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尋蹤
意識進入【金剛琢】的一瞬間，秦淮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面前的殿閣樓宇就好像是位於三十三天中離恨天的兜率宮，外部被黃、赤、藍、青四色均勻等分，內里是兩道碩大無朋、正緩緩旋轉的陰陽魚。
「萬物皆虛實，金剛琢也不例外，錕鋼里自有混沌，被老爺以還丹點化後，地火水風再演，就成了如今的離恨兜率。」
楚青出現在秦淮身旁，他隨手一揮，二人面前這些由兩儀陣顯化出的烈風、煙嵐、熔岩便被收了起來，露出一條通往中央宮殿的虛空大道。
「走吧，東西被我放在丹室里，安全的很。」
楚青瞥了眼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四處打量的秦淮，拉著他穿過地火水風，進入兜率宮內部，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從各顆果實搜羅來的稀奇玩意。
殘破的天使羽翼、粗大的猛獁象牙、栩栩如生的青銅兵俑
秦淮跟著楚青來到丹室，這裡懸浮著一團團投影，形貌各異，大都散發著妖靈魔怪的危險氣息。
一隻六耳獼猴正被這些神色不善的魑魅魍魎圍在中央，雖然有【金剛琢】的禁制導致他們動不了手，但半點不妨礙它們出言問候【六耳】的全家。
「行了，都給老子消停點。」
楚青牛眼一瞪，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魑魅魍魎當即噤若寒蟬，滿臉忌憚的望著二人，安靜了下來。
「老牛，你讓我們做的事已經辦完了，什麼時候兌現諾言放我們出去？」
背有地獄之門，周身纏繞烈焰的【火焚大魔】貝利亞開口問道。
他是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是這幫魑魅魍魎中實力最強，同時也是最接近五級至高的數字生命，但在眼前這個男人手中仍然撐不過一拳。
「我讓你你們做的事犯了那幫假神偽佛的忌諱，現在要是出去被逮到，壞了我的謀劃，一百個你也不夠賠命的。」
楚青睨了一眼【火焚大魔】，揚了揚拳頭：「老實在這兒待著，等爺爺辦完事，自然會放你們出去。就你們這點分量，爺爺連塞牙都嫌不夠，還至於出爾反爾不成？」
見【火焚大魔】訥訥不言，眼神飄忽，楚青也懶得再跟它多說，揮手招來被四色錦絛捆縛的烏金龜甲和青黑寶珠。
「這顆果實里四級數字生命的【位格】強度大致可與初入七宮的代行者神魂強度相當，只是在其餘方面多有不如。你現在的神魂要比絕大多數低階行走強橫，但比代行者還是差了不少，想要從這裡面找到有用的信息，難度不低。」
楚青望著秦淮，神情頗為嚴肅：「為了防止他倆反撲傷了你的三魂七魄，也方便伱的信息篩選，我會分出一些青兕之力來供你驅使，你要小心些用。」
「好。」
秦淮點點頭，他雖然不清楚六司本法身到底有厲害，但也知道青兕之力是把雙刃劍，當即意識高度專注了起來。
楚青伸出小指輕輕一掰，往半空一扔，斷指迎風便長，很快便化為一頭丈許長短、獨角參差，青靛毛皮的【兕】。
牟~
「二哥，你們六司對自己，都這麼狠？」
瞅著左手只剩四指的楚青，秦淮喉嚨不自覺的聳動了一下。
「害，這算什麼。等你以後練了本法身，將魂魄肉體傳承三者合而為一，你會發現更多好玩的。」
楚青擺擺手，斷指處泛著一層蒙蒙青光，不似受傷，反而像是拆下了一塊積木，瞧上去很是神奇。
秦淮視線轉向身前雙眸幌亮，鋼牙森然的【青兕】，【驚鴻一瞥】適時傳來信息。
【青兕】：由強烈兕之力化生的臨時召喚物，實力堪比七宮巔峰，暫且聽從你的調遣。
「行，那我就進去了。」
秦淮點點頭，左手握住【青兕】的獨角，右手點向想要掙扎逃脫的青黑寶珠。
倏忽之間，天地變換。
祥雲陣陣，佛光普照，秦淮四顧，自己正騎在【青兕】背上，四野是琉璃大地，誦經聲和梵音唱響不時傳來，閃爍華光的七寶樹陣列左右，奢靡耗費不能筆述。
高天之上傳來怒音：「小賊好膽，竟敢進來。外面那魔主我奈何不得，本將就拿你這小賊陪葬，權當黃泉路上做個伴當！」
秦淮正要起身動手，身下的【青兕】卻已先一步跳了起來，額頂獨角對準立於雲端的【波夷羅】，蒙蒙青光沖天而起！
體型長大如鯨，全身赤紅明亮的【波夷羅】此時容貌忿怒，左手持弓，右手屈臂作拳，攜矢對轉秦淮，弓弦拉如滿月。
轟！
烈日金箭快過聲音，只留下爆響在身後追趕，倏忽就到了秦淮身前！
牟~
兕鳴天地，箭頭炸碎，蒙蒙青光瞬間頂穿【波夷羅】的前胸，將其開膛破肚，送天地一場流金血雨。
只是簡簡單單一拱一頂，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兕本法身·通天角】：大巧不工，一力降十會！
沒等秦淮反應過來，【青兕】又邁動腳步，踩在【波夷羅】身上，三兩下就將其撕成碎片。
「這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秦淮看著意識似乎已被【青兕】抹消乾淨的【波夷羅】，確認過沒有危險後，便從牛背上跳了下來，抓住一塊由海量數據的軀體碎塊開始仔細甄別。
他眼前閃過無數畫面，繁雜信息構成的數據沙塵被關鍵詞編織成的篩網一一篩選。
不知過了多久，秦淮終於從浩如煙海的信息洪流出提煉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又跟【青兕】出來如法炮製，處理完【迦葉波】的【神格】後，才向楚青點點頭。
「二哥，靈境深處的黑牆確實有古怪。我們降臨那天，裡面傳出了極為沉悶的拍擊聲，很像鯨魚的鰭肢厚皮與粗糲牆面對撞的聲音。」
秦淮將找到的畫面影像投射出來，看著楚青繼續說道：「楚大哥的意識，很有可能就被祂們關在黑牆後面。」
「那還等什麼，我直接帶你殺進去。」
或許是見秦淮找到了關鍵線索，楚青很是興奮，當即就要拉著他去找那幫數字生命算帳。 「二哥莫急，這兩個公司走狗雖然是集團董事，但終究只是四級，那群五級至高對他倆應該保留了不少東西。比如說怎麼找到去黑牆的路，怎麼抵達黑牆，我們現在都一無所知。」
秦淮指了指飄在半空中的烏金龜甲和青黑寶珠，開口穩住了有些關心則亂的楚青。
「那我們就這麼幹等著？」
「二哥此前不是說不差這一兩天嗎？我倒是覺得，咱們現在更應該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該怎樣萬無一失的把楚大哥帶出來。」
秦淮想得更多，他的【神遊】要求跟隨者的肉體神魂在穿梭時必須處於靈肉合一的狀態，所以哪怕他倆真在黑牆後找到了楚烈的意識，也不能即刻發動神遊把楚烈帶回閻浮。
「這個你放心，有它在，只要能找到大哥，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楚青拍了拍套在他右大臂上的【金剛琢】，神色很是輕鬆。
「那二哥可有想過，要是祂們狗急跳牆，再來一場大斷電怎麼辦？」
秦淮忽然話鋒一轉，問起了一件看似與拯救大哥楚烈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斷電？斷電有什麼用」
話沒說完，楚青這個在閻浮鉤沉許久的老油條就明白了秦淮這個問題背後的深意。
「你是怕斷電導致靈境消失，信道關閉，意識無法回歸自己的肉體?」
「是的，我懷疑四十年前那場大斷電，就是導致楚大哥出事的直接原因。」
秦淮點點頭，說出了他的顧慮。
「小秦，你的猜測不無道理，但其實斷不斷電跟靈境的存在與否並無直接關係。」
楚青想了想該怎麼具體表述後，這才道出一番往事。
「雖然我們現在都是通過無線網絡將意識連接到的靈境，但靈境實際上並非科技產物，它的真容是這顆果實所有智慧生物的潛意識海洋。所以無線網絡也好，有線連結也罷，都只是工具，進入這片潛意識海洋的工具。」
「腦機把人類的神經信號轉變為電信號，再利用網絡將電信號上傳到靈境，最後再通過那群數字生命的手段將電信號還原成神經信號接入潛意識海洋？」
「差不多吧，最初開始的時候應該是你說的這樣沒錯，後來那群假神偽佛發現並利用了這片潛意識海洋，將其逐步改造成了現在的暗網和靈境。」
楚青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這些東西都是大哥進行終極閻浮事件前告訴我的，當時我還不清楚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代表什麼。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片潛意識海洋可能代表著什麼。」
「什麼？」
秦淮適時遞上話頭。
「這顆果實的果核，也就是終極閻浮事件的唯一目標。」
楚青幽幽說道。
「這顆果實的果核是片海？由無數信息數據組成的海？」
秦淮回想起他在葉海中見過的那些果實果核，感覺有些離譜，但還算是能夠接受。
「如果大哥真被困在那堵黑牆後面，這就是唯一的答案。」
楚青擺了擺手，看著秦淮：「之前你不是擔心斷電怎麼撤出靈境麼？」
「很簡單，你跟大哥進入【金剛琢】，我帶你們出來就是。」
見秦淮依舊不解，楚青耐心道：「你就不好奇我一個不會黑客技術的莽夫，是怎麼進的靈境？」
「願聞其詳。」
聽楚青這麼一說，秦淮確實感到有些奇怪，先前的行動幾乎都是他在使用黑客技術忙活，而楚青則是在旁邊提供各種支持，除了捕捉【位格】外，幾乎從未親自下場。
「用簡單的話說就是我省去了繁雜的神經信號轉化步驟，神魂直接降臨了靈境。」
楚青打了個響指，半空中頓時浮現出三個栩栩如生的圖樣，
「拿我自己給你舉個例子吧。幾年前我通過傳承試煉，成為七宮代行者後沒多久就集齊了【兕】的傳承部件，於是便開始著手修煉本法。當時我有兩個選擇，要麼修煉本法身，要麼修煉本法尊。本法身難而本法尊易，當然修成後威能也差得厲害，在大哥和曹老大的言傳身教下，我最後還是選了本法身。」
考慮到秦淮還是個低位行走的緣故，楚青抬手通過忍土給他發來了大段參考文獻。
本法尊一詞出自密宗的本尊相應法，有交融之意，代行者只要在大千閻浮世界中，當中找到對應傳承之生靈，並融合它的意識和真身，此後爾即傳承，傳承即爾。
可如果稍有差錯，本法尊也有被對方奪舍的可能，一旦被奪舍，那就失去了閻浮行走的身份，成了果實中的無翼蟲，完整的閻浮傳承也將四分五裂，失落在一方果實。
除非傳承之生靈願意磨滅一切神智，任代行者吞噬，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羽主曹援朝就曾經為妻子姒文姬找來一道神智完全磨滅的九尾狐真身。這樣成就的本法尊幾乎沒有副作用，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全自身的意識和記憶不被侵蝕。
換言之，也確實存在本法尊大成時，傳承意識攪亂自我的可能性，就連當今幾位十主中的卓九，也因為曾經本法尊大成時，傳承意識過於強大，至今落下了頭疼的病根。
當今閻昭會中十之七八，都是本法尊的六司，願意，或者有能力走本法身的路子的，少之又少。
至於本法身一詞則出自《成唯識論十卷》，則此牟尼尊所得二果，永離二障，亦名法身。是說釋迦牟尼頓悟時的種種神通，故而本法身也有頓悟之意。
這條路怎麼走，沒人說得清楚，只知道要用海量的覺醒度和閻浮秘藏夯實自身，並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破自我。把閻浮傳承與自身不合的雜質統統熬煉乾淨，是一條風險大，回報低的路子。
閻昭會裡，最早只有本法身的代行者才能保持自己的本名，尤其以十主為例，本法身的羽主，鬼主，人主往往以真名稱呼，本法尊的地主后土，鱗主燭九陰則以傳承名相稱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