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神恩
只是新老更替，有些過去的規矩已經變得模糊，現在很多本法尊，乃至七宮的代行也往往以本名相稱。
閻昭會的存在讓更多人更容易晉升高位，閻昭會未成立之前的時代，閻浮行走中本法身和本法尊的數量比大概是九一開，可閻昭會成立一年後的今天，據楚青所知，願意磨鍊本法身的後進行走甚至不到十指之數。
「不同行走成就本法身的路子基本不具備參考性，但這些路子還是有著不少共同點，其中之一就是需要將傳承、神魂、肉體合而為一，成功後便不再有傳承、神魂、肉體間的差別。」
楚青伸出一根手指，幽幽說道：「所以，進入靈境時的我，不僅僅只是神魂意識，而是完全的我，包括傳承和肉體。至於留在現實的不過是一具掩人耳目的能量軀殼，小秦，這下你明白為啥我不擔心後路問題了吧？」
「原來，還能這樣？！」
秦淮這才恍然大悟，為啥楚青一跟數字生命打架，就揍得那麼起勁，敢情是完全體下場，精力充沛啊！
「可既然如此的話，楚大哥不也是本法身嗎？他怎麼會被困住，肉體還被切割下了小塊？」
秦淮想起那塊被錢進偷出來的【神血】，心中疑惑不減反增。
「因為大哥是六司巔峰，開啟這次終極閻浮事件也是為了突破。」
楚青嘆了一口氣，向秦淮透露了些許只有閻昭會二席才有渠道得知的閻浮秘辛。
「六司想要晉升五方老有數道天關，大哥準備摘取這顆果實，就是為了其中的【心關】。身之主宰是心，心之所發是意，意之本體是知，意之所在是物。我們頑五蟲身強神弱，雖成就本法身後合而為一，不再有短板缺漏，可問題也隨之而來。」
「六司晉升五方老所需要的積累太多太多，若不加針對囫圇提升，很容易便會卡在瓶頸動彈不得。大哥和我都吃了不少苦頭，後來他得了那捲鍛神升華的秘術，裡面記有一法，可逆練本法身，將神魂與傳承、身體重新剝離出來，進行針對性的提升。大哥想來正是因為剝離神魂後一時虛弱，才被那群狗東西抓到時機，困在了果核之中。」
「可這樣難道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秦淮聽得有些瞠目結舌，但還是沒忘了從楚青嘴裡多套出些自己不知道的知識。
「傳承和肉體早已結合，圓融如一，不分彼此，神魂和肉體又都是自己的，天生契合，大哥想要回歸重凝本法只是轉念之間的事，能有什麼後患？」
楚青顯然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甚至還將那捲秘術給某些五方老看過，當即表示秦淮可以放心。
「那這麼看，倒是確實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秦淮點點頭，主動將意識退出了【金剛琢】。
從深潛室出來，陽子的手術已經做完了，此時她正半躺在沙發上，光滑緊緻的黑絲長腿隨意搭在案几上，手邊拿著袋薯片在吃，灰眸里不住閃爍微光。
「少司命呢？」
楚青四下觀望，卻沒看到方才主刀的少司命。
「安全局最近不知道抽哪門子瘋，把調查員都派出來搜捕我們，少司命擔心存放在【五德九州】里的法器被他追查到，去安排行動將現世法壇調離新馬港了。」
陽子拿起一塊薯片朝楚青晃了晃：「來一塊？」
「不了，我不吃黃瓜味的。」
楚青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抱著胳膊坐了下來。
「安排行動，又找那群瘋駱駝？」
秦淮拿過兩個冰杯，給他和楚青各自倒了一杯威士忌。
「這種隱秘行動，哪能找野狗，當然得用我們自家培養的狗崽子。」
陽子朝還在津津有味看著漫畫的【夜魁】努了努嘴，狀若無意的問道：「那位是你從哪兒挖出來的老古董？行頭做派簡直就是一千多年前的將軍，難不成是尊轉世重修的戰神？」
「算是吧。不過說起狗崽子，難道一樓那些流浪孩童，是你們收養的?」
秦淮含糊其辭，沒兩句就將話題帶偏。
「嗯，他們的爹媽大多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養孩子了。這些孩童都是未成年，沒法加裝腦機出賣思維數據，如果我們不出手，他們很快就會死。」
陽子聳了聳肩，像是說他們，又像是在說自己：「我們都是野狗，雖然不需要墓碑，只能狂奔到腐爛為止，但畢竟多活一天是一天，只要能多活一天，就能多噁心祂們一天。」
秦淮喝了口威士忌，一邊咂摸著酒的滋味一邊品著陽子所說的這段話。
「喏，送你的，這段時間承蒙關照。」
「這是什麼？」
陽子看著腦機中彈出的郵件，揮手點開了數據包。
緊接著，幾人所處的套房迅速覆蓋上一層淡藍色的空間，白色網格穿插交錯，大量數據資料在半空中鋪展開來，在其中還能看到一些極其精密的機械結構和電子設備。
「一套能到四級的飛升法，【摩訶琉璃想】，包含了整套訓練意識止觀和上傳的方法和配套設備。」
「【摩訶琉璃想】？天台三大部之一？」
陽子有些吃驚，她很清楚飛升法的珍貴，沒想到秦淮隨手就能送出這麼一套安全無後患的究竟法門。
「嗯，逍遙客的飛升法頗為難尋，權且用它來代替吧。」
【摩訶琉璃想】是他從【波夷羅】【神格】中找到的飛升法，跟白撿來的沒什麼區別，所以此時送人半點都不心疼。
「難找你們就不找了？」
陽子頗為狐疑的看了秦淮一眼，總覺得他不像是半途而廢的那種人。
「再找兩天，【神恩日】後還沒有結果我們就得北上離開東南亞了。」
秦淮目光閃爍，算是給了陽子一個答覆。
「你們果然是陸吾重工的人，我早該想到的。」
陽子對陸吾重工沒什麼惡感，不單單是因為距離過遠，更重要的原因是陸吾重工是唯一一家不被賽博神佛掌控的聯合巨企。
深層次的原因陽子這個外人並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她對陸吾重工有一些額外的好感。
秦淮笑笑，沒承認也沒否認。他當然知道陸吾重工特殊，要不是此時實在抽不開身，他肯定會去那個【夜港】瞧瞧。
但現在嘛，還是要以救人為重。
——
神恩日，靈境。
夜深，光無，風淒，雨苦，整個新馬港仿佛已經被黑暗吞噬，連往日閃爍不停的霓虹招牌和全息影像都斷電沒了聲息。
賽博時代的嘈雜喧鬧仿佛瞬間消失，回到了原始時代的安寧祥和，讓人感受到與世界隔絕般的寂靜。 【野原鬣狗】周圍的雨幕里，連蝸居在石棉棚里的流民都收到了世界銀行下發的「神恩補助」，老老實實在靈境衍生的虛擬網絡中聆聽神佛的箴言。
秦淮和楚青對視一眼，進入了真正的靈境。
不知從何而起的數據浪潮沉緩肅穆，就像禪唱延綿的佛音古曲般拂過三十三重天以及萬千神域。
秦淮和楚青並立傘下，面前是無垠虛空和一個個浮現鮮紅提示、拒絕訪問的神域入口。
虛空中並無方向之分，但二人聽著梵音唱響，竟不約而同明白了數據浪潮的源頭所在。
二人順著冥冥中的指引一路前行，終於看到了那堵接天連地、不見首尾的黑牆。
它就那麼矗立在無垠虛空之中，漫天神佛列坐兩端，金雲香車，花瓣香雨，飄蕩在三十三重天外，緩緩落向神域人間。
有一線烏光在黑牆之上洞開，流出星星點點的金光，演化成金石草木、神獸仙官，千姿百態，極盡浩瀚豐富，神性盎然。
牆，開了。
牆內的景象深邃平靜，似灰似黑，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楚青和秦淮沒有半點猶豫，因為他們已經利用【驚鴻一瞥】看到了那些星點金光的反饋信息。
【海鰌的魂魄碎屑】
類別：消耗品
海鰌被虛無深淵的億兆念頭沖刷所得，頂級閻浮信物，使用後可以獲得任意覺醒度20%和魂魄清氣的補充，攝取足量後可獲得一次針對三魂七魄的秘藏強化。
備註：這是某位深陷地·乙亥六十三果核的閻浮行走被幾十年念頭沖刷後，磨損下來的部分魂魄。
「二哥，走，救大哥要緊，咱們且不與祂們計較。」
秦淮微微後仰傘面擋住漫天神佛，拉著十分想先料理祂們一頓的楚青，邁步衝進了黑牆中央的烏光縫隙。
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數據汪洋，微光於水面輕輕滑動著，黑白灰三色的數據浪潮不住拍打著光滑的黑牆牆面。
【苦海】：充斥著污染數據和虛無深淵的潛意識海洋，是人類族群的集體映射，地·乙亥六十三果核的外殼。
備註：這裡的島嶼危險程度不定，但無一例外，都可以作為你臨時歇腳的一隅之地。
二人順著那星點金光流動的方向溯源而上，最先遇到的是一座不大的島嶼，上面泥土深褐，怪石嶙峋，沒有一點生命痕跡存在。
「下去瞧瞧？」
「嗯。」
秦淮點點頭，雙腳剛一落地，眼前所有的畫面立刻消失，耳中也不再有任何聲音。
就仿佛處在了一個黑暗逼仄的怪異房間內，不僅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有點意思。」
秦淮並未因視野和聽感的丟失而慌亂，以他現在的實力，身識和意識絲毫不比五感弱，甚至更強。
稍微體驗了一會兒這仿佛能侵蝕心靈的黑暗和寂靜，他便張開雲翼離開了這座島嶼的地面。
「玩夠了？」
「嗯，二哥知道這是什麼？」
秦淮看著腳下小島，絲絲縷縷的星點金光正有一部分從其山根內部冒出。
「差不多，但我能猜個七七八八。」
楚青降到地面，擼起袖子，砂鍋大的拳頭上泛起蒙蒙青光。
「海鰌出，長亘百里，牡蠣蚌螺積其背。所以我猜這玩意兒是巨量污染數據沉積在大哥背上的藤壺。至於到底是不是，拔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砰！砰！砰！
楚青絲毫沒被那極端恐怖、仿佛被世界遺棄的黑暗與死寂影響，三兩拳便轟碎這座古怪小島，只留下他腳底已成礁石的基岩。
整座小島像是炸成漫天碎屑的石灰石，細浪糾錯成蜘蛛網的形狀，波濤怒卷，拱出上百米高，呈放射狀盪了出去。
楚青對針扎般的刺痛恍若未覺，伸手一撈就從滿是污染數據的苦海中撈起了幾塊沾著金色星點的碎岩。
【孽壺】：以地·乙亥六十三果實百億人類的負面情緒和污染數據為養料，在【六欲釘】表面衍生出的陣基之一，共有三百六十五顆，配合千萬虛無深淵，是足以困殺六司行走的神佛大陣。
「三百六十五顆？大工程啊。」
秦淮咂了咂嘴，舉目四顧，沒看到幾座同樣有金光散發的小島。
「沒那麼麻煩，叫醒大哥就行。」
楚青拿出【金剛琢】，抬眼看向秦淮：「先進來吧，此地兇險，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反而不美。」
「好。」
秦淮也不逞能，一個閃爍就進了離恨兜率之中。
準備妥當，楚青這才往數據浪頭裡縱身一躍，頃刻間就被吞了個無影無蹤。
只是剛進【苦海】，他體表的蒙蒙青光就被黑白灰三色海水吞了個乾淨。
楚青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虛無深淵，而他眼前除了不住向上飄散的星點金光，就是純粹的黑暗。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像是火車發動時的汽笛，但楚青知道，那不是汽笛聲，而是鯨鳴。
蒙蒙青光在腳底化作噴氣渦輪，楚青藝高人膽大，對準金光升騰的源頭直直潛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潛到海底，來到了與虛無深淵齊平的斷崖旁。
足有二三十米寬的虛無深淵不住吞噬污染數據所化成的苦海海水，就像是山海神話中的歸墟那般，充滿了致命的危險。
楚青隨手摸出一隻從拍賣行里買的陰鬼，直接丟進了深不見底的虛無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