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愣了一下。
原來不是她搞砸了事情,要她來認錯啊,那不早說。
她頓時放鬆多了,拿手機翻了翻,挑了一家,「那就這家吧。」
陸薄年點了一下頭,「順便把樂樂接出來,下午不用留在幼兒園了,請半天假,飯後要回老宅一趟。」
梁今沒問回去幹什麼,因為看到陸薄年的表情。
她暗暗沉思。
能讓陸薄年露出這幅表情的人不多,她知道的也就陸父一個人,所以這次回去,應該也是跟陸父有關吧。
飯後他們啟程去陸家老宅。
樂樂已經不是第一次去了,但是還是第一次跟梁今一起,所以很是興奮,在車裡面動來動去的。
梁今一忍再忍,還是忍不住把這搗蛋鬼按住,「坐好了,別亂動。」
樂樂一下就坐好了,眨巴眼睛看著她,「媽媽,我們這次過去,是不是就能見到奶奶了?」
得益於知道了陸薄年的身份。
現在樂樂也知道,當初讓他感覺親近的那個陸奶奶,就是他貨真價實的奶奶了。
梁今輕輕撥弄他的碎發,發覺樂樂頭髮有點長了,「是啊,等見完奶奶回來,就帶樂樂去剪頭髮好不好?」
樂樂對剪頭髮倒是沒什麼意見,一顆心都在即將見到奶奶的興奮中。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陸家老宅外。
但氣氛卻沒他們想像的輕鬆,相反很凝重。
他們來的時候,陸母還在抹眼淚。
發現沒有看到陸父,梁今不自覺放輕了聲音,「陸叔叔呢?」
她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
陸母是個很注重自我的人,說白了就是女強人,絕對不會在外露出軟弱的一面,能讓她掉眼淚的那就只有……
陸母看了他們一眼,眼底抹不去的焦急,「你們總算回來了,薄年,你父親他今天早上忽然暈倒,到現在都沒醒。」
陸薄年瞳孔放大,拳頭緊了又松,盯著二樓眼尾迅速紅了。
梁今知道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上去看看吧。」
她詢問似地看向陸母。
得到後者許可後,帶著樂樂一起上了二樓,推開臥室門。
樂樂看到床上靜靜躺著的老人,似乎也意識到老人情況不太好,一言不發。
屋子裡安靜得可怕。
就在這時,床上靜躺的老人突然咳了兩聲,睜開了眼。
他渾濁老眼第一個看向的就是陸薄年,病中不太清醒的陸父,意識似乎還不清醒,把陸薄年認成了他小時候,「這次考了多少分?考的好的話,爸爸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陸父笑起來。
陸薄年垂著眼,看不清表情,但梁今能看到他震顫的睫毛。
想來他們父子爭吵了這麼多年,陸父應該從來沒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只有他小時候聽到過……
陸薄年沒有躲開那隻垂垂老矣的手,任由陸父布滿皺紋的手,在自己臉龐上撫摸。
許久,陸父才嘆息著放下手,「要是你能聽話一點就好了,不過……」
「要是聽話,就不是我陸正庭的兒子了。」
聽到前面那句話時,陸薄年握緊了拳頭,直到聽到後面。
他驀地抬頭,眼裡爆發出不可置信的光。
隨後陸母關上了門。
看著平靜不下來的陸薄年,她輕輕嘆氣,「別跟你爸慪氣了,他其實也就是嘴硬了點,那些年你執意去做律師,他也就是嘴上罵罵,可心裡還是很為你驕傲的。」
陸薄年一言不發。
一直以為不喜歡自己的父親,突然有一天發現,對方不是不喜歡,只是有種種苦衷言不由衷。
這種事情不是任何人,都能很快接受的。
於是陸薄年離開了老宅,連晚飯都沒留下來吃,就走了。
梁今也沒說什麼。
樂樂想問,都被她堵住了嘴。
直到到了家,只剩他們兩個人靠在床上,相依偎的時候她才問出從在老宅時,就想問的問題,「你不開心?」
陸薄年的聲音,過了很久才在空氣中響起,「說不上不開心,也說不上開心。」
「我明白。」梁今抱緊了他。
這種心情她知道,知道梁晚還活著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既開心於她還活著的事實,又難過她不找自己。
「至少你現在可以確認了,你是被父母愛著的,或許他們只是有一點言不由衷,但是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我想陸父也是這樣吧。」
「嗯……」
陸薄年緊緊回抱她。
陸父的病並不嚴重,只是高血壓引發的臨時暈厥,那之後靜養幾天,身體就差不多好起來了。
梁今帶樂樂去看望的時候。
陸父還能跟樂樂逗一會兒悶子,每天老宅里都迴蕩著爺孫倆的歡聲笑語。
陸薄年跟陸父的關係,也逐漸破冰了。
本來見面了都沒什麼話說的父子倆,現在好歹是能憋出兩句話來了。
看到他跟陸父冰釋前嫌,梁今心裡欣慰的同時,忍不住想起梁晚。
梁母的病已經在好轉。
現在不止能認出她跟樂樂,以前的一點事也想起來了,可隨著記憶恢復,她越來越想見梁晚。
總是在問梁今,「小今,晚晚呢?怎麼不見你妹妹,她是不是丟了?」
梁今每次都會心口一痛,忍著安慰梁母,「沒有,她只是有點事走不開,再過幾天就會來了。」
可幾天又幾天。
梁晚沒有給確切期限,梁今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來,只能一遍遍的哄著梁母。
就在她再一次把梁母哄過去時,門鈴響了。
梁今只能先讓梁母待著,自己過去開門。
結果開門後,她怔住了,聲音微微顫抖,「梁晚?」
話音剛落,屋子裡面的梁母就沖了上來,握住梁晚的手,涕淚滿面,「是晚晚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梁晚握著她蒼老的手,緊了緊,聲音嘶啞,「媽。」
梁母高興地應聲。
就像一堆平凡人家的母子一樣。
看到這溫馨的一幕,梁今忍不住背過身去擦眼淚。
隨後梁晚跟梁母兩個人坐下來。
梁母不斷比劃,跟梁晚顛三倒四地說話,肉眼可見的開心,梁晚聽不懂,卻也一一附和,一度相處得十分和諧。
一連過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