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斬殺完畢後,她抽出學生卡,低聲道:「西一樓發現目標,已清除。」
短暫的嘈雜後,雪萊學長的聲音傳來:「冬一樓清理完畢。」
之後是愛蜜莉雅學姐、柏西學長等人分別的通訊,隨即,老李學長的聲音不甚清晰地傳來:「西四樓有動靜。」
安黛爾點頭:「收到,我去。」
她的身形態度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公爵府西四樓的位置了。
公爵府實在是太大了,這樣隆重的慶典,也會邀請一些平民來觀禮,與此同時,為了籌備,僅僅是公爵府的人是不夠的,還請了各個爵府的幫手,而這些人中,自然未免魚龍混雜。
安黛爾平素里還沒覺得,今日這樣一路腥風血雨地殺下來,才發現竟然有這麼多的人想要動手腳。一開始的時候,安黛爾還會問一句對方的來源,亦或是在屍體上找一找證據,但到了後來,她找到的證據太多,不同的花紋也太多,甚至無從分辨對方究竟真的是來自此方,還是別處。
甚至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其他更多的、只在書本里見到的種族,形形色色的敵人當前,各色的血液飛濺,鐮刀在半空中揮舞出殘影,魔法的色彩不斷地在各個黑暗隱秘的角落裡亮起。
老李學長疑惑道:「奇怪了,有人見到魔族的身影了嗎?沒道理魔族不來的啊?我還專門準備了獵魔爆彈來著?」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驚異了起來,只有安黛爾彎了彎唇角,什麼都沒說,一邊閃身躲過對面的攻擊,反手一鐮刀,直接帶走了三個人頭,一邊心想這要是真的有魔族,豈不是給自己這個半吊子魔族公主面子。
一想到表面上懶洋洋的萬魔之母說不定為了這事兒下了命令,安黛爾的臉上就忍不住地露出了微笑。
就在這樣的殺戮中,公爵府的上空響起了鐘聲。
十八歲成年承爵,鐘聲便要響十八聲。
雄渾的鐘聲響徹天地,安黛爾在最後一聲鐘聲落下的時候,抖落了鐮刀上的血:「好像快要到我出場的時間了?」
老李看了看點:「是的,全體都有,公爵府門口集合。」
但他這句話剛剛開口,他的信號探測儀就冒出了一陣急促的警報聲!聲音之大,所有人都投過學生卡聽見了。
安黛爾嘆了口氣,肉眼可見又一批潛入者:「殺完再去也不遲。」
「那就速戰速決。」老李學長關閉了通訊。
大殿裡,艾希曼一步步登上高台,從老公爵的手裡接過了屬於安努克倫斯公爵的徽章,鄭重地別在了胸前,在禮樂聲中走完整個交接儀式,並且在家譜上,在他的名字後面畫上了屬於公爵的標誌。
整個大殿金碧輝煌,陽光透過玫瑰花窗,給殿內投下了夢幻般的色彩,聖歌和掌聲中,艾希曼在高台上向著老公爵和帝君帝後行禮,最後再接受所有人的恭賀。
這些步驟結束後,就到了安黛爾應該出場的時間了。
按照程序,安黛爾此刻應該在大殿門口等待,等到音樂聲響起,大殿的門便會緩緩打開,然後她要從紅毯的這一邊走向門內,等著艾希曼從另一邊走過來,然後兩個人一起走向禮台。
艾希曼從高台上走了下來,看向緊閉的殿門,靜待那一刻的來臨。
而此時此刻,門口的所有人都很慌張,阿芙拉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不斷地和老李學長確定情況:「馬上要開始了,你們人呢?」
老李學長:「快了快了,在路上了!」
阿芙拉學姐:「我信你個鬼,上次你這麼說完以後過了足足一小時才來。你就直說吧,一分鐘之內能解決嗎?」
老李學長:「努努力,我努努力!」
阿芙拉還想說什麼,老李已經「咔嚓」一聲切斷了通訊,阿芙拉氣得跺了跺腳。
旁邊的女禮官看起來比她還緊張又焦急,連著來問了她三四次,不解道:「這種時刻,她還能去哪裡?難道是後悔了?」
「後悔是不可能後悔的,就是……有點……急事……」阿芙拉也不好直說。
掃除這一天來公爵府窺探和想要藉機搗亂的勢力,這本就是聖杯協會要做的事情之一,異端審判局負責掃蕩外圍,聖杯協會負責內圈,勢必將所有一切的黑暗都掃平。
這件事情,無需與女禮官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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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時此刻,殿內已經在一片寂靜後,悄然響起了第一個音符。
阿芙拉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上前去看一眼,但她坐鎮這裡,戰力又不如安黛爾,就算去了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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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門緩緩打開,殿內的所有人都向著門口投來了期待的目光,然而殿門之外空空如也,只有空蕩蕩的陽光照進來,鋪滿了門前的路。
歌聲未亂,賓客們卻小聲譁然起來,好奇有之,貴族們更是覺得這位平民少女不懂禮數,竟然在這種重要的場合玩失蹤。
議論紛紛中,艾希曼的表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他的唇角帶著微笑,像是絲毫不以為意一般,按照計劃向著空無一人的殿外走去。
坐在高台上的老公爵也有點摸不准情況,小聲問道:「珍妮特,這是什麼情況?」
珍妮特公爵夫人神色鎮定:「我聽艾希曼說過了,說是去殺人,可能耽誤了一會兒,不打緊。」
老公爵的臉上連一絲詫異的表情都沒有,他聞言頓時放下心來:「哦,原來是這樣啊,那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吧。」
背後的侍者:……???
我聽到了什麼??
殺人??殺什麼人???
而且什麼叫不打緊,什麼叫等會兒就等會兒?!
二位你們是不是太鎮定了!!!
侍從心中崩潰的吐槽沒有人聽得見,老公爵恢復了老神在在的表情,珍妮特公爵夫人也絲毫沒有慍怒的意思。
聖歌幾乎到了尾聲,艾希曼也緩步快要走到了紅毯的盡頭,門口卻始終空空蕩蕩。
議論聲越來越大,聖歌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幾乎同時,一道身影驟然從天而降。
穿著白紗的少女還沒來得及將挽起的白紗放下來,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將她的腿勾勒得又長又直,她的頭髮並不像是殿內的所有其他人一樣工整,而是隨意地披散下來,顯得生機勃勃,而更為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後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巨大黑色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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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從半空中跳落下來的同時,她身後也有幾道身影一併出現,眼尖的人立馬看出來,那都是帝國最頂尖的幾家貴族家最優秀的後裔!
而這些人與這位平民少女同時出現,無疑是在做她的後盾,更代表了這幾個家族對於她的認可和支持。
白紗如夢一般散開在空中,少女落地的時候身體微微下沉,於是白紗便飄了起來,她落地的瞬間,手中的巨大鐮刀突然變成了一柄黑傘,撐開在了她的頭頂。
有血色沸沸揚揚如雨般落下,卻被黑傘隔絕在外。少女抖了抖傘,將傘面上的血色全部抖落在殿外,然後才一步跨過了殿門口的門檻,順勢解開了綁住紗裙的絲帶。
大家這才看到,紗裙的裙邊並不是純白,而是如同漸變色一般層層疊疊的紅色,到了最底下的時候,那些紅深到近似黑,而那一層一層的紅色就像是潑墨一般沾染在上面,與白紗搭配出了一種典雅與狂野並存的奇妙感覺。
就像是此時此刻姍姍來遲的少女給所有人的感覺。
她明媚如畫,典雅高貴卻又媚眼如絲,髮絲微亂,光線從她的身後投射下來,仿佛這一剎那,整個世界都聚焦於她一個人,而她甚至有點微微喘息,並不像是其他所有典禮上那些美麗而冰冷的女孩子,反而生動而帶了塵世的氣息。
「都殺乾淨了。」安黛爾在這樣盛大的光線中,衝著艾希曼揚眉一笑,有點不好意思:「我還……不算太遲吧?」
艾希曼走向她,他抬手將她散落在額前的髮絲微微向後撥了撥,然後迎著光芒沖她笑了起來:「不遲,只要你願意來,就永遠都不遲。」
安黛爾挽上他的臂彎,兩個人向著高台的方向站定,相視一笑,安黛爾扯了扯裙子,一邊隨著艾希曼向前走,一邊小聲道:「我很努力了,但是裙子還是弄髒了一點。」
聖歌重新響起,宏大的聲音充斥了整個空間,所以艾希曼的聲音是直接傳入了安黛爾腦海的:「還是很美。」
「鑽石也不小心弄掉了大半。」安黛爾的聲音響起:「不過大半都被我當武器甩出去了。」
艾希曼輕笑一聲:「是我想錯了,鑽石還不及你耀眼。」
「就你嘴甜。」安黛爾用餘光颳了他一眼。
兩個人走過紅色的地毯,走過所有人的祝福聲,走過掌聲,在登上高台之前,艾希曼突然問道:「你願意你是歌律克里希,還是莫蘭蒂斯,這個問題,你想好了嗎?」
前一天晚上分別之前,艾希曼曾經問過她這個問題,當時安黛爾還沒有想好,並且答應了第二天告訴艾希曼答案。
染了血的白紗掃過紅毯,安黛爾站在高台下面,微微彎腰提起裙擺的剎那,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從那天她重新見到希薇,並且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逃避了開始,她就知道,風暴或許即將降臨。
既然如此,那麼不如讓事情變得更加混亂一些。而這個血脈,在她眼裡,並不是什麼不可以承認的禁忌,她不以自己體內留著莫蘭蒂斯家族的血液為恥,所以,又為什麼不能宣告於世?
最關鍵的是,她想要以自己最真實的身份,最原本的血脈,與他並肩而立。
於是她嫣然一笑,與攜手,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高台,一起拜倒在老公爵和珍妮特公爵夫人面前。
艾希曼朗聲道:「我,艾希曼·馮·安努克倫斯。」
安黛爾垂下眼睛,聲音亦是清晰到能讓所有人都聽見:「我,安黛爾·馮·莫蘭蒂斯。」
聽到安黛爾說出的名字,艾希曼的嘴角浮現了一抹笑意。
隨即,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願意與對方結下婚約……」
「什麼?!你是誰?!」台下已經有貴族坐不住,拍椅而起,抬手指向了安黛爾,大聲質問道:「莫蘭蒂斯?莫蘭蒂斯家不是已經被滅族了嗎?!」
一片譁然中,有人已經大聲喊了出來:「是……是那個被詛咒的家族!」
「身為獵魔家族,怎能與這樣邪惡的血脈訂婚!!」
而更遠的地方,蘭姆先生的身影靜靜地隱匿在最深的黑暗之中,聽到安黛爾的話,他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詫異,隨後則是不可置信的驚喜。
他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中突然有亮光閃耀,他今日原本不過是想要來見證一下自家唯一的後裔的訂婚罷了,也已經打算好了悄然而來,悄然而去,卻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宣告出自己的血脈!
蘭姆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卻難以壓制心頭而起的澎湃。
多少年了,已經有多少年了,這個曾經象徵著榮耀和無限榮光的名字未曾出現在帝國上空了!
台下喧囂聲越來越大,然而台上的兩個人像是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聲音還在繼續:「……願相互敬重,相互愛戀,相互信任,永不背叛,永不背棄。」
老公爵輕咳了一聲,所有人都為之一靜,隨即,老公爵表情毫無波瀾地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紅絲絨絲帶,綁在了兩個人交握的手上,分別與兩個人行了抵頭禮:「孩子們,我祝福你們,安努克倫斯家族的榮光與你們同在。」
艾希曼帶著安黛爾重新站起身來,再拜向帝君和帝後。
帝君的神色依然淡淡,但是看向安黛爾的時候,眼神里卻多了幾分深意:「原來是莫蘭蒂斯家的女兒嗎?」
安黛爾垂著眼睛,不發一言。
帝後的手似乎有點顫抖,但很快就被她用自己的袖子遮掩住了。
「難怪。」帝君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然後才道:「祝福你們,雅諾斯基帝國的榮光與你們同在。」
紅色的絲帶綁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安黛爾和艾希曼站起身來,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一起站到了高台的最前方。
禮官強壓住自己眼中的驚愕,聲線略有顫抖,卻也還算是沉穩:「如……如果有人反對的話,可以現在提出來了!」
這原本只是流程的一部分罷了,經過了老公爵和帝君的祝福,意思其實大約就是木已成舟,這個問題不過是禮貌詢問罷了,過往的所有次流程上,從來沒有在這一步出過什麼岔子。
但很顯然,事情在安黛爾說出了自己「莫蘭蒂斯」的姓氏後,似乎悄然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這個姓氏,代表的含義太多了。
它代表著一個曾經榮光無限的公爵姓氏,一個帝國開國功臣的家族,一個被前任帝君滅族的禁忌,一個被喚作「魔女」的稱呼,一個神異的血脈。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被壓在這些表象之下的意義。帝君並不完全是靠著帝室的力量剿滅了莫蘭蒂斯家族的,那場滅門……參與者眾多。
無論安黛爾是自稱莫蘭蒂斯家族,還是真的是這隻家族遺留的後裔,既然她站在這裡,說出了這個名字,那麼她就會背負起這個姓氏所留下來的所有因果!
方才被老公爵壓下去的喧譁聲越來越大,台下貴族們的神情也各有千秋,其他三大公爵府都面無驚愕,沉穩地坐在原地,女眷們雖然微有訝色,卻並無別的情緒。而最大的反對聲,則是從那些子爵和男爵的席位上傳出來的。
但這些反對聲終究不過是打著指責莫蘭蒂斯這個姓氏和血脈的旗號,並無任何一個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誰都知道現任帝君是如何上位的,在他面前過多地提及前任帝君,簡直就是變相的找死。
時間差不多到了,禮官再次開口:「既然無人反對,那麼就請日冕女神賜下祝福——」
他的聲音被一道聲音驟然打斷。
「我反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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