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唇

2024-08-27 22:07:51 作者: 殊娓
  飯店外面的停車場設計得夠奢華,層層疊疊都是綠植。

  樹形被修剪得方方正正,宛如一面面鮮活的牆體,隔絕開車位與車位之間的視線。

  靳浮白的指尖輕輕點著向芋的腰側,含笑問她,過了今天她想把他當成什麼關係。

  向芋偏頭看著他,窗外層疊的綠色讓她想起初遇時秀椿街的樹影,他問得那麼誠懇,就好像是什麼樣的關係都是她能說了算似的。

  但其實,根本不是的。

  她笑著回眸:「那剛才飯桌上那個美女,看你看得那麼纏綿,她想要把你當成什麼關係呢?」

  21歲的女孩子,這樣睫毛輕扇地看過來,眉眼間都是好奇和狡黠。

  哪怕明知道她有一份小心思在裡面,靳浮白也不得不承認,她這樣是令人喜愛的。

  於是靳浮白也就真的當她在吃醋,配合地解釋起來,說裡面那女人和他真沒有什麼關係,是李侈以前的情兒,現在跟著桌上的某個老總。

  那女人許是以前在李侈的場子裡見過靳浮白,覺得他給李侈面子的那種客氣是對她有什麼情意,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沒眼色。」

  靳浮白這樣評價飯局上塗了紅色指甲油的女人,他的聲音很好聽,不輕不重,盯著人說話時總有一種深情款款,簡單的三個字,勝過千言萬語。

  就好像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向芋:你看,我都帶你去了,又陪在你身邊,對其他人真的沒有半分情意在,都是她們自己沒眼色啊。

  向芋沒說話,靳浮白就勾著她的衣擺:「不信改天帶你見見李侈,你自己問他。」

  他的指尖有些涼,仿佛還帶著剛才飯店裡的空調冷氣,有意無意地觸碰在她肌膚上。

  向芋拍開他:「我才不問,顯得我多小氣,說完了你就開車去,誰要聽你在這兒解釋?」

  靳浮白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女人,能夠這樣嬌氣地對著他指手畫腳。

  而他居然不反感,還很想笑。

  他們都沒吃飽,去了趟王府井的小吃街,人山人海里向芋舉著一串炸蠍子,快樂地感嘆:「真的是人間美味啊!」

  就好像這個晚上的種種,對她毫無影響。

  他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其實也不算大。

  沒幾天時間,圈子裡幾乎傳遍了,說靳浮白帶著一個年輕女人出席飯局,還給她夾菜。

  李侈穿了一身粉色西裝,脖子上掛了三條不同品牌的鑽石鏈子,手錶也是碎鑽款,像個移動的珠寶展示櫃,走過燈光繁盛處,晃得人眼睛生疼。

  靳浮白坐在一張真皮沙發里,手裡晃著酒杯,感覺到一陣刺鼻香水味,淡著臉抬眸:「品味越來越匪夷所思。」

  「是麼?我覺得還挺好聞的啊!」

  李侈從旁邊桌上拿起一瓶威士忌,把酒倒進放了冰的杯子裡,「靳哥,我可聽說......」

  靳浮白不用想都知道李侈想要八卦些什麼,緩緩抬手,做了個「止」的手勢。

  「我是真的挺想問的,憋了好幾天了,聽說你碰見我以前的情兒了?那女的特沒眼力見兒,要不我也不能把她送到姓杜的身邊,畢竟活兒還是挺好的,也玩得開。」

  李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翹著二郎腿看向靳浮白,「可就算她再沒眼色那也是個尤物,就那麼比不上你帶去那位?」

  「沒可比性。」

  「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李侈嚇了一大跳。

  他們這種人,隨便玩時怎麼玩都行,就是不能談感情。

  談什麼感情,反正最後也要聯姻,談了也是白費神。

  靳浮白垂眸看著手裡的酒杯,場子裡浮誇的燈光飄在琥珀色的酒液上。

  認不認真這件事,他倒是沒想太多,不過向芋這個姑娘,態度似乎並不是很積極。

  這兩天他沒給她打電話,她也就像人間蒸發了,完全沒聯繫過他。

  他這邊圈子裡都傳遍了,說他靳浮白身邊有個女人,整天有一群人湊到他跟前八卦,結果向芋像個沒事兒人似的,過得倒是太平。

  靳浮白突然起身,李侈嚇了一跳:「嘛去啊靳哥?」

  「有事。」

  靳浮白中午確實有個飯局,不過他不太想去,往飯店開的路上,他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

  向芋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靳浮白?」

  這姑娘永遠不存他的手機號碼,靳浮白暗裡問過一次,向芋說他的號碼太順,根本不用存。

  也是,11位的電話號,後面8位都是1,確實沒什麼可存的。

  但偏偏她每次都在接起電話時,帶著疑問的語氣叫他一聲。

  讓人覺得她根本沒期盼過他會打電話過去,接了電話還要納悶一下,你找我幹什麼。

  靳浮白開著車子,把手機丟在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放了揚聲器:「中午一起吃飯?」

  換個人,他打電話去約,無論男女,大概早就開心地應下,向芋卻拒絕得乾脆。

  她像是不方便說話,刻意壓低聲音:「不行啊,我有面試,改天吧。」

  靳浮白沉默片刻,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也就不到20分鐘,等他草草結束飯局坐回車裡,剛扯掉領帶,電話響了,是向芋。

  其實他也沒存她的號碼,但也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她。

  靳浮白把手機懸在耳側,慵懶地問一句:「怎麼,又不面試了?」

  「面完了,估計黃了。」

  向芋在電話里蔫耷耷地說,「面試時考官問我,怎麼畢業之前沒有想過投簡歷,我說我沒著急工作,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她說著,嘆了一聲,萬分可惜似的。

  靳浮白笑了:「多大點事兒啊?想要什麼工作,我幫你投簡歷。」

  「我不去,你認識的人都不是常人,工作肯定也都是高精尖,我去了還不累死我。」向芋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

  「給你掛個名兒,按月開工資,隨便你去不去。」

  「還是算了,那我拿錢拿得多心虛啊。」

  電話里傳出一聲電梯到達的叮咚聲,向芋說,「靳浮白,你吃午飯沒?我請你吃個飯吧。」

  這還是回帝都市之後,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說一起吃飯,靳浮白剛才在飯局上也只喝了一杯茶,應道:「在哪兒,我去接你。」

  向芋面試的地方是三環的一家小型企業,沒什麼太大的名氣,靳浮白把車子開過去時,看見她已經等在樓下。

  她身後的辦公樓沒什麼特點,有點像玻璃房,也就是天氣好,整棟樓體映出天藍色,看著還算亮堂。

  這姑娘穿了一套職業裝,頭髮用絲網盤在腦後,背影纖細美麗,但也和那些其他美女沒什麼不同。

  無非就是身材好,細腰長腿,白皙的皮膚。

  其實在這個瞬間靳浮白也有過遲疑。

  只不過向芋有向芋的可愛之處,她無意間轉頭,看見靳浮白的車子,揚起燦爛的笑跑過來。

  她拎了個手袋,比往常背的包包要大一些,一上車就扯掉了盤髮絲網,甩著一頭柔順的長髮說:「盤頭髮好不舒服,那些空姐是怎麼忍下來的?」

  「你面試的是空姐?」

  「那倒不是,是公司前台。」

  向芋坐在后座里,扒著副駕駛位的靠背和靳浮白說,「就是那種清閒到可以玩手機和發呆的工作。」

  靳浮白偏頭看她一眼:「怎麼又坐後面?今天我也是司機?」

  「不是的,靳浮白,你能不能把車子停到後面那條街上,然後不要看倒車鏡。」

  「嗯?」

  向芋扯開襯衫領口的一條職業裝配飾絲巾,丟在一旁:「我想換個衣服。」

  她眼底真是一點曖昧都沒有,坦坦蕩蕩,完全不是勾引人的套路。

  靳浮白沒回答她,只是開了車子找了個沒什麼人的角落,把車子熄火,然後吐出一個字:「換。」

  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悉悉索索,聽聲音就能分辨得出來,她是在解開襯衫扣子,還是在拉開職業裙裝的拉鏈。

  也能聽見她脫衣服時,金屬手錶帶和手鍊的碰撞聲。

  靳浮白沒回頭,看著陽光透過樹冠照在水泥地上的斑駁光點,他摸出煙盒敲了一根煙出來。

  搓捻鬆動菸絲,把沉香條塞進去,然後點燃。

  他在煙霧裡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有些懷疑,向芋是不是從來沒把他當成男人。


  煙抽了一半,身後的人終於開口:「我好了。」

  靳浮白夾著煙的手垂在半敞著的車窗外,輕煙隨微風拂動,他聞聲抬眸,看向倒車鏡。

  坐在後面的人已經換了一件連衣裙,細吊帶搭在鎖骨上,比剛才那套有看頭。

  也許是換衣服的空間小,向芋的裙擺沒能整理好,有一部分摺疊著坐在屁股底下。

  靳浮白看了一眼,把煙叼進唇間,推開車門下車,拉開后座的車門。

  向芋扭過頭:「你......」

  靳浮白周身縈繞著他特有的沉香氣息,他單手拄在座椅上,俯身鑽進車裡。

  距離突然拉進,向芋下意識向後仰了一點點幅度,靳浮白卻勾住她的裙擺,咬著煙笑道:「這裡折住了。」

  她能感覺到皮膚之下的布料緩緩下滑,他的手指根本沒碰到她,卻讓人亂了呼吸。

  看著向芋微微張著唇又說不出來話的樣子,靳浮白明知故問:「不喜歡煙味?」

  「......也不是。」

  向芋勉強自若,「你這種煙味我還挺喜歡的。」

  靳浮白笑了一聲,因為咬著菸蒂,笑聲模糊不清:「那你直接說喜歡我得了。」

  這句話說完,他惡劣地呼出一口沉香菸霧吹過去,然後把煙夾在指尖舉遠些。

  向芋被煙霧眯了眼,沒等眼睛完全睜開,感覺到有人影在煙霧浮動中湊過來,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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