作暴烈無匹的太極鑽頭，悍然壓向妄圖逃脫的凶兕！
【談天衍·兩儀算·納須彌】！
楚青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陰陽雙魚已經隔著護體青光，一左一右纏住了他的四肢軀幹。
楚青自己是道家的大拿，又是老牌六司，見識比起身為無翼蟲的鄒子只多不少，一下子就認出了名堂。
「嗯？大哥手裡的兩儀微塵？」
見凶兕一語叫破自己所使手段，鄒子表情不變，只是口中念念有詞。
正如楚青所說，他手裡確實有幾道從楚烈處得來的殺陣，不過由於虛無深淵（潛意識海洋）從【海鰌】刮下的魂魄碎屑都不完整，所以他手中的陣法並非原版，而是這幾十年來他自己推演來的適應調整版。
而眼前困住楚青的【納須彌】，就是他以正陽、負陰這兩條餵養到五級數字生命的陰陽魚為陣眼，藉助百億生靈的香火為助力，最終形成的鬥法殺陣。
鄒子試過，只要【納須彌】順利使出，哪怕是五級至高中最強的【鯤】，一時三刻也掙脫不得。
苦海之上，楚青身上青金神光明滅，與交纏的黑白二色拉鋸，殘餘靈威把灰色波紋切割地七零八落。
【兕本法身·靛蒼莽】：堅不可摧的青兕犀革，對一切傷害有極高豁免效果。
備註：縱使天翻地覆，山崩海嘯，我自巋然不動。
仗著有這層神光護體，楚青冷哼一聲，被陰陽雙魚整的有些灰頭土臉的狼狽樣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周身層層暴漲的恐怖氣勢。
只是瞬間，重迭糾纏，想把楚青壓成薄餅的陰陽魚便被一雙焦筋藍靛手生生撕開，化作海量數據飄散，久久不能恢復。
緊接著，一陣令人心悸的蒙蒙青光便湧上天際，刺得鄒子眯起了雙眼。
苦海上一尊欺天振地的法身顯化，凶威肆意的靛青身軀壯如雲海，硬如錕鋼的筋攣經絡綿延彼伏。
楚青垂下幌亮亮的雙眸，額頭頂著參差粗糲的通天角，焦筋藍靛手抓著金兜點鋼槍，肆虐天地的凶狂模樣，直撞進鄒子眼帘。
【兕本法身·天地相】
「真不愧是凶兕，也不知比大鯤如何？！」
鄒子此刻直面楚青的法身天地相，一時也難免心緒激盪，當即揮擺大袖，喚來一直在黑牆之上看顧等候的【鯤】。
與此同時，他口中念念有詞，數不清的香火算力在背後洶湧，掀起滔天巨浪。
「.水庫天罡，火庫地魁，來此相見，天沖地擊，陰陽絕滅！」
鄒子一聲暴喝，信息洪流化作赤碧巨浪卷向楚青胸膛，卻被高達天頂的凶兕揮手拍來，眼看就要被生生摁下。熟料鄒子手中長纓一甩，那赤碧雙色的洪峰巨浪猛地分離開來，划過山脈般起伏的靛青手臂後，驟然相合把楚青體表的青金神光炸得千瘡百孔！
「艹，還挺勁。」
楚青怒罵一聲，左手金兜點鋼槍挑飛空有體軀身量、神通稀鬆平常的【鯤】，右臂青筋鼓脹，鋪天蓋地的靛青蒼山如不周傾倒般轟然墜下，連帶著黑白人影周圍的無垠虛空都被鎮壓鎖定。
面對橫攔虛空的靛青蒼山，鄒子就像是暴風雨中一片浮萍，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啪！
長纓甩出，虛空炸響，鄒子手中長纓化作黑白雙龍捆住凶兕右臂，但很快便傳來寸寸崩裂的悶響。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鄒子瞅著越發近了的靛青蒼山，連帶著語速都加快不少：「.眾生偉力歸吾身，萬道本真乃天心，百億生靈供，我心即天心！」
「周天星斗，起！」
話音落下，環列苦海的黑牆冒出無比燦爛的星斗之光，兩條被凶兕頂得遍體鱗傷的黑白雙龍頓時膨脹起來，化作兩顆曜光能蓋壓天穹的日月雙星，那太陰太陽合圍之間，楚青體表的蒙蒙青光如同飛灰一般被輕易吹散！
【談天衍·周天星斗】！
楚青抬起頭，三百六十五顆大星圍住整個苦海，星光璀璨，殺氣凶沸。
苦海中那些數據浪潮，被迷濛星光牽引，往四周不住拔高，圍成無數股字符變換的信息鎖鏈，齊齊困向空門大開的凶兕！
海底斷崖，漆黑深邃的虛無深淵不知何時已全數聚到了一起，化作一個吞天噬地的巨大黑洞，出現在楚青腳下。
突然，一股浩然無比的吸力從黑洞裡傳來，太陰太陽與三百六十五顆大星齊齊壓下，楚青太陽穴上青筋大起，他腳下凝出一片蒼翠青山，以此對抗吸力，但是無濟於事，青山沒有堅持多久就開始皸裂，而黑洞的可怕吸力卻以一個遞增的加速度變得越發強橫！
「媽的！想吃是吧，那就讓你吃個夠！」
楚青發起狠來，猛地昂頭甩出【金剛琢】，一陣五彩霞光之後，出現在他與黑洞之間的是無數亂七八糟的雜物。
空天堡壘【舍沙V4】、十幾頭魑魅魍魎、從別處果實捉來的積年老魔
「不好！」
周天星斗陣起後，老神在在，似乎勝券在握的鄒子第一次眉頭大皺，揮袖就要吹起陰陽二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實物」驅走。
「休想！」
杵天杵地的靛青蹄趾瞬息即至，一腳驅散濃郁到凝成實質的陰陽氣團後，又順帶將躲閃不及的鄒子生生轟爆！「雖然不知道你這老東西哪來的狗運，能根據從大哥那兒得來的殘缺陣圖，推衍出如此大陣，但我跟大哥，可不一樣！」
楚青說話間，那些從不同果實搜羅來的雜物已經落入猶如黑洞般的深淵巨口。
看似無物不食的虛無深淵此時卻好像吃了什麼髒東西，黑洞邊緣像蹦迪一樣反覆擴張了數次，才終於由吞變吐，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吐了出來。
頓時，楚青壓力大減，雙手立馬發力抽槍，彈開日月雙星後，金兜點鋼槍被猛地擲出，槍尖寒芒直戳立於黑牆之前的鄒子。
「周天星斗，轉！」
瞅著欺到身前，槍鋒上附著一層不知何物，但總透露出股莫名意味的金兜點鋼槍，鄒子不敢大意，他可是看到了之前那兩條陰陽魚的下場，於是便沒選擇使用散聚復形硬抗，而是跺步閃爍，險之又險的擦過了威力難測的金色槍影。
嘭！
虛空中，周天星斗雖投射出兵戈虎豹、龍蛇雷電、雷射核彈等萬般殺器和凶狂青兕激鬥不休，但情勢依舊一步步落入下風。
而黑牆之內，三百六十五顆大小神祇的【神格】正鑲嵌在內，配合人手一枚的【六欲釘】，和鄒子的統一調度，齊齊催動星幡，瘋狂抽離存於自家神域中的香火數據。
五級至高們領著座下神祇，要麼搖鈴擊缶，要麼執器誦經，無一不在牽引漫天星光，努力安撫調動虛無深淵內的集群意識，要將黑牆苦海中的凶兕再度壓回陣中。
這道周天星斗陣，雖遠不如楚青記憶中的原版，但畢竟匯聚了地·乙亥六十三果實絕大多數高端戰力的位格權限，加上源源不斷的香火數據，威力足以堪比六司行走擺下的軍團殺陣。
只可惜方才起陣時沒能將未加防備的楚青一鼓作氣拖入虛無深淵，被他用急智化解，讓他有了防備。此時想要再創造一個良機故技重施，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驀地，身為陣眼之一的【離婁】眼皮跳動起來，祂往旁邊瞥了一眼，瞧見一桿金兜點鋼槍自遠處飛射而來，鋒銳的青金神光如熱刀進黃油一般眨眼便釘進了堅不可摧的黑牆。
【不可能】！
【離婁】眯了眯眼，心中有些吃驚，但見那杆大槍離祂尚遠，就沒再放心上。可祂剛打算收回視線專注調動權限，【離婁】那天下無雙的超凡目力就瞧見了一尊好死不死、被點鋼槍尖戳碎的琉璃無價珠。
那是五級至高【藥師琉璃光如來】的【神格】！
【四九先生，大陣有缺】！
黑牆處發生的異變當然不只有【離婁】瞧見，主持大陣的鄒子同樣發覺了不對，但此時靈境內的億萬生靈香火都被抽離，面前凶兕更是一派不死不休的模樣，祂們早已騎虎難下，無法回頭。
「大鯤補位，靈境超頻，今日你這凶兕，走不脫！」
鄒子冷聲喝道，其餘神佛立即開始通過位格權限連接靈境派生的無數虛擬空間。
【神恩日】這天，百億民眾都會連接到靈境的附屬網絡，成為祂們隨時取用的肉機資源。現在情勢危急，眼看凶兕就要脫困，祂們雖然不想，但也只能啟用後備隱藏能源，將百億民眾的意識全員超頻，最大程度榨取出思維數據，來保證這次「捕兕」行動的順利。
至於今天過後，這些因為意識超頻，導致神經網損毀和腦死亡的民眾到底會有多少，那並不是祂們該關心的事。
反正，只是一個數字罷了。
「五德九州，起！」
暴漲的力量充滿全身，鄒子鬚髮皆張，周身浮現出涇渭分明的五彩華芒，整個人化作一團光球猛然炸開！
拳鋒轟破華彩，餘波瀾流打出層層迭迭的青金氣焰！
「孔雀都不是我一合之敵，何況你！」
看著眼前體型驟然增大、幻化出五彩法衣的鄒子，楚青獰笑一聲，隨手甩出【金剛琢】砸向遠處黑牆後，整個人欺身而上，挾裹著離恨青輝的拳頭砸滅流水般的五彩華芒。
鄒子牙關緊咬，哪怕身上法衣被轟出無數漣漪，滔天巨力壓得他無法起身，也硬是一聲不吭，默默等待機會。
突然，他抓住楚青拳招間難以察覺的間隙，硬頂著隨後轟來的一記重拳，下潛蹲閃，雙臂環住凶兕腰腹，死命的往腳下虛無深淵中拖拽。
「傻逼。」
方才打得起勁的楚青見鄒子悶聲受氣，也不還手。只一心一意的想要拖他下水，當即喝罵一聲，高高揚起的右拳泛起一層薄薄的灰青顏色。
【拳術極意·虎兕出柙】！
蒼莽的青山在虛空中緩緩墜落，天地間的一切都仿佛失了顏色。
星斗黯淡。
悽厲血雨自斷折的脊椎大龍處噴灑而出，隨後鄒子的四肢百骸與身上五彩法衣齊齊泯滅，再找不到半點殘餘。
楚青扭頭望向遠處黑牆，天生有靈的【金剛琢】和【金兜點鋼槍】已經破開一個大洞，只等他趕來會合。
見沒了擋路的蟲子，楚青憑虛御空，飛速接近那堵通天徹地的黑牆，一路上的數據鎖鏈根本擋不住他的沖勢。
幾近乾涸的苦海之中，一抹深邃黑暗急速上涌，觸手狀的虛無深淵沖天而起，從牆根扶搖而上，如鐵幕般擋在了楚青面前！
「啥玩意？」
瞅著眼前突變，楚青似乎無視了慣性一般立時便停了下來，抬手召回懸停於虛空中的【金剛琢】和【金兜點鋼槍】。
【天心】：本質為人類族群的潛意識海洋，後被打成量子態的五級數字生命鄒衍侵染改變，在機緣巧合之下完成了無翼蟲與部分果實意志的「合道」，能夠指揮潛意識海洋進行部分行為。
「賽博合道？看來方才我那一拳催生出個不得了的玩意啊。」
楚青面色有些凝重，沒有多想，便給某人發去了閻浮會話。
「喂，蘇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