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光線投落的時候,所有看到這縷光線的人都意識到了,今天會是一個非常罕見的冬日晴天。
公爵府的燈徹夜未熄滅,此刻更是啟動了晴天方案,緊羅密布地開始調節整個大廳的亮度,確保光線維持在一個莊嚴又舒適的狀態。
艾希曼和安黛爾也都起得很早,兩個人雖然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間裡,但卻保持了幾乎同步的作息。
安黛爾本以為自己前一天晚上會睡不著,卻不料竟然是難得的一夜無夢,她坐在鏡子面前,看著阿芙拉學姐指揮著一眾化妝師開始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化妝師一號認真誠懇:「安黛爾小姐的眼角上挑,我們要往下壓一壓,這種場合要莊重……」
「不壓!」阿芙拉學姐飛快地打斷她:「我們要做的是在她原有的基礎上,讓她更光彩照人,而不是讓她變一個人!」
帝國的大眾審美自然是要向著聖潔,純淨和溫和的方向,但是安黛爾的長相和這三個詞都絲毫搭不上邊,所以化妝師一號才有這樣的提議。聽到阿芙拉學姐的話,幾位化妝師都有點惶惶不安地對視了一眼,拿不定主意地看向了安黛爾。
安黛爾當然是無條件信任阿芙拉學姐的審美的:「都聽她的。」
於是她原本就美艷的面容被勾勒得更加奪目,她眉目如畫,一眼望過來,媚眼如絲,卻又因為高潔的氣質而中和。經過這段時間,她的頭髮已經長長了一些了,堪堪到了背部,阿芙拉學姐乾脆將她的頭髮全部挽了起來,只留了幾縷碎發垂落下來,再在上面罩了白色的輕紗裝飾,最後用璀璨的鑽石髮夾固定,露出了她光潔如天鵝般的脖頸。
做好妝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等到安黛爾換上禮服,再走出來的時候,滿屋子的人都被她的麗色震撼到了。
她的禮服是純白的,層層疊疊的輕紗繚繞上去,整個裙擺就像是柔軟蓬鬆的雲彩,而雲彩中則是有著星星點點璀璨的寶石,隨著她輕微擺動的身姿,折射出驚心動魄的光芒。
裙擺向上,她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卻恰好凸顯出了她的曲線,細細的鑽石鏈子垂在她的雙臂上,在瑩白皮膚的映襯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阿芙拉走上前,又為她帶上了與她手上的戒指同樣質地的綠寶石項鍊和耳墜,然後滿意地點點頭,示意旁邊的人把鞋子拿過來。
原本還為鏡子中自己的姿容陶醉的安黛爾在看到高跟鞋的同時,瞬間就萎了。
她是知道自己和艾希曼的身高差距啦!但是真的有必要穿這種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嗎!!
雖然這雙高跟鞋是真的漂亮極了,碎鑽布滿了整個鞋面,仿佛最脆弱卻也是最美麗的水晶鞋,甚至連鞋跟都是用一整塊鑽石打磨成的透明鞋跟,簡直像是窮盡了對於奢華的所有想像。
但是這個高度!!和踩高蹺有什麼區別!!
雖然並不是現在才知道自己要穿高跟鞋的,但是安黛爾還是皺了皺臉,表情抗拒。
阿芙拉沖她比了一個不容拒絕的表情:「雖然距離典禮開始還有一會兒,但是一會兒艾希曼就來了。」
距離典禮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在此之前,安黛爾要先跟著艾希曼去小會客廳見一見那些帝國最重要的權貴們。
安黛爾猶豫半晌,想到自己一會兒要去第一次面見帝君陛下了,而且大概率那幾位公主也會在場,咬咬牙,還是蹬上了自己的高跟鞋。
「阿芙拉學姐,你看看我。」安黛爾搖晃了一下,才重新站穩。
阿芙拉學姐帶著微笑:「怎麼了?到處都很完美啊,安黛爾今天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
安黛爾深吸一口氣,她扯了扯裙子,氣勢洶洶:「這是我的戰袍。高跟鞋也不是高跟鞋,是我的戰鞋。這麼想想,十五厘米算什麼!」
阿芙拉被她逗笑,又覺得她說得十分有道理:「你說的沒錯,有這個心態就很穩。公主算什麼,穿上戰袍的安黛爾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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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兒,安黛爾在房間裡走了幾步以後,發現十五厘米的高跟鞋雖然確實不如自己平時的鞋子舒適,但興許是因為專門定製的,卻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艱難,不一會兒就算是掌握了行走技巧,勉強算得上是能夠健步如飛了。
不久,門被禮貌地扣了三下,出聲的是艾希曼身邊的侍從:「請問安黛爾小姐準備好了嗎?」
阿芙拉看向安黛爾,安黛爾點了點頭,於是兩名侍女一左一右上前,一起拉開了她面前的大門。
艾希曼正站在門口,手裡握著異端審判局的權杖,抬頭向她看來。
黑絲絨禮服將他的身形勾勒得比平時還要挺拔一些,他穿的是非常復古的老牌貴族禮服,袖口和領口都有繁複的花邊翻出。他的腿上則是一雙幾乎到了膝蓋之上的黑色長靴,平時安黛爾吐槽過許多次,覺得歷史課本上的這種貴族長靴實在是太過浮誇,但是今天在艾希曼身上,她卻是一個字都挑不出來。
他太過英俊,太過耀眼,安黛爾心中隱秘的歡喜慢慢放大,她笑意盎然地看著他,心裡翻來覆去都是一個想法。
他是我的了。
不知是誰一把將背後微微遮住光線的紗簾一把拉開,陽光毫無保留地傾斜下來,打在了安黛爾身上。她就這樣站在盛大的光芒中看向艾希曼,巧笑倩兮,卻又美艷不可方物。
艾希曼驟然向前兩步,融入了那片盛大的光線中,向著安黛爾支起胳膊。
安黛爾挽上他的臂彎,兩個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喜悅和對對方的欣賞。
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兩個發光體一般,誰都不會遮掩誰的光彩,他們只會為彼此的光芒而更加明亮。
走過長廊,會客室距離這裡並不遠,艾希曼低聲告訴了她此時此刻公爵府所有守衛力量的分部,以及皇室方面的安排,安黛爾認真記了下來,然後調整到了最完美的笑容表情。
說是小會客室,但是面前被拉開的大門後,分明是比那日家宴的會客室還要更加更大更瑰麗的房間,艾希曼帶著她穿過了一眾華服盛裝,然後停在了主座沙發麵前。
安黛爾沒有抬頭,但已經知道自己面前坐著的就是整個雅諾斯基帝國的帝君,蘇葉特陛下。她沒有著急抬頭打量,而是沉穩地按照禮儀課所學,跟著艾希曼行了一個完美的禮。
「免禮。」莊嚴而冷淡的聲音從面前的沙發上傳來。
安黛爾這才抬頭看去。
蘇葉特帝君穿著深紫色的華貴禮服,年齡並不如安黛爾想像的那般大,看上去不過五十左右的樣子,甚至也只有兩鬢有隱約的雪色,整個人看上去威嚴而健碩。
安黛爾看向他的時候,正好迎上了帝君陛下帶著打量的銳利目光,他久居上位,這樣的一道目光看過來,剎那間仿佛能夠看透安黛爾的一切。
但安黛爾並沒有被他的眼神嚇到,而是不卑不亢地挺直背脊站在原地,接受他眼神的洗禮。
蘇葉特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不出什麼情緒,然後才看向了艾希曼:「真不要公主?」
隨著他的問題,安黛爾這才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圈,發現除了那日的碧芮斯公主之外,還有另外三位適齡的公主儀態萬千地坐在一旁,而她們看向艾希曼的目光里,都帶著仰慕和憧憬。
艾希曼禮貌回絕:「承蒙帝君厚愛,但是不必了。」
蘇葉特帝君再接再厲:「其他這些貴女們呢?」
安黛爾微微側頭,餘光看到了在旁邊排排坐著的,因為帝君的話而產生了一絲希望,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身的華服貴女們。
這場面,簡直像是選妃。
安黛爾在心底默默腹誹了一句。
艾希曼依然帶著笑容:「也不必了。」
蘇葉特帝君的表情依然淡淡,並不因為艾希曼的拒絕而產生多餘的情緒,但是他微微向後靠了一下的同時,一道凌厲的劍光就在安黛爾的面前驟然亮了起來!
那道劍光實在是太快,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甚至連驚呼都還沒來得及發出,那道劍光卻又停在了安黛爾面前。
她散落下來的碎發被劍風吹拂得零亂,甚至連挽起來的頭髮也微亂,雪亮的長劍停留在她額前一寸的位置,少女卻紋絲不動,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臉上毫無半分懼色。
這時,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才響了起來。安黛爾抬起一隻手,在那柄劍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聲:「讓讓。」
「不錯。」蘇葉特帝君這才重新看向安黛爾:「倒是有幾分膽色。」
長劍出自蘇葉特帝君的暗衛,隨著蘇葉特帝君的稱讚,那柄劍也被收了回去。不少人都鬆了口氣,更有許多人因此對安黛爾另眼相看了幾分,心想這個女孩子倒是除了姿容絕世之外,確實有幾分過人之處。能夠得到蘇葉特帝君這樣的稱讚,以後倒也可以站穩一點腳跟……
安黛爾就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蘇葉特帝君,然後,她移開視線,突然抬手從艾希曼手裡抽出了異端審判局的權杖里藏著的那柄劍,身形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空氣中傳來了金石相交的聲音,劍與劍交錯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房間,原本已經遁去了身形的暗衛被一柄劍架在了脖子上,安黛爾單手持劍,冷笑一聲:「本想也誇誇你,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必要禮尚往來。」
她的聲音里全是輕蔑,然後,她乾脆利索地抽回劍,踩著高跟鞋,儀態萬千地走回了艾希曼身邊,看也不看就準確無誤地將劍插/回了劍鞘。
這一次,全屋的寂靜到針落可聞。
她出手太狠又太快,縱使許多貴女也都是奧爾蘭斯學院的學生,甚至課後也還有請專門的魔法老師來指導,不乏境界不俗之輩,但任誰都看得出,她這一劍中的果決與殺氣,絕對是見過血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還不是關鍵是,關鍵在於,安努克倫斯公爵手中那柄象徵著異端審判局權柄的劍,就被她這樣隨隨便便抽去用了?看起來安努克倫斯公爵甚至沒有任何不悅的樣子?!
不少之前還有一點別的想法的貴族們頓時收斂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更何況,剛才那句話,看似是安黛爾在對那位暗衛說,但實際上,誰都知道,安黛爾那句話實際上是對誰說的。
她對著蘇葉特帝君重新行了一禮,然後抬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衝著周圍嫣然一笑:「頭髮似乎有點亂了,我去重新整理一下。失禮了,先告退了。」
這個時候,大家似乎才注意到她被挽起來的頭髮似乎真的有點亂了,但這卻絲毫不損她的美貌,她依然是那樣的明艷動人,隨著她的向前,有碎鑽留在了地上,蜿蜒一地,縱使是見慣了奢華的貴女們也不由得在心中為之咋舌。
言罷,安黛爾衝著艾希曼微微一笑:「典禮開始前我會到的。」
艾希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不等其他人反應,安黛爾已經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房間的門重新合併,艾希曼不慌不忙地坐在了屬於主人的位置上,三言兩語就挑起了所有人交談的欲/望。
小會客室里的氣氛重新活躍了起來,而典禮在半個小時以後就要開始,艾希曼只在會客室里停留了很短一會兒,就重新走了出來,去後台做最後的準備了。
而安黛爾在走出小會客室後,就俯身將裙擺掀起來,在膝蓋偏上的位置用早就準備好的絲帶綁了個結,隨即,她的步伐明顯變大,行走的速度更是越來越快。
「克拉克。」她輕聲道。
之前一直蹲在戒指里待命的克拉克在被她取出來的瞬間就變成了鐮刀形態,少女穿著最華麗如夢的白紗,手持比她本人還要更加巨大的鐮刀,踩著高跟鞋,如履平地一般飛奔起來。
原本零亂的髮型被她毫不猶豫地抬手卸下了所有的發卡,半長發傾斜下來,在她背後迎風鋪散開來,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隨即出現在了公爵府明明已經禁空了的高處,眯眼看向了下方。
整個公爵府都是一片欣欣向榮,公爵府門口有絡繹不絕的馬車源源進入,幾位管家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諸位的入場,安黛爾的神識驟然張開,她閉眼感受了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了眼睛。
艾希曼說得沒有錯,果然有污穢邪惡的氣息隨著滾滾人群混入了這裡。
安黛爾看向偏殿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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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形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鐮刀的刀尖上已經帶了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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