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在此刻忽然就明白了。
前世為何裴宴之來的如此之快,皇上的中毒身亡是所有人沒想到的,以至於一切都亂了。
而今皇上的身體即便沒有中毒,也因勞累而垮掉,只等某一個時機。
這個時機所有人都在等,皇上自己也在等。
所以皇上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其實都心知肚明,只不過是無能為力的放任罷了。
這一刻,沈昭月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情緒。
那個高位,真的就值得去坐嗎?
可很快她便清醒,神色篤定。
值得的。
人往高處走。
只有權利才能護住她想護住的人,只有權利才不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沈家就因此而被滅門,只有權利她才能把不對的地方一點點擺正。
哪怕只是冰山一角,那也是值得的。
沈昭月回神,看向他。
「那如霜是怎麼回事?」
裴宴之摸了摸她的頭髮,神色有些勉強,怕她站著累,帶著人去外面坐下,壓低了聲音。
「你可知嬤嬤為何會在皇宮裡?」
聽聞這話,沈昭月的精神立刻緊繃了起來。
她深知這是裴宴之不願提及的往事,約莫也是與金屋內那畫上的人有關,她本意也只是想問問裴如霜,並不想揭開他的傷口,她不太想聽了,但裴宴之似是察覺了她的想法,神色認真的看著她。
「你是我妻,這些總歸也是要知曉的,免得讓旁人哄騙了你去。」
沈昭月不動了,沒再拒絕。
既他已決定要說,她攔也無用,某些時候,裴宴之也是固執的。
事情多半和她在她娘那聽來的差不多。
慶功宴上,侯爺帶妻子去參加,彼時裴如霜年歲還小,便留在了府上。
只是後來並不是外人所知道的那些,而是和太子有關。
太子生性浪蕩,喜好女色,小小年紀便染指了東宮的宮女無數,她們畏懼太子,有些亦想著攀上枝頭當鳳凰,最後卻都落了個養花的下場。
彼時太子心性不顯,在外還會偽裝,皇上忙於政務,無暇顧及他,東宮裡也沒人敢告發,事情便都攔了下來。
直至慶功宴,太子多喝了酒,卻對皇上的妃嬪起了心思,威逼利誘的迫其成了好事,而侯夫人因為髒了衣裳去換,而無意中發現了這事。
即便她很快就離開,但還是被太子發現了,怕其告密,便利用裴宴之將侯夫人引到殿中,縱火殺人。
燕嬤嬤拼死把裴宴之送了出來,卻救不回來侯夫人,只能看著其葬生火海。
太子沾染后妃,這是恥辱,更是讓皇室蒙羞,並且還害死了朝臣家眷,此種罪過皆不能饒恕。
但彼時侯爺剛剛平退外邦,不論是朝堂之上還是外患,都不易在此刻再讓朝堂動盪,便只有忍了下來。
對外邊宣稱是沈昭月所知道的那樣。
而當年被迫害的那個后妃,正是五皇子的生母,最後不堪受辱,自縊而亡。
只是消息沒瞞住,後來宮裡的人便傳言是五皇子的生母德行有虧被發現了才自縊,人已經死了,這些她們也只敢私底下討論,五皇子年紀小又不受寵,聽著也做不了什麼,傳言便一直私下流傳至今。
燕嬤嬤原是要跟著裴宴之回來的,可看著太子逍遙自在,她心裡不甘又憤怒,最終冒大不敬,請求留在了宮裡。
她所在的宮殿便是侯夫人當年死的地方後來重新修繕的。
時而會有鬧鬼的事情傳出,皇上也不會讓人去處置,漸漸的宮中的人便都畏懼那裡,半分也不敢靠近。
燕嬤嬤用自己的一生去讓太子不舒坦,要日日聽著鬧鬼的傳聞忐忑不安,讓皇上一直不能忘了侯夫人的死,對裴宴之有愧疚。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壞的。
太子不思悔改,反倒覺得這樣都沒什麼事情,更加變本加厲,也就只有在皇上的面前才掩飾一番。
後來朝堂漸漸平穩,裴宴之和侯爺也就淡了找太子報復的心思。
與其讓太子一刀了斷的無痛感的死了,不如讓他一直顛沛流離得不到歸處,最後眼看著自己蹉跎半生即將到手的位置沒了來的更痛快些。
這麼些年,太子一直被看管的嚴厲,他生性放蕩,想碰姑娘家卻碰不得,偶爾的時候,裴宴之也怕把人逼急了沒什麼好玩的,便放些不規矩的人進去。
太子這麼多年一直都沒發現,還傻乎乎的以為皇位即將是自己的。
便是那簪花娘子也有裴宴之的一份力,只是這人心機太深,裴宴之察覺後及時的撤出,未曾想最後這人倒是投靠了五皇子。
也就是因為簪花娘子,太子才察覺出端倪發現不對勁,人有些瘋狂,在宮中見到簪花娘子的時候便瘋了似的要把人掐死,最後被宮人打暈帶了回去。
當眾發瘋,說些不堪的字眼,眾目睽睽之下,太子如此德行難以服眾,這太子是必須要廢了。
然而這些皇上知道後,反而懷疑了裴宴之。
燕嬤嬤死的蹊蹺,將當年之事帶出,裴宴之自然而然的成為眾矢之的的懷疑對象,故而皇上留他一夜,問清楚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免得他做錯了事情。
殊不知這背後還有五皇子的手段,也難怪五皇子對當年的事情那麼清楚,還會對她說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心中有了一定把握,他算計裴宴之,算計太子,最後自己想當這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人。
可惜了還是才差一步。
沈昭月看著他完好無損的回來,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在如此洶湧的情況下還能全身而退,她簡直不敢想。
幸而皇上是明君,否則便是疑心再重一些,當場讓人斬殺了裴宴之也未嘗不可,那五皇子的計謀就當真得逞了。
她越發心疼的抱緊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想安慰安慰他。
卻不見裴宴之垂下的眼睫中顯露的精明。
這些事情多年過去了,仇恨早已一點一點的加注在太子的身上,他忘懷了許多,如今也不過是收尾。
更重要的是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不會生他的氣。
「那如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