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談天衍（上）
這隻體內寄託了楚青一絲念頭的陰鬼如柳絮般飄下，墜向斷崖旁那道醜陋死寂的虛無深淵。
與此同時，楚青猛地一拳揮出，在海底炸開無數狂流。
只見一道青蒙蒙的拳罡如同灼熱的重炮，越過陰鬼，先一步砸進虛無深淵當中，卻意外的沒掀起半點餘波碎浪。
「嗯？消失了？」
楚青看著沒有半點反應、依舊如一潭死水般的虛無深淵，念頭所連的陰鬼不再懸停，直接沉進了黑洞般的裂隙當中。
猛然間，楚青的念頭傳來海量信息，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從念頭那邊傳來，拉扯著他的每一個神經細胞，讓腦漿都微微沸騰了起來。
一開始，是各種的光影、線條與圖形，繁多雜亂，就像是在穿越星際、穿越時空，但很快各種情感信息是那麼真實清晰，喜怒哀樂都紛涌而來。
縱情歡愉的欲孽、沉淪享受的貪渴、痴迷權力的迷醉
無數底色繁雜、泛著灰光的氣泡蜂擁而至，就像是暗網和靈境中的畫面，卻在數量上比那多出許多。
啵~
陰鬼炸裂，念頭消散，楚青回過神來瞅著面前的虛無深淵，通過閻浮會話跟時刻關注外界的秦淮商量著什麼。
「這個虛無深淵瞧上去像是連接潛意識海洋與眾多人類個體夢境的聚合通道，那些民眾們產生的意識念頭來到這裡被篩選存放，正面情緒和思維數據變成了那幫神佛的香火，而負面情緒和污染數據則用來鎮壓楚大哥的意識。」
「恐怕不僅僅如此，這玩意兒很有可能還有將污染數據倒流，讓那群可憐蟲分擔消化的作用。」
楚青盯著面前的虛無深淵，一個魚躍便落進了那無底黑暗！
沒辦法，大哥的線索就在眼前，別說下面的虛無深淵了，哪怕是黃泉碧落，他也得進去闖上一闖。
蒙蒙青光裹住楚青全身，四處卻渾不受力，難以估量的紛雜數據沖刷而來，直撞得他體表青光泛起無數漣漪，驀地，他視野中浮現出一抹黑色邊緣。
楚青調轉方向，也顧不得考慮撞碎這些夢境會給多少民眾帶來頭痛腦脹的毛病，直愣愣的便往那抹黑緣衝去。
十秒，二十秒，楚青在無窮無盡的數據洪流中足足追溯了十幾分鐘，才終於看見一隻鰭肢的邊緣。
「可算是找到了。」
楚青幾乎可以肯定面前的巨鯨就是楚烈，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用【驚鴻一瞥】確認了一遍。
看著體表鯨皮坑坑窪窪、鰭肢滿目瘡痍，露出內在肌理的【海鰌】，楚青皺起眉頭，翻手取出了一顆通體渾圓的【九轉金丹】。
【九轉金丹】：老君采造化精氣與果實精華所煉，與魂魄清氣本根同源，是最頂級的閻浮大藥，可以作為三魂七魄的填充物，迅速彌補閻浮行走的神魂虛弱。
備註：只有位階足夠高的閻浮行走，才能吃下【九轉金丹】後不被撐爆。
「大哥，先吃顆丹。」
楚青也懶得去找【海鰌】的嘴巴在哪，扒開一個不知被何種手段切削沖刷的駭人空洞，直接將這顆【九轉金丹】送了進去。
幾乎是在【九轉金丹】入體的瞬間，眼前的巨鯨就有了下意識反應，楚青視野所及之處的漆黑鯨皮都開始不規律的震顫。
趁著【海鰌】緩慢甦醒的空當，楚青也開始打量他大哥身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傷口。
楚烈身為六司巔峰的海鰌本法身，閻浮里能傷到其神魂的東西不少，但能讓他受傷後久久沒法復原的手段可謂寥寥無幾。
附帶這樣類似真實殺傷力的手段，楚青也只見過三種，一種是直接抹實為虛的思凡之力；一種是閻浮行走自身專精突破到了極高境地後領悟出的【極意】；最後一種則是某些唯一性物品的天生特效。
「怪不得大哥會在這兒陰溝里翻了船，原來是果核里還藏著些詭異手段。」
楚青大手撫過厚厚的漆黑鯨皮，那上面觸目驚心的悽厲傷口都已被【九轉金丹】奪天地造化的藥力徹底修復，看起來光潔如新。
「阿青.小心有陷阱.」
斷斷續續的虛弱鯨鳴傳入楚青耳中，立時便讓這個在閻浮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青兕意識到不對。
楚青想也不想，抬手便扔出【金剛琢】，直接將眼前神魂虛弱、受不了什麼震盪的巨鯨給收了起來。
「不愧是界外生靈，竟有如此神藥，能將幾近油盡燈枯的【鯨】救得起死回生。可惜再怎麼出手不凡，也難掩根底是頭蠢笨牛兒的本質。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從老夫眼皮子底下溜進黑牆，但既然來了，就永遠留在這兒吧！」
飄渺天音自四面八方傳來，連帶著楚青周圍密密麻麻的氣泡夢境都一齊變了顏色。
「艹，之前是為了救大哥，所以才不跟你們這幫宵小計較。如今我兄無礙，你們還想作怪？老子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們這幫螻蟻錯覺，認為同樣的招數能使兩遍？！」
楚青冷哼一聲，【金剛琢】噴出一道金銀交纏的光彩來，靈威內斂顯出原形後，卻是一桿造型奇古的【金兜點鋼槍】。
隨後，怒意盎然的楚青渾身上下流露難以言表的可怕氣勢來，體表孕育出層層色如鎏金琉璃的青金神光來。
苦海之涯，黑牆天頂，身穿黑白兩色法衣的鄒子一甩長纓：「凶兕已入彀中，速速歸位，莫叫凶兕跑脫出去！」
漫天神佛盯緊逐漸被青金神光染透的蒼生苦海，各自持著一枚【六欲釘】環列黑牆，各歸其位，如臨大敵。
尚且身處虛無深淵中的楚青沒急著出去廝殺，而是輕輕撫摸大臂上的【金剛琢】，又確認了一遍楚烈和秦淮的安全。
他身上寶貝不少，最要緊的自然得數這個從【兕】的一系列閻浮試煉中得來的唯一性異物。當年他託身青兕，馱老君過函谷，見其化胡為佛，助其教化眾生.任勞任怨經了無數波折才得來這件水火不侵、能套諸物的閻浮至寶。
可【金剛琢】並不是無敵的，若楚青是五方老，或許能發揮其在老君手中的大半威力，但他現在只是六司，別的不說，單單是套內空間的離恨兜率，就並沒有常人想像般的那般大。
如今【金剛琢】中裝了一大堆七宮級別的魑魅魍魎和三分之一個六司巔峰的楚烈，差不多已到他的極限，接下來外面那場仗，暫時是指不上這件能讓他先手立於不敗之地的寶貝了。不過，他楚青能在閻浮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靠的可從來不是什麼寶貝，而是手上這雙無堅不摧的鐵拳！
見楚烈躺在離恨兜率之中，正被秦淮悉心照料，楚青也放下心來，縱身躍出了只有唯一出口的虛無深淵。
鄒子憑虛御空，周圍是不下數百頃大小的陰陽二氣，黑白兩色的陰陽魚環身旋轉，端地神奇無比。
他眼見楚青沖天而起，剛想開口多套些話來，不料楚青牛眼一瞪：「老畜生，給爺死！」
「休要放肆！」
鄒子臉色陡然一沉，周身陰陽魚猛然探頭，在漫天星光的照耀下再度膨脹幾分，齊齊朝楚青而去。
楚青戰意昂揚，手中【金兜點鋼槍】猶如天降神鋒，眨眼就將陰陽大魚破了個乾淨。
那點金鋒寒芒不依不饒，撕開鄒子護身的陰陽二氣，把他身上法衣生生戳出一個大洞。
鄒子身形如泡影般倏忽炸碎，轉瞬就在百丈之外重新凝聚。
「不愧是凶兕，這身本事的確了不得，可我問你一句，你兄尚且撐不過百億生靈的意識反撲，你就能比他好到哪去？」
楚青嗤笑一聲，也懶得解釋，提槍再次殺向鄒子。
——
新馬港的夜雨依舊，但【野原鬣狗】四周卻沒丁點雨滴落下。
世紀拳王【安格·馬丁內斯】站在街口，表情冷硬，身後皆是散發同樣危險氣息的四級械兵和四級武者。
在【神恩日】前一天，世界上絕大部分叫得出名的四級改造者都接到了由五級至高們聯合簽署的秘密任務。
他們要在【神恩日】當日來到新馬港，目標是抓捕三個人。
【安格·馬丁內斯】抬頭看著被十幾艘空天堡壘遮蔽的高天，數不清的武裝無人機和暴恐機器人已經將這片交界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太空港的近地軌道也部署了許多攜帶天基武器的戰鬥衛星，此刻都已對準【野原鬣狗】，隨時準備提供火力支援。
可以說，這次秘密任務出動的陣仗幾乎全是凡世的高端戰力，爆發之下，堪比天威。
哪怕【安格·馬丁內斯】享譽國際，實力非凡，也不明白那三人到底有何能耐竟然需要他們這些四級聯合出動。
【安格·馬丁內斯】就這麼和其餘幾位同樣蜚聲靈境的「戰神」在街口靜靜待著。
終於，他眼前跳出了【離婁】傳來的的赤色羽毛。
【行動開始】
嘭！嘭！嘭！
數不清的破空聲接連響起，幾道銀白流影率先沖入酒吧各層，最頂級的感知義體瞬間就幫【安格·馬丁內斯】找到了扎堆聚在深潛室內外的三個任務目標。
一顆砂鍋大的合金重拳，帶著能把五寸鋼板輕易打穿的力道倏忽閃現，眼看就要轟碎深潛室緊閉的大門。
下一瞬，一桿猩紅長戟憑空浮現，擋在拳鋒之前，撞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塵浪！
轟轟轟轟轟轟轟！
上百道如真似幻的拳影爆出，剛剛擋下重拳的【夜魁】只來得召喚出【鐵霜】重鎧，就被速度力道都大得出奇的【安格·馬丁內斯】轟得高速倒射出去，撞碎身後的混凝土和鋼板鐵牆，露出緊閉雙眼的秦淮和楚青。
【安格·馬丁內斯】看著眼前兵甲齊備、形似古將的【夜魁】，一腿向前邁出，膝蓋彎成直角，氣浪崩開，腳下地板炸開五米方圓的凹痕深坑。
他身後的【械蝠王】，翻轉著極度輕量化的碳纖維軀體，背後帶著噴射裝置的蝠翼歸攏收縮，手中名為【蜘蛛切】的單分子線飆飛在明暗不定的燈光下，直射向暴露在外的秦淮二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直形若眠者，意識抽離肉身的秦淮自脖頸而起，金紅光芒緩緩爬滿了整個頭臉。
叮！
【蜘蛛切】精準刺到秦淮的太陽穴，卻連他油皮都沒擦破，只剩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徹室內。
「嗯？祂們竟然能找到這裡？什麼時候暴露的？」
秦淮睜開雙眼，淡漠的燦烈金瞳看向室內眾人。他先前確實跟楚青一同進入了黑牆苦海，但那並不是完全的他，只是用【狩魄】分出的分身，目的就是為了防止身處凡世的肉體被偷家。
事實證明，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要不是秦淮多留了個心眼，此時單憑一個【夜魁】還真擋不住這麼多如狼似虎的四級武者。
濃郁的紫紅色浪潮幾近於黑，瞬息間就壓到他的面前。
「這麼多四級？」
瞅著【驚鴻一瞥】給的反饋，秦淮來不及多想，隨手拔出腰間的猩紅肋差，一個挑斬就擋下了纏繞來的【蜘蛛切】。
就在這個秦淮被單分子線絆住手腳的瞬間，一道墨黑色的門板巨影突兀撞了上來，一顆火箭重拳倏忽在眼前放大。
這是四級武者【九州武魁】御前石明子的重拳，貫穿日夜，千錘百鍊，轟斷了無數柏杉才練出來的空手道正拳，只要千分之一秒，就能轟在秦淮身上，碎其全身筋骨，再無反抗之力。
而不遠處的【械蝠王】已經開始勾動雙掌指環上的單分子線，【蜘蛛切】頓時化作天羅地網，攻敵所必救，從各種刁鑽角度殺向秦淮周身要害。
這兩種攻勢都是在【帝江】的神經加速狀態中殺出，相輔相成，來得極快，秦淮但凡應對的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步步兇險的危局。
但無論是火箭重拳，還是天羅地網，此時在秦淮眼中都顯得慢如龜爬。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
【五階剎那·三十二倍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